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喝甜水
“就這個黃仙菇有毒。”我這句話還沒說完,一群人都往后退了一大步,肖不修直接擋在了我的身前,狀態極為戒備,仿佛這盆可憐的植物隨時會炸裂開,活過來,變成妖魔鬼怪攻擊在場的所有人……
“呃,等我說完。”我從肖不修的身后繞了出來,“別緊張,現在是沒有毒的。”
肖不修回頭看了我一眼,皺了眉頭,這才又退回到原來的站位,沒有說話。
“肖小七,你搞什么鬼?”皇上這個不樂意的,看起來都要發火了。
“是是是,我來說哈。這個黃仙菇呢,本身也沒有毒,它的功效是去油解膩,能夠把肥肉融化,把它摻入‘荷葉紙’中,荷葉紙中有鹽巴和燈籠椒按比例和杜大人的口味調制好,再配合著神肉吃,一點問題都沒有。但現在的重點在于,黃仙菇若是紫桂丹相遇,能夠將紫桂丹中的配藥之一的鶴頂紅之毒發揮到極致。那也就是說,它們的共同作用下,能夠令身體內的肌肉器官溶解,令人瞬間窒息而亡!”
說了這么一大番話,他們應該也是能夠聽得懂的。一個個臉色極差,應該也是想起了杜國祥的可怖死狀,心里全都有了陰影。
“余小亮來制作的荷葉紙,必定就是他按照一定的配方比例制作好,交給了杜大人。那現在的問題是,這余小亮可是從你莫大人府上離開的,誰知道這人是不是你指派過去,打入他家內部,并且要害死他呢?現在,不能說你是兇手,但你是最大的嫌犯,也是罪不可赦的!”推論,延展開,往往就是事實。
莫淮桑跪坐在地上,大聲喊了起來,“冤枉啊!冤枉啊!我是真的冤枉啊!我和杜大人早就已經和解了,彼此都成為了朋友,甚至還想做親家,我怎么可能要害死他呢?”
“可是啊,余小亮這個人你怎么解釋呢?為什么離開你家后就去了杜大人家?恰好杜大人也患了皰疹,他給他做了荷葉紙?莫大人,您也得給我合理的解釋吧?”我的疑問其實也很多的,但是在這個時候,我能夠想起來的也都說了出來。
莫淮桑愣了愣,張著嘴看著我,又看了看皇上,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不過,這個時候皇上已經煩躁了,并且直接喊了馬茂春過來,“丟大牢里,等朕稍后處理。”
就這句話,莫淮桑立刻就慌了起來。這很明顯,皇上是認同了他是兇手的說法,并且已經按照這個方向來處理這件事情了。他立刻大吼起來,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口以及留下的口水,已經有血水滲透了包裹在頭上的白布,看起來也很是恐怖。
他嘶聲裂肺地喊道:“我真的是冤枉的呀!冤枉啊!皇上啊,你要相信我啊!我哪里會知道杜大人得了皰疹啊?”
聽了這話,我愣了一下。的確,莫淮桑不知道杜國祥得了皰疹,我們也都是不知道的。
不過,人還是先拖了下去。我清了清嗓子,才對皇上說:“這事情存疑,但可以先把莫大人管幾天再說。我再想想,成不成?”
皇上已經滿臉黑了,眼睛里都有了紅血絲。“盡快,知道么?”
“是是是。”我很想翻個白眼的,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
他擺了擺手,我抹著一頭的冷汗才出了宮。后來一想,還是要去找白御醫問問情況。但又覺得應該去找一下仵作肖十九,多問問。不過,既然在宮里,還是可以先找白御醫問問。秦驍應該也在呢,我去跟他說說乾元堂的事情也是好的。
我在宮門出去了,又進來了,然后又出去了,又進來了,搞得宮門口的侍衛們看著,也不知道要如何行禮才好。這群人面面相覷,陳二趕著馬車在宮門口也有點不知所措,大聲喊我似乎也不好,只能站在馬車前看著我。
我似乎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復雜的案子,并且,這其中又牽扯到了皇親以及皇上的施壓,我也有點緊張起來。
御醫院里,白御醫正在給秦驍講一些藥理的知識,并且兩人還蹲在御醫院的藥圃里翻整著土地,一老一少,畫面看起來還挺和諧的。秦驍的身體很好,個子有高大,看起來也很是賞心悅目。我用手指擋住了眼前夕陽西下的光,卻能夠看到光照在他臉上映襯出的金黃色。
這還真是個閃閃發光的青年才俊呢!
“小丫頭怎么來了?”白御醫看到了我,“我這里剛剛煮了茶,你來喝一喝。”
“哦。”白御醫煮的茶,必然都是放了各種藥材的,萬一是苦的就不好了。我有點磨磨蹭蹭地走了過去,秦驍已經從藥圃旁邊的小石桌上取了一個小紫砂壺,倒了一小杯給我。
“白御醫特別煮的,秋梨冰糖水,甜甜的,你肯定愛喝的。”秦驍果然知道我的口味,并且提早一句透露給我,讓白御醫都酸酸地說道:“哎呀,這是生怕我這個糟老頭子煮了苦茶,給你的小滿喝是吧?”
“不是啦,小滿怕喝苦的。”秦驍的臉居然紅了起來,見我一口氣喝干了,又到了一碗,“你慢點喝,要是覺得好喝,我就煮好給你送過去,秋天多喝一些,有好處的。”
“好的呀。”這種甜蜜蜜的東西,我最喜歡了。當然,我也沒有忘記正事,“白御醫,我要看看杜大人的驗尸報告。”
“噗,你一個小丫頭,還真是一點不怕么?”白御醫也過來喝甜水,被我這句話給嗆到了。
“有啥可怕的?人都會死,有些人需要驗尸報告,有些人不需要,就是這樣呀?”我瞅著他的同時,已經喝下去了第三杯,小紫砂壺里已經沒有了,秦驍只好轉身去熬新的。
“你想知道什么?”白御醫這種人精,自然知道我發現了什么事情。
“我就是想知道杜大人得了那個皰疹,什么時候的事情?用了什么藥?這能能看出來么?”我拉著白御醫坐了下來,“這事情很有意思,我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環環相扣的毒殺事件,如果這是真的,那兇手不僅是心思縝密,更是用心良苦,并且對杜大人應該是有著徹骨的仇恨。”
“破案這種事情呢,不是我負責的。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關于尸體的事情。”白御醫這種人,很會明哲保身的。“杜大人得了皰疹,應該是有一段時間了。不過,他看起來處于春秋鼎盛之年,但實際上身體還是很虧空的,有常年服用補藥。你知道那個紫桂丹吧,聽說也是每個月都要服用的。不知道誰說的,說紫桂丹在秋天服用,不僅能夠強身健體,也能夠預防很多疾病,皰疹就是其中之一……”
“嗯,這個我也聽說了。并且,我也想去買一顆的。”我點了點頭。
“小丫頭可不能吃這種東西,這是男人吃的。”白御醫立刻阻止了我。
“哦,其實男人也不應該吃的。我給您講講這事情吧,我昨天夜里把他們乾元堂的老板給抓了,以后世間估計都再也不會有紫桂丹了。”我嘿嘿笑著,把曹老板蘇先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此時秦驍也端著大茶壺過來,一起聽了這個事情。
“小滿真是太厲害了!”秦驍特別直白的表揚了我,“之前,我和小滿去給曹老板設局的時候,我還懷疑了一下,想著這曹老板對蘇先生這么好,怎么可能下黑手呢?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這個原因,也真是很令人感到意外的。”
不過,白御醫倒是老神在在的樣子,摸著自己茶杯的邊沿,沉吟了一下才說道:“二十多年的雇主關系,這一刻起了殺機,也未必是這時想殺了他,或許在這二十多年,也有過不少摩擦吧。”
“嗯,這也有可能。人和人之間不過都是利益關系,合得來,就多待幾日,合不來,就一拍兩散。”
“這是誰教你的?小小年紀怎么會有這樣的感嘆?”白御醫的臉垮了下來。
“暮嚴師父帶著我每晚關隅月庵大門的時候,都會跟我分析這一日來的香客之中會有什么樣的故事。那有很多這樣的例子,所以,也很平常吧?”我忽然又想起了暮嚴師父,那些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她基本上都不說話,只是帶著我默默地去看這些香客或是痛哭流涕,或是破口大罵,很少有真正歡喜過日子的,幾乎所有人都有所求,有所掛念。
“這倒是很好的辦法。”白御醫點了點頭,“通過眼前的事情讓你更快了解世間故事,的確也是很厲害的。”
“那是,我的師父們都很厲害的。”我嘿嘿笑了起來。
又過了幾日,終于到了虎虎生威大會的正日子。肖不修已經熬到了兩眼全是血絲,黑眸之中全是戾氣。他肯本就沒有時間回南廠,一直在宮里和虎苑兩邊跑,處理各種事情。肖小五偶爾回來給他拿些衣服或者一些用品,反正我是看不到他的人。
影子蹲在我的屋里看起了孤本藥典,他說這本書很厲害的,有很多御醫苑都沒有的方子,很是珍貴的。我自從那一日看了黃仙菇、鶴頂紅之類的相生相克之后,一點都不想再看下去了。不過,影子對我說,“你知道這孤本中寫了關于皰疹的事情,他說這東西具備傳染性,也就是有人發病之后,如果有人去接觸了病患的東西,特別是皰疹,或者膿皰,就必然會被傳染的。那凈敕為什么會得了皰疹?難道不是有人傳染他的?”
“什么時候能被傳染?他一直跟在我的身邊?那我怎么沒被傳染?陳一陳二怎么也沒有?道心他們也沒有?怎么就是他被傳染了?”我仔細想了想我們最近這段時間,我和凈敕就差一個被窩睡覺了,其他的時間,基本上都是在一起的。我們一大群人忙忙碌碌地破案抓人,他怎么就會被傳染了呢?
“或者,他碰了什么東西?”影子提出了假設。
“他碰過的,我也一定會碰過的……”我有點無語。
“或者,你用了什么藥?最近你也在吃藥,有些藥都是相生相克的,剛好就是你吃的這個藥,讓你躲過了被感染……”
“我吃藥之前,凈敕先喝……”我已經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了,影子也一臉的無語。
“這倒也真是,就說現在,你吃什么我必然要跟著吃什么,你吃不完,我還得幫著吃。就你喝的那些補血的藥,我都會先喝幾口,我說我最近怎么這么大火氣呢,都是被你害的。凈敕還是趕緊好起來吧,讓他來喝,我可是不想再喝了。你的那個秦御醫整天給你搞一些甜水過來,喝得我耳朵都糊上了……”影子居然還不高興了。
“你都胖了好不好?”我瞅了瞅他漸漸圓潤的下巴,“你要是跟著肖大人,此時怕連飯都吃不上。”
“對了,這次大會過后,要肖大人好好休息一下了,我昨夜去看他,他在虎苑里瞅著老虎生氣,說是要殺了老虎,吃它的肉,喝它的血,火氣特別大的樣子。”影子居然也會跟我透露肖不修的行蹤和說過的話了,我表示很滿意。但同時也覺得,肖不修怎么又在鬧脾氣么?
“……那還是別讓他回來了,我可怕我對付不了他,回頭又被揍了……”
“什么味道?”影子忽然問我。
“啥?”我也趕緊聞了聞,屋里就我們兩人,吃吃喝喝,也沒有做別的。
影子拉過了我的手看了一眼,“肖大人讓你抹的那個膏藥很貴的,你居然抹到了手腕上。”
之前,我的腦袋被嗑了之后,肖不修給我抹了化淤血的五靈脂,那味道很是特別,之前抹在頭上之后,居然沒洗頭,頭發也不臭了。這幾日我因為寫了不少文案,手腕很疼,就直接抹了一些,想緩解一下手腕的疼痛感。
“手腕疼呀。”我有一點點撒嬌,影子很是無奈地替我按摩起了手腕,而就在這個時候,肖不修忽然就推門進來了,一臉的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