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興閣內,梁旭剛剛整理完那一甲子間傳入大乾的佛道典籍,看了看天色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間。
想起了早上審閱的《東游記》文稿,之前便已經推算出全文章節數的梁旭便有些心癢難耐。
“這個邱風,還差最后兩回都不寫出來,他這是存心讓老夫今晚不想睡覺啊。”
想到此梁旭出了文興閣,帶著獲準刊印的文書來到了隔壁的別院找邱風。
“什么?去李家宴會了?這倒是便宜那李家了,這《東游記》連老夫都看得停不下來,要是落入了普通人眼中那還得了。”
丁管事在別院迎來送往,和梁旭也是熟稔,當即便驚異道:“邱公子那書真的能讓梁大儒看得欲罷不能?那大儒現在是不是要去拿李家找邱公子討要那剩下的文稿?”
被戳穿的梁旭也不惱,一本正經的回道:“我離開學院時日已久,少有和那些儒生境的學子打交道了,且去看看那些苗子如今的氣象。”
……
離開袁破天的身邊,邱風先是在花園中晃悠了一圈,他一個剛剛來到上京城的透明,也沒人注意他,倒是落得個自在。
那些青年才俊的討論他自然沒興趣去湊熱鬧,聽都沒聽一耳朵就走開了,反正那使團到了,把腳指頭數完也點不到他邱風身上。
倒是這晚宴的吃食讓他對大乾的整體的餐飲水平有了一個更高的評價。
各種琳瑯滿目的瓜果蜜餞用碟子分開盛放,冷盤有各類的涼拌素食,熱菜煎煮烹炸一應俱全,銅制的器皿下面還用小炭爐溫著以保持熱度。
這場面和前世他熟悉的那些星級酒店的自助餐都有的一拼,只是酒水有點單一,除了白酒、米酒和茶之外便再沒有其它。
邱風一一品嘗過后,找了個沒人處的石凳坐了下來,反正橫豎是要等袁破天一起離開,便在腦中搗鼓起了那純陽劍訣的修行法門。
此時,那青年才俊中有一男子面目冷峻,正在被一旁的“友人”數落。
觀他那大氅上已經洗的有些發脫線的領子,便可看出此人身份和其它那些學子的身份有差距。
“祁東陽,一會投壺時你可不要手軟,拔得頭籌之后將那在檄文上首款的名額贈予我。”
“早知道你帶我來這是干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我就不會答應跟你一起過來。那一百兩銀子我回去便還你!”
見這祁東陽轉身就要走,身旁之人也不著急,搖著手中的折扇一臉悠哉的說道:“祁東陽,你我同鄉一場,在書院平時我就對你多多照拂,你怎么連這點小忙都不愿意幫我。
你這個學院伴讀的身份你自己也清楚是哪來的,當年若不是我爹念在你父母苦苦哀求的份上,這伴讀契約我怎會答應。”
聽到這話,那祁東陽剛剛要抬起的腳卻猶如被掛上了千斤墜一般,怎么都再提不起半分。
兩人離邱風不愿,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被邱風聽進耳中。
按照兩人說話邱風大概能夠分析出來,那個叫祁東來的應該就是那種寒門天才,被那家伙叫來應該是要幫忙出頭的。
但是可能這事戳中那祁東陽的底線了,所以被拒絕,但是那人手上又有這祁東來的把柄,所以……
邱風輕笑著搖了搖頭,然后重新把思緒轉回了那純陽劍訣上。
“哼!這尹伊不就是有個在禮部當差的舅舅么,祁東陽的修為可進百川書院前十,若不是他那伴讀的身份,早就被大儒收做親傳弟子了。”
這聲音再次將邱風的思緒打斷,他轉頭一看,差點就和說話那人撞了個滿懷。
只見這人一副儒生的打扮,嘴上卻黏著兩縷假胡須,也不知道是本來就沒粘好還是,來這的途中受看受了沖撞,有一半隱隱有要脫落的跡象。
雖然她已經很注意的在控制說話的聲調,而且大氅之下也看不出身材的凹凸,但是邱風嗅到了她身上的那一絲隱隱的幽香,就算不看臉邱風也知道是個女扮男裝的假小子。
“姑娘若是覺得不解氣,大可一會投壺結束之后去揭穿那家伙啊。”
見被邱風撞破身份,趕忙打開折扇遮住臉龐。“咳咳,公子不要誤會,我剛才不過是一時激動,說話的嗓音便尖利了一些。”
聽到這,邱風在心中笑道:“慌成這樣,應該是第一次女扮男裝,自己那假胡子快掉了都感覺不到,也是有趣的緊。”
想到這,邱風沖著自己的嘴唇上方指了指。
那姑娘恍然,趕緊掏出一面小鏡開始整理自己的假胡須。
邱風搖頭,有些想不通這姑娘到底是了什么要女扮男裝。大乾民風開放,并無男尊女卑這一說,在場的就有三成女儒生。
況且,不管在邱風原來的世界還是這里,女人在社交場合從來都是會有些優待的。
她就算沒有帖子,憑借那膚白貌美的模樣,想要進來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邱風無意打探他人的隱私,想到這思維便不再繼續發散,繼續把精神集中在純陽劍訣上。
但那姑娘整理好假須之后便再次開口道:“公子可是一人前來?”
邱風點頭承認,因為此時袁破天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
“那我便在此處于公子同座,還請為我遮掩一二,等聽完秦大家的曲子我便離開。”
聽到這邱風算是明白了,原來是個追星族,秦大家雖然是個清倌人,但踏雪樓可是青樓,大乾就算民風再開放,一個姑娘家家的出入青樓終究是不方便的。
“那我有什么好處?”邱風見這姑娘有趣的緊,便想逗一逗她。
被那么一問,那姑娘一愣,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一個儒家學子,怎可乘人之危?”
邱風一樂,一臉無所謂的笑道:“我體內沒有那浩然氣,既不是儒生,也不是君子,為什么要守這些規矩。”
本以為這姑娘會罵他無賴,卻沒想到這姑娘的回答給邱風來了一個轉折:“你不是儒生?那太好了!怪不得一個人在這呢,可你是怎么進來的?”
“好在哪了?這和我怎么進來的有必然聯系么。”這一連串的疑問、肯定加轉折讓邱風有點沒搞明白。
回過神來之后邱風才想起,今晚這宴會的門檻是書院的優秀學子。
那么這姑娘的身份和他還倒是真像,一不是儒生,二對那些作詩、檄文一類的不感興趣。
既然是盟友,那么邱風也對她產生了一些善意。
見邱風不說話,那姑娘繼續道:“我大哥說我不是儒生,不要卷進這些事情中來,要不是我是女兒身,不方便進出那踏雪樓,我也不會女扮男裝混進來聽秦大家唱曲。”
這幾段話聽下來,邱風大概清楚這姑娘的跟腳了,應是個大家族的千金。不是儒門修士,卻又對那祁東陽的情況十分了解,那就證明這人的大哥今晚在場。
而且聽得出來,這姑娘對在場的大部分青年才俊都有意見。
“那伴讀是個什么意思?”邱風有點好奇的問道,原主的記憶中伴讀就是書童一類的存在,但是聽了這些話,祁東陽身上的這個伴讀身份絕對不是書童那么簡單。
“前朝流傳下來的舊規矩,乃是魏家禮圣所創,結成伴讀關系,書院中一人花銷便可供兩人使用。
本意是讓那些有能力的學子幫助那些的寒門子弟,可到了后來漸漸就變味了。”
聽到這邱風立刻找到了這規矩中的破綻:“前朝國力遠超大乾,不至于連幾個寒門學子都供養不起吧?”
“這規矩被天道認可之后,伴讀和儒生的修為可共享,除非是雙方自愿解除契約,否則提出解約的一方自然浩然氣會被天道收回。”
聽到這話,邱風心中升了不小的波瀾。
這規則本身是沒有錯的,錯的是那些心術不正的人。
“沒有浩然氣又如何,就算是耕夫、商賈、販夫、走卒都不都是在為大乾,為人族興旺作貢獻么?”邱風瞬間脫口而出。
“公子說得有理,就像那邱風邱天階,商賈出身和我等一樣并無浩然氣,但依舊增補出天階詩詞。
在場的上到大儒,下到各院精英學子,加起來也沒見誰增補出一首天階詩詞。還在這投壺喝酒,憂國憂民,真是枉為讀書人!”
“喲,沒想到我在上京城也有粉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