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銀行入賬短信來了。
學院工作群,院長仍發送著自己的活動照片,為自己的人設加碼。
這次,并沒有獲得整齊的拍手、稱贊和禮花了。
“發這些沒用,我的錢少了!”謹教授一語戳破群內和諧!
謹教授是個特別有個性的人。基本不在工作群發言,開會也沒什么話,一心搞自己的教學和科研。給學生布置的作業用買菜的小推車推回,上課自帶電熱水壺(因為不信任學校提供的“廁所溫泉”)。有老師因為研究生選導師只選他,不選自己,而向他發難,他當場懟到對方懷疑人生,絕不和稀泥。學校一些他不認同的做法,一定是消極怠工予以應付;一些他看不上的人,一律不予理睬,當做空氣。
一向不惹事的謹教授首先發難,可見是出離憤怒了!
接著他拉出對比數據:老師們人均減少1千多,領導行政們人均上漲近3千!
頗感受傷的尹老師也發出長文,痛心于教師們的價值跟行政相比被貶低到一文不值!一個學校是老師支撐起來的,而不是行政,如此踐踏、剝削老師,讓人痛心!
其他老師終于被短信叫醒,紛紛發言。
謹教授再次直擊痛點“少我的收入,請解釋去哪里了?收入增加的,又來自哪里?”
院長有點兒坐不住了,趕緊解釋說老師們少的1千,是財政工資少了1千,因此,學院的工資總額少了好幾十萬。
負責工資核算的曾老師馬上就對其進行了揭露:財政工資少的1千已經劃撥到學院賬上,即,校發工資是少了1千,但學院工資總額不但沒少,反而多出了好幾十萬!
謊話如此脆弱,也是少見。打臉來得太快,說謊者不知作何感想?
可見,這個說謊者是多么看輕老師們,這種謊話也敢公開說!
于是,更加體無完膚的揭露立馬被方老師實現:“就算老師們少的錢是校發的1千,那么領導行政們在少了1千的校發工資基礎上,還是人均增資3千左右,是這個意思嗎?”
院長繼續嘴硬,擺數據,堅稱經過了嚴格測算,問題不大,當然也歡迎大家提出建設性意見。
于是,謹教授祭出了全場最得人心的一句話:“目前的方案突破了職工的底線,褻瀆了大家對你們的信任!”
老林見勢不妙,趕緊跳出來“和藹”表態,表示自己工作失誤,一定要糾偏糾錯,針對當下問題堅決多退少補,重新制定方案。
老師們看到這樣一個似有誠意的表態,停止了質疑。
可她總隱約覺得不妥。仔細看看,其實群里說話為自己爭取權益的老師并不多,好多老師是沉默的。搭便車者永遠是大多數呀,她感到一陣悲哀。而這種貌似誠意的表態,其內里又是如何,不得而知,他們早就突破底線了,能信嗎?
更讓她心涼的是,臧老師竟在朋友圈感嘆,說是要相信領導們,責怪發聲老師們的不顧大局?!
雖然,她一直同意伏爾泰的話“我不同意你說的每個字,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但她現在挺討厭這句話的,很想沖上去給臧老師兩個大嘴巴子!
臧老師怎么能發這樣的感嘆?!那些人已經撕下畫皮,露出猙獰了,他還一副舔狗狀!真是跪久了不但自己站不起來,連別人要站起來也是不能容忍的。
過去,臧老師給她的印象是溫文爾雅,似有些書生意氣的。整日彈琴、品茶、看書、養花,還會來幾句昆曲,很是風雅。而今怎么成這樣了?老師們遭受如此欺騙和踐踏,他還要堅持給權利跪下?!原來只是一介奴才書生嗎?再細想一下,他的行為好像也不奇怪。從新聞里看到前校長升官了,他屁顛顛地發圈慶賀,仿佛一同升天的雞犬一般,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還是潁老師看人準,早就批注過他——“猥瑣”!看來自己看人還真不行呀。
……
“叮咚”信息又來了,學院通知,說是部分老師對分配方案不滿,因此邀請部分老師討論修改。
這是“部分”老師不滿嗎?她很疑惑:
哪些老師對自己的收入明顯地用于補貼收入本就很高的領導和行政們滿意了?
哪些老師又因為自己被這些東西的謊言愚弄而感到滿意了?
哪些老師會覺得被人貶低和踐踏是讓人滿意的?
不過,還有一點兒東西是讓她欣慰的,至少這群東西看起來是要讓步,要重新討論方案了,請去商討的老師正是在網上發難,言辭最為激烈的幾位。
“他們沒有明確地把錢退回來前,什么都是虛的!”青老師又一針見血。
……
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又如青老師的不抱希望一樣。
請去討論的老師們先是被“和藹”的老林劈頭蓋臉地訓了一頓,說是不應該在工作群里搗亂,破壞了學院團結清新的氛圍!接著,院長又讓大家在兩個換湯不換藥,朝三暮四的方案中二選一,并強硬表態領導們從老師那里多拿的,絕不返還!
謹教授氣到來回踱步,短時間內無言以對。他實在沒想到這些東西的面目竟然能如此可憎,無恥超出了他的認知底線!
她覺得,真是姑息養奸!每次領導考核,總是被這群東西的表演所迷惑,全院老師基本都讓這些東西滿分通過。沒想到,就這么一個績效改革,這些東西就安耐不住了!難道他們真的以為老師們都是傻的,可以讓他們為所欲為?
院長,一個馬上就退休的人,難道沒想過榮休?非要這樣撕破臉,不保晚節,就為多拿幾千塊?他的老臉和道德底線就值這么點兒錢?他愿意帶著一眾老師的怨恨,退休終老?
果然權利使人愚蠢!
信息上說得彬彬有禮,重新商討方案,結果竟將老師騙去訓斥?!這人怎么就能因為一點兒利益,和一點兒權利成了這樣了呢?
她又想起了魯迅的話“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中國人的,然而我還不料,也不信竟會下劣兇殘到這地步!”
是呀,人怎么能這樣?
而人究竟就是這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