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全是眼淚的夜晚

“是誰？”我對于肖不修的提問完全沒有答案。

“他是栓柱?！毙げ恍抻盅a充了一句。

“栓柱是誰？”我愣了愣，腦子有些不轉了。特別是看到肖不修看著我，我從他的眼眸之中能夠看到自己的傻樣子。

“肖小七。”他都忍不住喊了我一聲，“你還沒想起來么？是餛飩吃多了么？這人就是謝春花孩子的父親。”

“?。　蔽液鋈环磻^來，這謝春花兩個孩子的父親是當年他們客棧的伙計栓柱，那要是這么說，謝木全，不就是謝家的栓柱么。更何況這人說自己來自陽谷縣，來京城是找自家姐姐的。這一層我居然忽略了，真是餛飩吃多了。“這謝木全居然沒有和謝春花一起走？他是怕什么么？那干嘛又偷偷上京城？這人吧，也是挺別扭的?！?/p>

“這事情就應該問謝春花了，不是她沒說實話，就是謝木全沒有把話說清楚。”肖不修敲了敲桌子，“肖小七，以后少吃點，都胖成豬了?！?/p>

“我哪有！”我忍不住又喊了起來，“我今天這才吃上熱飯?！?/p>

“我那一馬車的糕點呢？誰吃了？”這人居然還跟我說這個。

“影子呀！他吃了多一半，我吃了少一半，陳一陳二也吃了一些的?！狈凑?，把大家都拖下水才好。

“他們要趕車，要保護你，多吃一點是很正常的。你是吃了睡，睡了吃，真是豬啊。”肖不修居然還說我，真是太不好了。

“大人啊，我也很辛苦的，我要想想這些事情嘛?！蔽也荒芨氯拢仨毴鰦刹抛罟苡?。果然，這人沒有生氣，只是搖了搖頭，才說道：“謝春花顧長茂這個事情，之前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影子應該也在路上給你講了講這其中的事情，但我們也不知道為什么謝木全會來，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沒有和謝春花一起走。明日，我們在去一趟紅光寺吧。”

“你把謝春花安排住在了紅光寺？”我忽然想起來，我從紅光寺出來的時候，都忘記問問謝春花會住在哪里？她應該不能回顧長茂家住了，但住在客棧里似乎也不對。要是安排在紅光寺，暫時與自己的兩個孩子在一起，應該也是不錯的。

“我必然都是有安排的，并且已經派了幾個嬤嬤去了紅光寺，讓她們照顧一下這母子三人，稍后等皇上的安排?！毙げ恍抻智昧饲米雷?，影子本來在另外一張小桌子吃餛飩，忽然就躍起身來，直接撲向了老王頭，老王頭的速度也忽然變得極快，躲開了影子的進攻，然后把餛飩湯鍋往他這邊一潑，趁著影子躲閃的時候轉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肖不修又敲了敲桌子，影子沒有追出去，卻是回到了肖不修身邊，我張大了嘴巴看著他們兩個，南廠的其他人此時也都站起了身，圍在了我們的周圍。

“這人你不認識？”肖不修問我。

“老王頭，深夜餛飩攤?！蔽腋砂桶偷鼗卮?。

“還有呢？”肖不修繼續問。

“吃了好幾年了，每次在京畿府看文書太晚了，都會吃他的餛飩?！蔽叶疾恢肋€能說些什么。

“怎么就那么巧呢？只有你在京畿府的時候，他才會出攤賣餛飩，你若是不在，他也不在?！毙げ恍蘅拷宋乙稽c點。“他就像是專門為你做餛飩一樣，守在京畿府門口?！?/p>

“巧合？”我摸了摸熱餛飩湯碗，這事情還真是不真實了。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不過是一碗餛飩，我餓了就吃，哪里有那么多說法。

“一開始我也覺得是巧合，但日子多了就變得奇怪了。并且詢問過周圍的人，雖說這老王頭擺的是游攤，但只有你出現在這里的時候他才會出現，這么說起來也好幾年了，難道不值得深究么？”肖不修那個表情，就好像我知道什么又不告訴他一樣。

對，不信任。

我終于知道了，我雖然很喜歡肖不修，但我絕對是討厭他時常流露出的這種不信任的感覺。他雖然現在已經相信我的做事能力，但是關系到我個人的事情，他就處處透著不信任。

“大人，我什么都告訴你了，沒有任何秘密。我連私房錢和小衣放在哪里，你都知道，你還要知道什么？”我是真的生氣了，“這些人我都不認識，不管是老王頭老李頭，他們愿意出現在我的周圍是他們的事情，他們有什么目的是他們的事情，我就是我，我行事磊落光明，絕對沒有半點謊言！”

“你真的不知道？”肖不修又緊跟了一句。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的聲音大了很多，真的是氣死我了?！澳銈兊降字懒耸裁?？想知道什么？不要問我了！你們自己去找答案好了！”我站起來轉身就走，一刻都不想留在這里。

肖不修一把抓住了我，并且直接將我帶進了他的懷里，緊緊地，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我只好掙扎起來，直接用頭頂著他的胸口。但是他的力氣還真大，我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個姿勢也真是很別扭，我整個人被束縛在他的懷里，他的下巴放在了我的肩頭，還挺沉的。只聽得他低聲說道：“肖小七，你那個娘親總在搞事情，我也看不懂。這些你身邊出現的人雖然看起來都不是來害你的，似乎也都是來保護你的?？墒牵烤故菫槭裁?？最終皇上，皇后，烏澤，曹顯，他們這些人搞什么，我也是不知道的。我現在能夠做到的，就是幫你把身邊的人清理干凈，保護你不會受到傷害而已。”

這番話說完，我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坦白地同我說話，講出了他心里的疑問。居然他也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么？那誰知道呢？誰是幕后布局之人呢？

“誰要傷害我？有人想要我的性命？”我也不掙扎了，老老實實站好，臉悶在他的懷里，有點透不過起來。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到很不安而已?！毙げ恍薜穆曇衾锒纪钢v，“肖小七，我會護你周全的，我答應你的?！?/p>

這話說的，要表白么？

我的臉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大人，咱們能正經地說話么？我都快憋死了。”

他大約還覺得自己說出這話還挺柔情的，但我是真的喘不上來氣了，并且還出了一頭的汗。肖不修放開了我，但是沒有松開我，抓住了我的肩頭說道：“待在我的身邊。”

“一直都在呀。”我終于能喘口氣了，“大人啊，我也說過的呀，我走到哪里都會帶著你的，放心好了?！?/p>

“好?！边@一次，肖不修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但我的心里可不是什么好滋味，越發證實了我的一個很模糊的想法。之前我一直覺得是皇后娘親在搞事情，但現在看來，皇后娘親的那些小伎倆，皇上親爹是全都知道的，曹顯爹爹也都已經與皇上親爹聯手一起了，但現在的謎團出現在了李山身上，是不是還有什么是我和肖不修都不知道的事情呢？

“大人，咱們回去睡吧。這都折騰一整天了，你不累，我可累死了?！蔽覍τ谛げ恍捱@個樣子對待我，很是不習慣。其實，我早就發現肖不修對我與之前有些不同了。盡管嘴上不說，但身體很誠實的。每次有事情，他都會攔在我的身前；若是見我沒有回南廠，總會找到我。；還有那些暗戳戳的小動作，或許他都沒意識到，他對我正朝向對待一只貓那般的寵愛。但是，會不會也將親手殺死這只貓呢？

真是思慮過重，引發困倦，我甚至還很不合時宜的打了一個哈欠，惹得肖不修又挑了挑眉?！罢娴乃?，咱們一被窩，搞個秉燭夜談什么的，我可以的?！?/p>

“肖小七?！毙げ恍抟餐祥L了音，扯著我上了馬車，留下這一地的狼藉給南廠的侍衛們收拾了。影子又不見了，誰知道是不是去追老王頭去了。他剛才沒有急著追出去，還不是因為肖不修認為這個老王頭對于我們不具備威脅性，或許只是在某人留在我身邊的眼線或者保護者而已。

現在，我沒有任何事情，這老王頭說不準還在我身邊隱藏著，下一次會不會有變換了樣貌呢？影子默默地不見了，難道不是去找線索了么？

就是可惜那一大鍋餛飩，真是挺浪費的。

我和肖不修最終也沒有秉燭夜談，因為我上了馬車就睡著了，并且睡得很舒服?？赡苁切げ恍拚f的那句“肖小七，我會護你周全的，我答應你的。”讓我心里莫名覺得很踏實。

清早醒過來的時候，肖不修居然真的在我的床上。他還睡著，氣息均勻，眉眼之間也都很放松。還好不是一被窩，幸好床很大。雖然本人與肖不修早已經同床睡過很多次了，但哪一次我不是小心翼翼的，這次還真的是破天荒頭一遭，我就這么大大咧咧地躺著，完全沒有任何想法。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正在揉眼睛。

“肖小七？做噩夢了？”肖不修的聲音有些低啞，剛睡醒的肖大人也是好看的。

“沒有呀，好像都沒有做夢。”我繼續揉眼睛，可能是因為有眼屎。

“你昨晚小聲哭了好幾次，也叫不醒你。”肖不修從自己被窩里伸出了手，摸向了我的臉，“不知道你夢到了什么？看起來還挺傷心的?！?/p>

“不知道。”我繼續揉眼睛。

“別揉了，的確是有些腫。一會讓影子給你敷一點藥好了?！毙げ恍捱€真是有些溫柔，搞得我很不習慣?！靶ば∑?，莫傷心，都是夢而已。”

肖不修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充滿了愛憐，我心尖都抖了一下。

“好吧，我再睡一會?！睘榱搜陲椢业念澏?，我把自己又蜷縮進了被窩之中，肖不修則收回了手，起身去晨練了。我果然又睡了一會兒，睡夢里有個紅衣女子很嚴厲地對我說：“李小滿，我把你帶在身邊，悉心培養你，你要懂得我的深意。你要知道，這一切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我的全部夢想都在你的身上，你要替我實現它！”

我心里覺得很是悲傷，又忍不住哭了出來。這女人又吼道：“哭什么哭！哭是最沒有用的！”

這女人的臉我看不清楚，但她肯定不是我那個娘親。她是誰呢？

肖不修練功回來，看到睡夢中的我又淚流滿面，大力地搖醒了我，并且直接用手擦干了我臉上的淚水，急急地問道：“到底夢到什么了？”

“好像有人在訓我，罵我。我就覺得特別傷心，所以就哭起來了。”我的腦子里嗡嗡作響，又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后來是肖不修給我做了個兩個眼貼，敷在了眼睛上，并且讓我今日不得出門，也不要見任何人。“就你這幅模樣，不知道的人以為我欺負你了呢。”他的口氣居然又很溫柔，一點都不肖不修了。

我猜想我大約是查案太過辛苦了，也應該吃吃喝喝休息一天的。所以，欣然接受了他的安排，就繼續躺在被窩里睡覺。影子過來看了一眼，說再給我熬兩天安神的湯藥喝下去就好了。

“我們不是說今日再去一趟紅光寺，去問問謝春花關于謝木全的事情？”我問肖不修。

“我讓人傳話，把謝春花和她的孩子都帶到南廠來，這樣也方便問話。還有，凈敕他們幾個也要回來南廠的，順便就一起回來好了。你身邊多幾個人，也安全一些。這也是皇上的意思?！蹦苈牭贸鰜恚げ恍拚谖疑磉吙磿?/p>

“你們對我真好?！蔽矣芍缘馗袊@了一句，“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對李小蠻也這么好？”

“肖小七，你和李小蠻的事情我還沒有查清楚。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你是你，不是任何人。我現在對你好，也只是對你好。記住了么？”肖不修這話，聽起來又讓人心里生出了滿滿的感動。

我再次想確認一下，肖不修是不是在對我表白呢？

“大人，你能親我一下么？”趁著屋里沒人，我特別不要臉地提出了要求。

“為何？”肖不修本來也給我掖被角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中。

“親一下嘛，這樣我才覺得你是對我好的?！蔽曳凑劬Ψ笾窈窀嗨?，也看不到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