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秋英對著葉瑾瑜就是一通絮絮叨叨,那些說教的話語如同細密的雨點,沒完沒了地落下,直到劉美珍在一旁喊了她好幾聲,她才不情不愿地停下了那張不停數落的嘴。
“主人,如此討人厭的家伙竟然有這么多,要不我幫你把她們都趕走!”玄霄輕盈地從窗臺一躍而入,它剛才一直安靜地坐在陽臺,將祝文意那假裝委屈的一幕盡收眼底。祝文意可憐巴巴地表示葉瑾瑜不想跟她睡,她只好無奈地說在客廳打地鋪吧。祝秋英聽后立刻火冒三丈,生氣地表示等下一定要好好說說葉瑾瑜,還讓祝文意安心在這兒住一晚,并且承諾明天帶她去配眼鏡。
玄霄回想起在山洞里的時光,那時時不時就有人誤闖進它的領地,而它總會施展法術,讓那些人陷入幻覺之中,看到自己內心深處最恐懼的東西,最終嚇得落荒而逃。
葉瑾瑜輕輕搖了搖頭,雖然她不能像玄霄那樣把人嚇跑,但此刻她的腦海中卻浮現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祝秋英和葉新平一直以來都是分床睡的,房間里擺放著兩張一米四的單人床。今晚葉瑾瑜舅舅一家要在這里留宿,葉新平簡單打了個招呼后,便前往單位宿舍居住了。畢竟這兩房一廳的小房子,實在是容納不下七個人。
舅媽劉美珍和祝文浩睡在葉父的床上,與葉母住一間房;舅舅則只能委屈地睡在沙發上;祝文意原本安排和葉瑾瑜睡在一起。
祝秋英坐了一天的車,來回奔波,早已疲憊不堪,早早地就進屋躺下了。劉美珍見狀,只好趕緊拉著還在津津有味看電視的祝文浩進屋。祝文浩鬧著不肯早睡,還想繼續看電視,劉美珍便嚇唬他說,如果還不睡覺,姑姑明天就不帶他去買玩具了。這招果然有效,祝文浩瞬間乖乖地任由劉美珍拉著走進了祝秋英的房間。
轉頭的瞬間,劉美珍看到從洗手間出來的葉瑾瑜,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知道剛才自己和祝文浩的嘀咕葉瑾瑜聽到了沒,一時之間,心虛地別開了臉,趕忙關上了房門。
祝文意本來還在客廳聚精會神地看電視,看到葉瑾瑜進了房間,極不情愿地趕緊跟了進去,生怕葉瑾瑜不讓她進房睡覺。
此時,客廳里就只剩下祝輝英一個大男人,他攤在沙發上,電視還開著,而他卻已經呼呼大睡起來。
剛一進房間,祝文意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套近乎。“你們學校最近有沒有發生什么好玩的事兒呀?之前我聽說,你們班有個特別帥的男生,你好像還挺喜歡的,后來怎么樣了呀?”她臉上帶著狡黠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期待。
“沒有,快睡覺吧!”葉瑾瑜輕描淡寫地回答道,語氣中沒有絲毫想要深入交談的意思。九月的天氣依舊炎熱,床上一人一條薄薄的毯子,那臺破舊的風扇吱嘎吱嘎地搖擺著,吹出的風微弱而又帶著熱氣。
祝文意有些失望,她還不想這么早就睡覺,葉瑾瑜似乎不像以前那樣,她問什么就會毫無保留地說什么。這次,葉瑾瑜并沒有因為她的刻意引導而多說一個字。
“瑾瑜姐姐!”祝文意露出一個自以為無比甜美的笑容,伸出手就想要挽住葉瑾瑜的胳膊,“明天就是星期天啦,不用早起上學,別這么早睡嘛。我們都好久沒有躺在床上聊天了,我可太想和你一起聊天啦!你之前不是說有好多話想跟我說嗎?我保證一定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祝文意心里十分清楚,葉瑾瑜是一個內心極度害怕孤獨的人,而且又特別喜歡八卦,總是渴望能有個同齡的朋友時刻陪伴在身邊。但在學校里,葉瑾瑜沒什么朋友,內心對有人陪伴的渴望非常強烈,一直想要一個好姐妹。而祝文意最擅長的就是給予別人情緒價值,她自信滿滿地相信,葉瑾瑜聽到她這番話,肯定會迫不及待地跟她說一堆學校里的八卦。
她心里盤算著,就是要讓葉瑾瑜像個小丑一樣,把自己的事情毫無保留地說給她聽,而她則像看笑話一樣,偶爾敷衍地應和幾句。這樣,葉瑾瑜就會傻乎乎地把她當成知音,對她深信不疑。
然而,葉瑾瑜緩緩抬眸,對上了祝文意那雙充滿算計的眼睛,一言不發,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這眼神讓祝文意心里一陣發慌,原本自信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上葉瑾瑜的心頭。那時,祝文意就巧妙地抓住了她害怕孤單的弱點。每次祝文意來做客,她們一起睡時,兩個人總是嘰嘰喳喳聊個沒完。可沒想到,祝文意轉頭就把葉瑾瑜說的話告訴了別人,還讓人誤以為葉瑾瑜早戀了。祝秋英得知后,逮著葉瑾瑜就是一頓毒打。而祝文意卻假裝不小心說漏了嘴,在一旁假惺惺地勸阻祝秋英,實際上卻是在火上澆油。
那一刻,葉瑾瑜才如夢初醒,明白自己被祝文意像傻子一樣耍了。從那以后,她漸漸和祝文意不再像過去那樣親密無間,因為每次看到祝文意,她就會想起那段不堪的經歷,她甚至不知道祝文意私下里把這件事告訴了多少人。
“你這么一直盯著我看干什么?我臉上有東西嗎?”祝文意被葉瑾瑜看得渾身不自在,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不自覺地拽緊了手中的毯子。
“沒什么!快睡吧,你要是睡不著就出去看電視,我要睡了!”葉瑾瑜不再搭理祝文意,翻身背對著她,不想再看到她那副虛偽的嘴臉。
祝文意只好悻悻地躺下,心里有些不甘,但也無可奈何。
夜半時分,整個屋子安靜得仿佛時間都停止了,哪怕地上掉根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葉瑾瑜突然坐了起來,靜靜地看著身旁睡得迷迷糊糊的祝文意,低聲輕喚:“玄霄。”話音剛落,那只黑色的貓咪瞬間化作一團黑霧氣,鉆進了祝文意的體內。
閉著眼睛的祝文意晃晃悠悠地坐了起來,光著腳,緩緩地走出了房門,徑直走進了廚房。她拿起一把菜刀,在沒有絲毫燈光的黑暗走廊里,如同被操控的木偶一般,精準地打開了祝秋英的房門,走了進去,站在了祝秋英的床邊。祝秋英睡眠很淺,嘎吱的開門聲瞬間驚醒了她。她一睜眼,就看到一個黑影站在自己床前,嚇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隨著祝秋英發出一聲尖銳的尖叫,她一邊伸手摸到開關打開了燈。同屋的劉美珍和祝文浩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尖叫吵醒,眾人睜眼一看,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祝文意閉著眼睛,手里拿著刀,站在祝秋英的床頭。
“文意,你大半夜不睡覺,拿著刀干嘛?”祝秋英怒氣沖沖地質問,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和憤怒。祝文意瞬間清醒過來,手中的刀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我……我怎么在這?”祝文意滿臉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更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么,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從床上走到姑姑房間的。
“瑾瑜,瑾瑜怎么樣了?”看到祝文意提著刀,祝秋英這才想起自己的女兒,她心急如焚,趕忙爬起來就準備去看看,可又害怕看到什么可怕的場景,一時間既焦急又不敢往那邊走去。
“媽,文意夢游,你們怎么能叫醒她呢?不能叫醒夢游的人的啊!”葉瑾瑜早已站在門外,看著這場鬧劇的發生。除了睡得像死豬一樣的舅舅祝輝英,其他人都被祝秋英的那一聲尖叫叫醒了。
看到葉瑾瑜安然無恙,祝秋英松了一口氣,隨即又冷冷地說道:“文意會夢游怎么不告訴我,這大半夜的拿個刀,多危險啊!”
劉美珍和祝文浩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嚇醒,此時才漸漸回過神來,意識到剛才的危險。
“以前從沒有過這事啊!死丫頭,你半夜拿刀干什么!”劉美珍也是膽戰心驚,萬一剛才大家都睡得很沉,祝文意真的做出什么危險的舉動,那后果簡直不堪設想。她先是對著祝秋英表示自己對此毫不知情,又怒氣沖沖地轉身質問祝文意。
祝文意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媽媽和姑姑一頓指責,委屈的情緒瞬間涌上心頭,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抽抽噎噎地說著自己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祝文浩在一旁不嫌事大,還火上澆油地說:“阿姐,你拿著菜刀,不會像電影那樣把我們的頭當西瓜切了吧!你剛才是不是做夢在切西瓜啊!”他邊說邊模仿電影里的情節,惹得眾人更加緊張和不安。
這一下子,所有人都睡意全無,心里都有些害怕祝文意還會再做出什么奇怪的舉動,生怕她再夢游,整出些什么可怕的事情來。
祝秋英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她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眼神中滿是責備,冷冷地瞥了祝文意一眼,嘴里嘟囔著:“這大半夜的,可別嚇著我們一家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辦喲。”
劉美珍也跟著附和,臉上的擔憂和不滿交織在一起,她下意識地把祝文浩護在身后,仿佛祝文意手中的刀還沒有放下,還會對他們造成威脅。
祝文意委屈得淚水不停地流,她紅著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眾人,聲音帶著哭腔:“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睡著了就什么都不記得了,嗚嗚嗚……”
祝文浩在一旁幸災樂禍,還故意扮了個鬼臉,小聲嘀咕:“夢游還拿刀,肯定是做噩夢了。”
葉瑾瑜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她就是要讓祝文意嘗嘗前世自己被全家嫌棄的滋味。但表面上,她卻裝出一副關切的樣子,走上前輕輕拍了拍祝文意的肩膀,柔聲說道:“文意,沒事的,別害怕,可能是你太累了才會這樣,先回房休息吧,大家都不會責怪你的。”
祝秋英看了看葉瑾瑜,又看了看祝文意,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擺了擺手說:“行了行了,都去睡吧,別折騰了。”
眾人各自回到房間,祝秋英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剛才那驚險的一幕。她越想越害怕,趕忙起身把房門鎖上。看到祝秋英反鎖上房門,劉美珍也松了一口氣,這才安心躺下睡覺。
祝文意回到房間后,依舊心有余悸,她蜷縮在被窩里,眼淚還在不停地流。想到剛才大家的指責和眼神,她心里又委屈又害怕。
葉瑾瑜則躺在床上,心中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她暗暗發誓,只要祝文意還敢不知死活地算計她,她絕對會讓祝文意身敗名裂,為前世所受的委屈討回公道。
過了一會兒,葉瑾瑜聽到祝文意的呼吸聲漸漸平穩,知道她已經睡著了。玄霄輕甩著尾巴走過來,窩在葉瑾瑜的肚子上,隨著葉瑾瑜的呼吸一起一伏。葉瑾瑜輕輕地撫摸著玄霄的背,感受著它的溫暖和陪伴。
窗外,月光如水,靜靜地灑在大地上,給整個世界披上了一層銀紗。葉瑾瑜望著夜空,心中感慨萬千,前世的種種委屈和不甘在這一刻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她暗暗發誓,這一世,她絕不會再任人欺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這還只是開始,希望那些敢于算計她的人,這輩子能承受得起后果!”葉瑾瑜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定,她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充滿了挑戰和未知,她必須要小心應對,不能再重蹈前世的覆轍。玄霄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緒,蹭了蹭葉瑾瑜的手,仿佛在給她鼓勵和支持。
葉瑾瑜深吸一口氣,她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各種計劃,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清晨,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輕柔地灑在房間里。祝秋英早早地起床,走進廚房,開始準備早餐。鍋碗瓢盆的碰撞聲,混合著淡淡的食物香氣,彌漫在空氣中。
祝文意也從睡夢中緩緩醒來,她揉了揉眼睛,昨晚的事情瞬間涌上心頭,心中還是有些慌亂和不安。
她走出房間,看到祝秋英在廚房忙碌的身影,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地走了過去。“姑姑,我……我昨晚真的不是故意的。”祝文意低著頭,聲音有些顫抖,眼中滿是愧疚和不安。
祝秋英雖然沒有再多說什么,但從她的眼神和態度中可以看出,她已經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放心地讓祝文意留宿,睡覺也一定要鎖好門了。
祝文意好話說盡,用盡了各種辦法,終于是得到了祝秋英的原諒。但她心里清楚,這件事對她在大家心中的形象造成的影響,絕對沒那么容易消失和遺忘。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突然夢游,而且還做出了那么可怕的舉動。
劉美珍正在幫祝文浩洗臉,一邊洗一邊叮囑道:“文浩,回家睡覺一定要鎖好門,萬一你阿姐夢游傷到你……。”這話被祝文意聽到,她的眼圈頓時紅了起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才好,心中滿是委屈和無奈。
睡得跟死豬一樣的舅舅剛睡醒,迷迷糊糊的,不明所以。看到祝文意眼眶紅紅的,還以為是葉瑾瑜這對表姐妹又吵架了。他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安慰著祝文意,還含沙射影地說葉瑾瑜當姐姐的應該讓著妹妹。
這話一說出口,祝秋英可不樂意了。好歹葉瑾瑜是她的親生女兒,更何況昨晚發生了那么大的事,祝輝英還睡得那么死。她夾帶著對祝文意的怨氣,忿忿不平地指責祝文意大半夜夢游把大家都嚇了個半死,一邊撂下碗筷,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原本溫馨和睦的一家人模樣,此刻已不復存在。
葉瑾瑜看著立在一旁的祝文意說道:“舅舅吃早飯吧,文意可能真的是太累了。”她的語氣平淡,實在是有個人站在她旁邊影食欲。
祝文意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她剛想說些什么,卻被祝秋英的聲音打斷了。“好了,都別聊了,快來吃早餐。今天還要帶文意去配眼鏡呢。”
雖然姑姑還記得要給自己配眼鏡的事,但態度已經不像往常那樣親近和熱情了。祝文意只能忍著心中的委屈,眼眶紅紅的,開始給大家盛粥,試圖通過這些舉動來挽回自己在大家心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