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許是話題有點古怪，兩人沒有繼續(xù)聊下去。
姜可卿松了口氣，又給了季山海一個大白眼，然后回到臥室拎出來一個大袋子，鉆進(jìn)書房開始忙碌。
“你這是……”季山海語帶遲疑。
只見姜可卿正跪伏在地、撅著屁屁，細(xì)心地整理被褥邊角。
不僅如此，由于睡裙不夠長，她那雙潔白如玉的小腿還從裙中鉆了出來。
再搭配上盈盈一握的粉嫩小腳丫，和十根微微蜷縮、泛著紅潤光澤的晶瑩腳趾，竟意外透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美好。
好似仙宴之上，那最引人注目的頭號仙珍佳肴。
莫說嘗一口了，便是聞聞味兒，或者僅僅遠(yuǎn)觀都足以讓人心滿意足。
季山海下意識嘖了下嘴，強(qiáng)行將視線挪開，正欲開口，卻見姜可卿回頭笑了笑，輕柔道：“我在給你打地鋪呀，沒看出來嗎？”
“……”
看出來了。
季山海又不傻，他只是不敢相信這丫頭會主動留宿他。
姜可卿抖了下床單，繼續(xù)說道：“你可千萬別以為我在記你的仇，故意不給你床睡，實在是家里沒有第二張床了，因為書房就是次臥改造而來的，所以如今，整個房子里只有一張床……”
她忽然欲言又止。
季山海平靜道：“怎么？”
“吶……孤男寡女，不可以睡同一張床的。”
“……本座知道！”季山海額頭青筋跳動，咬牙切齒，“莫要說的本座像條淫龍一般！”
“嘻嘻~”
姜可卿眉眼彎彎，轉(zhuǎn)身繼續(xù)鋪床。
不多會兒，床鋪好了，她起身抹了把額頭上的細(xì)汗，滿意道：“鋪好了，委屈一下季宗主啦。”
“無妨，本座并不嬌貴，但……”
季山海話半終止。
姜可卿徑直來到門邊，指著門框旁的小方框細(xì)心介紹道：“這個東西忘記告訴你了，它叫做開關(guān)，可以控制電燈，按一下就滅，再按一下就開，你看——”
啪。
一聲輕響，屋內(nèi)瞬間變得黑暗，只剩零星燈火從窗外投入，勉強(qiáng)映照出季山海那張萬古不變的冷峻臉。
姜可卿見狀笑了笑，摸黑揮手：“那么晚安~希望你在地球的第一個夜晚能有個好夢。”
“……”
季山海有點懵。
正想說些什么，卻見門邊倩影輕輕地關(guān)上了門，消失在書房中。
四周立刻安靜下來。
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在空氣中流淌，間或夾雜著淡淡的皂粉香。
季山海低頭，看向地面上鋪得整整齊齊的被褥，表情略顯古怪。
他嗅覺遠(yuǎn)比普通人敏銳，幾乎是在姜可卿剛開始鋪床的時候就聞出來了——這套被她稱為“哆啦A夢”的被褥，是她的備用被褥，有她體香！
當(dāng)然，季山海并非嫌棄，單純有點兒不自在罷了。
他實在不敢相信，姜可卿作為獨居女性，防備心竟如此低下。
深更半夜的，允許他一個大男人在家逗留這么久便也罷了，居然還留宿，難道真不怕他干點什么？
人性可經(jīng)不起考驗。
即便不擔(dān)心，那街坊鄰居的閑言碎語呢？
她可是黃花大閨女，回頭被人看見和陌生男子同出同進(jìn)，還怎么做人？
難道就因為自己是她的夢中情郎，一切警惕便可放松？
季山海忍不住皺眉，低聲呵斥：“天真！”
“謝謝夸獎。”
“？”
“咳咳……雪糕？快從沙發(fā)底下出來，跟麻麻睡覺去，不要躲貓貓啦，里面好臟的。”
“喵嗚哇——”
“真乖~”
門外聲音漸漸降低。
直到又一陣開門聲響起才徹底消失。
稍作思忖，季山海抬手虛空劃動幾下，一道紫色符印迅速成型。
“護(hù)！”
符印驟然擴(kuò)散，將整棟樓籠罩，又轉(zhuǎn)瞬即逝，速度快到那些熬夜的人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只覺眼前恍惚了一瞬便恢復(fù)正常。
完事兒，季山海猶豫片刻，終究還是選擇脫下長袍、鞋襪，并用凈塵術(shù)給自己洗了個“澡”。
確認(rèn)身上無任何異味后，這才掀開帶著淡淡幽香的被子，緩緩躺了進(jìn)去。
很軟。
底下墊了足足兩床棉絮。
很香。
姜可卿體香加皂粉香，揮之不去。
很干凈。
一絲污點都找不到，如同新買。
按說，這樣的“床”簡直不要太適合睡覺，但季山海卻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久久無法入眠。
因為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今晚的經(jīng)歷都太離奇了啊！
先是肉身破界；
然后結(jié)識創(chuàng)世神；
再然后讓創(chuàng)世神改了命；
接著又熟悉了創(chuàng)世神的家；
最后更離譜，直接睡在她家了，蓋的還是她曾經(jīng)用過的被子！
“莫不是大夢一場？”
季山海喃喃自語。
想到這兒，他闔上眼皮，放緩呼吸，強(qiáng)迫自己進(jìn)入睡眠狀態(tài)。
很快，他呼吸聲變得悠長，恍惚間感覺自己回到了星源界，回到了兒時那個家。
家里張燈結(jié)彩，燭火通明，眾多下人奔走忙碌，忙著為他過八歲生辰禮。
很順利的生辰禮。
沒有記憶中的敵人入侵、流血漂櫓、家破人亡。
只有爹娘相伴、其樂融融、焰火綻放。
季山海站在中堂門口，心情復(fù)雜地望著里面一家三口談笑風(fēng)生，想笑，卻笑不出來。
果然，今晚的經(jīng)歷不是夢，自己真的肉身破界，遇到創(chuàng)世神了。
而且創(chuàng)世神那一句“希望你在地球的第一個夜晚能有個好夢”也成真了。
不然的話，眼前這個場景是不存在的。
因為在真實情況中，自己的生辰宴還沒等到正式開餐，敵人便大舉入侵，打了個昏天黑地。
爹娘更是齊上陣，站在抵抗的第一線，招式盡出，哪兒有什么吃飯環(huán)節(jié)？
逃命環(huán)節(jié)還差不多。
罷了，權(quán)當(dāng)是變相彌補人生缺憾吧。
季山海輕嘆一聲，目視一家三口吃完，而后退出夢境緩緩睜開了眼。
窗外依然黑暗。
略作思索，季山海掀開被子，起身穿衣穿鞋。
待完成，他來到大書桌旁擺開文房四寶，熟練地研墨、鋪紙、提筆、揮墨。
幾行大氣磅礴，龍飛鳳舞的大字便躍然紙上：
【孤男寡女】
【終究不便共處一室】
【為免他人背后亂語壞你名聲】
【本座暫離一步莫要擔(dān)憂】
【季山海留】
筆落。
季山海身形陡然變得虛幻起來，好似幽靈般穿透了玻璃窗，融入茫茫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