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誰受益誰嫌疑最大

估計是看到我一時半會也死不了，皇上站起身先去看了大皇子。大皇子早已經把門窗禁閉起來，任何人都進不去。皇上站在門口大吼道：“月曦，開門！”

大皇子的聲音里都透露著顫抖之音，“嚇死我了！嚇死我了！你們都離我遠一點！”

皇上已經怒了，直接一腳就把房門踹開，走了進去。肖不修也跟著進去看情況，我這才慢慢走了出來，看著他們進進出出以及皇上一臉的憤怒。因為他被大皇子給推了出來。大皇子隨著皇上的高個子，又值壯年最有力氣的時候，居然一把將皇上推出了屋門，要不是肖不修在旁邊扶了一把，皇上很有可能是摔出來的。

大皇子在門口露了一臉，我也有點驚。因為他臉色慘白，雙眼毫無光芒，嘴里還在細細碎碎地說著什么。那樣子就是七魂八魄全都丟失了一樣，整個人被嚇瘋了。

我略略回憶了一下在兇徒襲擊我們的時候，大皇子的視角剛好與我對立，也就是說，他應該是看到了我們三個人被刺的全部情形，特別是三皇子還是躺倒在地的時候，他還趕著過去扶了一下，也剛好躲過了兇徒投擲的那一劍。

總之，大皇子瘋了。

白御醫叫了幾個身強體壯的侍衛把大皇子按到在軟塌上，強行給他喂了一個藥丸子。然后又在他的身上點了點，大皇子這才沒有力氣掙扎，只是目光呆滯地看向了屋頂，嘴一張一合，卻再沒有發出聲音。

“老臣先用了藥，令大皇子安定下來，稍后會熬制一些安魂湯藥……大皇子驚嚇過度，需要靜養才好。”白御醫對皇上說著情況，表情也不是特別好。這畢竟是皇家血脈，還是大月國的大皇子……總之，事情太大了。

肖不修都忍不住扶住了皇上，并且輕聲問皇上的狀況，這么大的打擊，一下子三個兒子都出了事情，任哪一位父親也承受不住啊。影子也過去請求診脈，怕皇上再出個意外。我則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悄悄溜進了大皇子所在的藥室。

他平躺在軟塌之上，眼中無光。我彎低了身子，問他：“哥哥，你可看到什么了？”

之所以有這樣一問，是這兇徒刺完我一劍后就一直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的臉以及任何有辨識度的東西。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大皇子從無聲重復這話，到忽然又發出了聲音。這下子好了，皇上和白御醫聽到大皇子吃了安定神魂的藥，居然又開始發聲了，立時又走了進來，看到我正蹲在他的軟榻前，小聲說著話。

“肖小七！你在做什么？”皇上這聲音是真夠大的，大皇子都被嚇得渾身一抖，更加大聲地說：“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我也沒理會皇上，只是握住了大皇子的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些：“哥哥，你看到了什么？無論是什么？都告訴我！”

“嚇死我了！”大皇子這一次應該是感知到了我的存在，他的手也用了用力回應我。

“不怕不怕，我在的。”我輕聲安慰道。

皇上上前來抓住了我的肩頭，剛好是我剛剛包扎好的左肩，疼得我齜牙咧嘴起來。但是，這個時候我可不能松手，大皇子的眼睛已經轉向了我，并且認出了我。“肖小七！”

我忍著劇痛，眼淚都流了下來，顫聲說道：“哥哥呀，我在呀！我來保護你呀！”

“肖小七！”大皇子又喊了我一聲。

幸好這個時候，肖不修已經用力扯住了皇上，并且他也是瘋了，直接把皇上的手從我的左肩頭硬生生掰了下來，大聲說：“皇上！聽聽肖小七怎么說！”

我痛得眼淚一直沒停，但還要強忍著問大皇子：“哥哥，我在的。你有沒有看到這個兇徒說了什么？”

“……”大皇子緊緊捏住了我的手，這下子好了，還是左手。我怕是半邊身子全都廢掉了。“肖小七，他說，他要殺死我們！”

“怎么說的？”我的聲音更加顫抖起來，真是太疼了。

“他說……”大皇子的眼神迷離了一下，應該是在回想剛才的情形，然后他自己又一激靈，緊緊攥住了我的手說道：“他說：你們都要死！你們都要死！不要擋路！”

肖不修已經去掰大皇子的手了，挺用力的。大皇子又尖叫起來，“殺人啦！殺人啦！肖小七！快跑呀！”

我也真是想跑呢，但我痛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這一次可好了，比之前被刺一劍還痛上了百倍，因為這幾個人互相一角力，我的左肩本來已經包裹好的血窟窿直接裂開了，血又汩汩地流了出來，我的前襟衣衫全都被血浸濕了。

就在肖不修把大皇子的手掰開后，我也直接躺倒了下去，就剩下痛得發抖了。

這一次，皇上應該終于注意到我的傷勢，吼道：“肖小七！”

還真是有人肯吼我一嗓子了，但我有點聽不清楚了。恍惚之間，應該是肖不修把我抱到了另外一個軟塌上，然后將我剛才被包好的傷口拆開，白御醫各種忙碌地操作著什么。肖不修一直拉著我的手，手比我還冷。

又被喂了好幾個藥丸子，我更加暈眩起來。不過，我還真是挺能堅持的，對肖不修說：“肖大人，立刻提審兇徒！要快！萬一有人殺人滅口呢？！”

一旁的皇上又踹門出去了，大聲喊著：“提審兇徒！朕要親自審問！”

我依然疼得哆嗦，但還是費力地說道：“大大大人啊，你趕緊去看看，我我我我挺好的，就是特別疼。”

肖不修抹了抹我臉上的淚水，愣是沒說出話來。白御醫在一旁說道：“肖大人，您要去看看的，肖小七由我照看，無事的。”

影子扯了肖不修一把，“親自審，盡快！”

“好。”肖不修又抹了抹我痛得流出的眼淚，和影子立時出門屋門，看起來也是急死了想要知道到底兇徒為什么要這樣做。

白御醫摸了摸我的額頭，神色也很是凝重，“只要不發熱就好，本來以為你只是個小傷口，但現在看來，流血太多，對身體有很大的虧損的。”

“沒沒沒沒事，回頭多吃點肉就補回來了。”都這個時候了，我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我自己也挺驚訝的。白御醫的眉頭鎖的更深了，又摸了摸我的頭頂和后腦，“這一天到晚的要吃要喝的，哪里有個小姑娘的樣子？”

我沒搭理他，只是閉上了眼睛，痛得我已經沒有力氣回答他任何問題了。不過一閉上眼睛，就仿佛是回到了剛才那個兇案現場，很是鮮明，甚至所有人的動作都變慢了。

我看到兇徒慢慢地跑過來，身后跟著一群追趕的侍衛。他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就直接出手了。幸而我矮他一些，瞬間也意識到了危險，這才略躲閃了一下，這一劍才緊緊是刺到了左肩頭。因為皮大衣的阻礙，他沒有深入進去，就立時拔出了長劍準備向前去刺我身后的二皇子。

不對，他為什么不直接再刺我一劍呢？這個動作才會是最順手的，因為第二劍我必然是完全躲不開的。可是，他拔出了長劍，選擇了距離他三步遠的二皇子，也就給了二皇子反應的空隙，他直接把三皇子拉到了身前。

當時三皇子在做什么？

三皇子見到我之后并不是歡喜，而是淡淡地點點頭。他本來同我十分要好的，但皇太后那件案子之后，他對我一直是愛答不理的樣子。或者說，他聽說了我的身份，又有些惱恨我揭穿了皇太后之前的故事。畢竟，他最喜歡的皇奶奶竟然是這樣的出身，他覺得很是丟臉。

再后來，書院讀書時，他還真是什么都不會，每每被欽天監那幾個老大人點名的時候，臉上都不太能掛的住。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越發疏遠我了吧。

當時，我被刺了一劍之后，他似乎有一個要上前的動作，這才會被二皇子扯到了身前擋劍了。所以，他也是毫無防備，更是毫不知情。

那二皇子呢？在那樣的情形下，拖自己的弟弟來擋劍，其行為還真是令人不齒。不過，依照他的個人風評來說，他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并不稀奇。我雖然與他沒有太多的交往，但身邊大多數人對他的評價都是極為自私，好吃懶做，極度懶散。肖不修還說過，“二皇子不堪大用，是個不值得跟從的人。”

那說明了什么？

他回身跑的時候，大皇子就站在那里看著他，距離兇徒也更近一些。那兇徒為何不直接扎大皇子一劍，而是直接扔出了長劍？萬一沒扔準呢？

大皇子正面看到了兇徒，從他刺了我一劍開始，到三皇子和二皇子分別被刺，大皇子就站在了原地，張大了嘴，只來得及發出了“啊啊啊啊啊”的驚呼聲，連腳都沒有移動。但我倒下去的瞬間，用余光看到了大皇子的樣子，那并非假裝，而真是被嚇死了，且直接嚇尿了。

所以，大皇子看到了全貌，聽到了兇徒說的話。“你們都要死！你們都要死！不要擋路！”

我倒下去的時候，陳一陳二已經撲了過來，直接按住了兇徒。兩個人并沒有特別費力氣，甚至說很是容易地就控制住了這個人，這人也沒有掙扎。隨后，應該說是很快禁軍的侍衛們就沖了上來，將這人的四肢打折，動彈不得。

我在人群的縫隙看到這人在笑，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疼痛和害怕。

不過，我挺疼的，疼到一直在發抖和哆嗦。隱約聽到白御醫讓陳一陳二去準備烈酒和熱水，好像還讓他的同僚們去熬藥了。“小七，你可不能發熱，那麻煩就大了。你知不知道，你身上還有毒，根本就沒有去除干凈。你那個曹顯爹去給你找藥了，走之前還囑咐我，說什么也不能讓你受傷的。怎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我的頭一直嗡嗡地響，很是不清晰。不過，我也一直在想，按照“誰受益誰嫌疑最大”的原則，三位皇子死的死，傷的傷，瘋的瘋，繼承大統的事情，會落在誰的身上？

殺皇子是為了繼承大統么？還是別的什么緣由？

我有些糊涂了。

終于睡了過去，很是平穩，連夢都沒有。直到被人抱起走在路上的時候，我才忽然驚醒，發現自己正在肖不修的懷里。

“去哪里？”我問道。

肖不修血紅的眼睛里有一絲驚喜的光亮，他低聲說：“我把冷宮收拾了一下，咱們先住回冷宮，也安全一些。目前還不知道這兇徒的真正意圖，所以還是穩妥一些才好。”

“三皇子呢？”我看到我們還沒有出御醫院，有人來來往往，四周也照的十分亮堂。

“他與大皇子都先住在這里，也方便白御醫照料。”肖不修的腳步沒有停，“我是覺得這里太亂了，不適合你。更何況我們還有許多話沒有說完，應該找個安靜的地方繼續的。”

喲，這話說的，我心尖尖都顫了一下。

“大人，我可是受傷了，你可不能欺負我。”我的表情控制的不太好，居然瞇起了眼睛。肖不修的眼睛倒是睜得挺大的，問道：“我什么時候欺負過你？”

“沒有么？”我也反問他。

肖不修與我說話時，腳步沒有停。出了御醫院，他也沒有做軟轎，而就是這么抱著我往前走。走得還挺平穩的，要不是我的肩頭受傷了，我大約會去環抱他的。

“肖小七，回去說。”肖不修沒有正面回答我，只是速度更快了一些。

影子和肖小三已經快步跟了上來，表情也都挺嚴肅的。陳一陳二落在了后面，我似乎是看見他們拎著幾大包的藥品，走得也很快。

這個時候，皇上居然出現在了御醫院的門口，大聲說道：“來人，朕要搬到冷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