齊王?
李元吉?
杜涼的眉頭皺得極緊。
心想著整個杜家到底在私底下干了些什么?
竟然引動了一名王爺如此興師動眾?
要誅殺滿門!
距離玄武門之變明明還有兩年的時間,難道現在就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少年實在不明白。
更無法讓人理解的是……
這場暗殺不僅僅針對的是杜家,更像是自己。
高高在上的大唐王爺為何要將目光對向一個小小的私生子?
與此同時,趙子安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他沉默地站在大宅門口的石獅子后頭。
右手死死握著腰間的佩刀。
踟躇且猶豫。
這位明德門的守將盡管已經將身形隱藏得極好,但卻依舊聽見了一些不該聽見的秘聞。
無論如何,總要在今夜分個勝負。
誰是敗者,誰便是反賊,是叛軍。
趙子安如此安慰著自己。
庭院內,那名奇怪的金吾衛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閑庭信步,超然于一切。
沒有半點攻勢落在他的身上。
“曹統領。”
“齊王殿下托我告訴您一件事……”
锃!
他拔出了腰間的佩刀。
于是,黑夜中閃過一道刀光。
是真正的刀光。
那名金吾衛的身形頃刻便消失在了原地。
于是……
砍殺的破空聲,消失了。
寒刀交錯的碰撞聲,消失了。
刃尖入腹的沉悶聲,也消失了。
就像是突然崩塌的樓宇大廈,那些方才還在堅韌站立廝殺的人們,瞬間倒下。
理所當然,他們死了。
被一刀殺死。
老仆許六收回了細劍。
曹天兵也已經成了倒在地上的一具尸體。
他的死狀極為可怕。
渾身被千刀萬剮。
就像凌遲。
那名自稱為陳某的刀客已經站在了馬車前。
在曹天兵的尸體前。
“你的妻兒老小已經入了地府。”
“七夕佳節……”
“陳某送你去團圓。”
他居高臨下,俯視眾生。
兩柱猩紅的血淚從曹天兵的眼中汨汨流出。
死不瞑目。
“在下陳之客。”
“杜涼少爺今夜必須死。”
他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仆人老許。
緊接著,伸手指了指西廂房的窗口。
那是杜涼藏匿位置。
“陳某已入先天境界,箭矢是傷不了我的。”
“老先生看來與我境界相仿,但似乎身有暗疾。”
許六渾濁的目光開始逐漸清明。
“殺死你,足矣。”
森然的殺意從沙啞的嗓音中畢現。
“那為何倒馬糞回來的時候不動手?”
“要等到現在?”
“更要做如此諸多的準備?”
陳之客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笑。
他越發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對方不是不愿,實則不能。
嘶嘶嘶!
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如蛇信般沙沙作響的細劍微鳴便已經打破了院落的寂靜。
‘嘭’的一聲,就像是被一根細線纏繞破裂,高大的木質馬車化作了一地碎木,在天空中胡亂飛舞。
蜻蜓點水!
明明還沒有拔刀,沒有動手,老許的身形已經先一步向后拉扯退去。
未知的敵人才是最為可怕的。
在沒有摸清對手的底細之前,貿然出手是一種極為危險的選擇。
留在老仆許六印象里的,依舊釋方才的那一道刀光。
看不清拔刀,看不清揮刀,亦看不清收刀。
快!
突破極致的快!
庭院內的溫度在瞬時降到了冰點。
那是冰冷的肅殺氣息。
方才還躲在大宅門口石獅子后的趙子安已經悄然現了身形。
作為明德門的守將,他已經想到了今夜的戰斗必然會極為慘烈,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竟會慘烈到如此地步。
更沒有想到竟然一下子會出現兩位先天境的宗師人物。
這是一場不可多得的戰斗,哪怕僅僅只是圍觀而已,也必然會在今后的武道之中受益匪淺。
趙子安的渾身在顫栗。
不是緊張,而是興奮。
老仆許六的避戰,讓陳之客有些摸不清底細。
武道之路,極為繁雜。
每一位宗師都有自己的戰斗風格與特點,雖然在方才二人的對話之中,他看起來多多少少顯得有些自大。
但作為一名稱職的殺手,陳之客并不敢小瞧任何人。
這種佯裝的自大,更像是一種欺騙。
除了那一柄薄如蟬翼的如沙細劍,陳之客無法掌握對方更多的戰斗信息。
細劍泛灰,表里兩側布滿了銀色的冰裂紋,如碎銀。
而且更重要的是……
借著方才震殺此間眾人的刀光,他在暗中已經對那柄細劍作出了試探性的攻擊。
換而言之,交手早就已經開始了。
結果……
那些因冰冷空氣震動而產生的刀氣,在擊中細劍的瞬時,便如同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見。
轉瞬即空。
不是被格擋,也不是被撞擊,只是憑空便不見了而已。
陳之客的心里極為忌憚。
他不明白為何會如此詭異。
然而忌憚并不意味著害怕。
天下武道,唯快不破。
這是陳之客所堅信之所在。
老仆許六已經退卻到了庭院廊坊旁的一棵松樹前。
他的身形被樹影遮擋,更重要的是……
細劍的位置也極難察覺。
看起來像是在尋找合適自己的戰斗環境,并將對方引入其中。
但許六的算盤似乎要落空了。
陳之客根本沒有前進的打算。
細劍,更像是走靈動詭異的路子,就這么走進對方的圈套里,太危險。
“可惜……”
“你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他面無表情地說道。
陳之客開始朝著西廂房的位置走去。
他走得極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