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臉色黑了一下,有點不想理會徐盈兒。
可是考慮到自己的目的,他又覺得自己必須要說點什么。
當然最關鍵的,是他有著傲氣,怎么能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看了笑話。
當下,他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見到沒什么人注意他們這里,才湊近徐盈兒神秘兮兮地說道:
“盈兒妹妹,你還小,師兄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
看著徐盈兒抿起了嘴,不服氣的神色,周澈繼續(xù)說道:
“你知道真義嗎?這是靈神殿里最大的秘密之一!”
……
“喂,周澈,到底什么是真義?”
徐盈兒略帶氣憤,有點兇狠地盯著周澈自顧自走在前方的背影。
她最討厭的便是這種說話說一半的人,宗門的好幾個長老都是這樣,每次她見到都恨不得將他們的胡須給拔下來。
“你要是不知道的話最好還是別知道了,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
“該死的周澈!”
徐盈兒恨恨地罵著,她發(fā)現自己就不應該努力地去回想上一次與周澈相遇的場景。
像周澈這種人,就算是認識也要裝作不認識才是!
而她竟然反著來,簡直太愚蠢了。
“這里是回風綿手的感悟靈印?”
“嗯。”周澈輕聲說道,“六道法術里面,回風綿手相對來說最友好,性價比最高。當然,你若是自詡天賦過人的話,當我沒說!”
徐盈兒神色略顯鄭重地望著那閃爍著璀璨光芒的靈印,此時的她,沒有心思去分辨周澈的話語中蘊含了幾個意思。
正如周澈所說,她想好好地修煉,不想讓李長老再為她操心是真的。
李長老的模樣比起十多年前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他的發(fā)須早就全白了。
她記不起自己曾經究竟闖了多少的禍,但她記得李長老每一次準備的禮物,每一次的上門道歉。
她記不起自己曾多少次地想要偷跑出去玩,但她記得每一次玩累了后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地回到靈園時,李長老那寵溺而無奈的眼神,還有她在外時始終能感受到的那暗中的熟悉的目光。
她忘了很多事,更是忘了很多人,但她知道有一份感動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哪怕時光老去了容顏,也會有一抹不褪色的陽光永恒地照耀著她的心田。
“那你呢,也要感悟回風綿手嗎?”徐盈兒突地出聲問道。
“不然呢,我來這里是觀光的不成?”
周澈發(fā)現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那就是與徐盈兒的交流太深入了。
既然目的只是為了截取到那回風綿手的真義,那他就不應該與徐盈兒有太多的牽扯。
言罷,便不再理會徐盈兒,率先向靈印內走去。
徐盈兒看著周澈的背影,眼中閃爍著莫名的神色,好半晌,她才輕輕抿了抿嘴,不再猶豫地踏入靈印。
靈神殿的感悟靈印自成空間,徐盈兒甫一進來,便發(fā)現自己所處的天地發(fā)生了變化。
不再是堅固的地面,高不見頂的巨大的柱子,星空般的穹頂。
而是一片云海,白茫茫的一片,不見大地,也不見天空。
云海在快速地流動著,還在變化著形態(tài),徐盈兒知道,那便是風!
云海的每一次浪涌,每一次呼嘯,也都在彰顯著風的生命力。
云海飄過,便是風的形狀。
遠處,有二十個云層形成的巨大漩渦,它們閃爍著金光,是唯一不會受到這里的風干擾的存在,也就是那所謂的感應光門。
此刻,二十道感應光門里,只有一小半其內存在了人影,正在洶涌的云霧里沖著浪,而感應光門好似為他們提供了船槳。
船槳不會動,云海卻在飛一般地流逝著。
像是安靜的畫,靜默無聲,又像是最猛烈的風,只是看著,雙腿便仿佛失去了站立的力量。
腳步輕踏,落腳處好似存在無形的屏障般,給予了徐盈兒力的支撐。
很快,徐盈兒來到一處光門前,目中帶著堅定地踏入其中。
她要看一看,這些被傳為外門弟子的噩夢的法術,究竟有沒有那么難。
一處光門內,周澈也在嘗試感悟著這回風綿手。
他發(fā)現這些光門就像一個意識放大器,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擴大自身的感知。
而當他心神沉入進去時,卻駭然地發(fā)現之前在感應光門之外看到的景象,在這里仿佛被放大了無數倍。
云海的每一次翻滾,狂風的每一次咆哮,都帶給他一種難言的心悸之感。
在他的感知內,云海每一次的浪涌都會讓無數的云朵化作碎片。
可是凝神去看,又能發(fā)現那些變成碎片的云霧并沒有徹底地消失,它們會逐漸地聚集,直到某一刻,重新凝聚為一朵新的云。
這朵新生的云,其成分已經和原來的完全不同,可能只有那朵“舊云”的一兩塊碎片,能夠在“新云”中找到。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舊云”已經徹底死亡了。
但它的死亡并不是毫無意義的。
正是因為“舊云”的“成全”,“新云”才會煥發(fā)出全新的生命力。
正是因為“新云”不斷地誕生,云海才會出現潮汐運動,綿延不絕。
這或許便是回風綿手具備超強續(xù)航能力的奧妙所在吧。
此外,還有風。
風和云或許是最般配的,像是一對戀人。
然而并不是每一片云都知道,當風闖入它們張開的懷抱的時候,風的生命也就結束了。
風對白云毫無疑問是具有塑造能力的,然而這卻需要風犧牲自己。
因為風吹過,便是它的一生。
不過也有一些“渣風”,他們看似對每一片漂亮的云都會雨露均沾,可實際上他們從來不會為哪一片云而停留。
他們最大的惡趣味便是化作風之巨手,肆意地擺弄、蹂躪手中的白云,將之變成他們想要的形狀。
慢慢地,風也老了,走不動了,直到有一天他們突然地停在了某一個地方,不用問,那是因為他們已經死了。
相比起云來,風的死亡更顯得無聲無息,好像不會有人在意。
可實際上,風的一生不也一樣不被世人察覺?
只見其痕跡,卻無法窺其形。
不過如果說云不會徹底死亡的話,那么風也不會有真正消逝的一天。
待到陰陽逆亂時,產生了氣壓差的時候,風便會回來,再度縱橫一生。
……
周澈郁悶地嘆了一口氣。
他發(fā)現自己好像并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除了最開始被那壯觀的景象震撼到了之外,后面他的心神便漸漸歸于平淡了。
不過周澈倒是覺得,這也不是什么太過難以理解的事。
身材、容顏、氣質、堅定的目標和不會動搖的意志,這些他都具備,那么天賦差一些也不是什么不可容忍的事。
不過周澈覺得或許還有另外的原因。
云海對于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來說,可能終其一生也難得見到一次,但是對于前世的他來說,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別說是云海,他甚至都看過海底兩萬里,知道太陽耀斑和超新星爆發(fā),更是看過哈勃超深空,的圖片。
所以之前在光門內的景象對他來說并沒有太多的新奇感。
不過也或許是因為他已經知道了“真義”的存在,在沒有將其獲得之前,他不能將自己的心神全部沉浸在感悟之中,以免忘記了時間。
這樣想著,周澈索性中斷了自己的感悟,離開了感應光門,開始在光門之外的區(qū)域溜達著,期冀著能夠尋找到那所謂的縫隙區(qū)域,提前截獲真義。
提前截取總比當著徐盈兒的面截取要好。
時間很快流逝,然而周澈眉間的失望之色卻是越來越深,他一寸一寸地勘察過去,卻絲毫沒有發(fā)現那縫隙區(qū)域的真正位置,他盡可能地讓自己的感知蔓延,可是眼中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他再也無法看到什么。
一炷香。
兩炷香。
一個半時辰。
周澈徹底地打消了尋找那縫隙區(qū)域的念頭,他略帶自嘲地一笑:
“這就叫做命中無時莫強求吧。”
“不過也或許是因為時間未到,或是真正的契機沒有出現,或是其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