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別院。
這處別院并非朱勇的私產,而是監校基的產業。
夜色中奔行,兩人一路回到別院。
房間之中,當著賈細針的面,朱勇找來了一截木頭,拔出殺豬刀,他對著木頭削砍起來。
“嗖~嗖~嗖~......”
隨著細密的聲響,木屑紛飛落下。
只片刻功夫,一個人物雕像就被雕刻了出來。
“是他。”
雕像還沒雕完,賈細針就認出了被雕之人的身份。
無他,正是孓夢。
“怎么樣,我雕的像吧?”
看著自己的杰作,朱勇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暗嘆自己這手藝沒有落下的同時,這才轉頭看向賈細針問道。
對此,賈細針也只能點頭。
不得不說,雖然朱勇這人不咋地,但他這手藝也真沒誰了。
雕像雖然還沒有上彩,但面容清晰,細節到位,賈細針看著他雕完,愣是一點兒毛病都找不出來。
只看這尊雕像,是個人都能認出孓夢。
“他自稱孓夢。”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朱勇突然說道。
“覺夢?”賈細針開口。
他才得知這個名字。
朱勇點頭。
“對,孓夢,孑孓獨行的孓,寒山寺孓字輩弟子。”
賈細針恍然。
原來是這個孓啊。
就在這時,突然想到了什么,賈細針看著朱勇開口說道:“大人,您這雕刻的手藝跟誰學的?”
“怎么,你想學?”朱勇斜眼看向賈細針。
對此,賈細針頗為意動的點了點頭。
雖然他頓悟得到的記憶中不乏有人會雕刻,但那些人的手藝一般,遠比不上朱勇。
“想學啊,想學我也不教你。”
看著賈細針渴望的眼神,朱勇笑呵呵的說道。
大人,你這么說話會挨打的。
賈細針無語,卻也拿他沒有辦法。
就在這時,朱勇話鋒一轉。
“行了,你可以走了。”朱勇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嗯?”
賈細針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朱勇是什么意思。
“大人不用我了?”
“不用了。”
朱勇揮了揮手,賈細針拱手告退。
不知為何,這其中似有一股子卸磨殺驢的味道。
從房間離開,賈細針就來到了定位室,通過定位盤,他回到了上京監校基。
此時的上京,天色同樣漆黑。
從監校基出來,賈細針一路回到了住處。
房間之中,賈細針躺在床上就閉上了眼睛。
“大人,大人......”
雖然只半日經歷,但賈細針還是有許多話要詢問黃煥。
并未過去多久,黃煥就給出了回應。
“什么事?”黃煥問道。
“大人,我暴露了。”
“嗯?”黃煥有些摸不清頭腦。
對此,賈細針倒是很快給出了解釋。
聽完賈細針的話,黃煥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謂暴露,賈細針的意思不是指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了,而是他的追蹤術被外人所知。
“我知道,是我告訴朱勇的。”黃煥這般回應。
“果然如此。”賈細針暗道。
“大人,那您這么做,就不怕鎮獄知道我會追蹤術進而聯想到我和您的關系嗎?”
雖然賈細針知道鎮獄早就有人知道了自己是黃煥的臥底,但他還是這般問道。
“不用擔心,朱勇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口風很緊,被他知道了沒事。”
“可是大人,不只朱勇知道了,您口中這位口風很緊的朱大人,可是一見面就揭了我的底,領我去的陸秋聽事肯定是聽到了,現在這時間,怕是監校基內不少人都知道了吧。”
賈細針這話,帶著些許埋怨。
還口風很緊呢,就這?
另外一頭,聽完賈細針的話,黃煥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好一會兒才言語。
“我知道了。”黃煥回應道。
他好像不是很在意。
“那我現在怎么辦?總感覺很危險啊。”
“別慌,像什么樣子,做事要穩重,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沒事,都是監校基的同事,他們不會說出去的。”
“這還沒事?大人啊,那是八賢王之一啊,您敢說監校基之中沒有他的臥底?”
賈細針依然是一副‘我很慌’的樣子,他得讓黃煥知道自己的難處,這樣才能得到好處。
畢竟事情的起因是黃煥,對方突然將追蹤術的事說出去,賈細針心中有氣。
按照賈細針的想法,這事兒沒個千八百兩銀子頂上,它過不去。
接下來一段時間,任憑黃煥怎么開導,賈細針就是不聽,大有一副‘我不干了’的架勢。
或許是被逼的沒辦法了,終于,執掌大人給了點兒干貨。
“你別擔心,就算廣賢王真的知道了你的身份,也不會拿你怎么樣的。”
“為什么?”賈細針追問。
“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和廣賢王并不算敵人。”
不算敵人!
賈細針記住了這條信息。
可馬上,一個疑問又出現了。
既然不算敵人,那你派我來鎮獄臥底干什么?
然而,就在賈細針還想繼續問下去的時候,黃煥卻岔開了話題。
“好了,不說這事兒了,說說你這次去通州的收獲吧。”
“收獲?什么收獲?”
賈細針有些疑惑。
這次去通州,他除了一些不好的回憶外,還真沒什么收獲。
“見過朱勇的雕刻手藝了吧。”似乎很肯定,黃煥這般說道。
“是見過,有什么不對嗎?”賈細針問道。
“沒什么不對,你別打岔,聽我說。”
停頓了一下,黃煥才繼續說道:“術士有二藝,這你知道吧。”
“不知道。”賈細針理直氣壯的回答。
他真不知道。
雖然通過尸體賈細針是得到過不少人的記憶,但術士二藝這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你總該知道觀想圖吧?”黃煥又問道。
“這個知道。”
其實這話黃煥問的多余,有關觀想圖的事,還是黃煥之前告訴賈細針的,畢竟賈細針的追蹤術就是通過觀想圖得來的。
“好,那你知道觀想圖是怎么來的嗎?”黃煥接著說道,好像一點兒也不著急。
“大人的意思是?”
隱約之中,賈細針好像猜到了什么。
“觀想圖是人畫的,而想要畫出觀想圖,前提就是精通畫技,此外還有觀想物,大多都是被雕刻出來的,現在你知道術士二藝是什么了吧。”
“畫畫和雕刻?”
“對。”
黃煥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這一刻,賈細針又想到了之前朱勇對自己的詢問。
就說當時他為什么要問自己會不會畫畫和雕刻,原來根源在這里。
術士二藝,賈細針記住了。
“好了,言歸正傳,術士二藝對于術士來說很重要,朱勇的雕刻技藝算拔尖的,你想不想學?”
“大人,我倒是想學,但是.......”
賈細針將不久前自己提出要學雕刻卻被朱勇拒絕的事情說了出來。
然而,聽完賈細針的話,黃煥卻不是很在意。
“行,想學就行,朱勇還是有求到你的時候。”
黃煥這話說的很有深意,賈細針也是若有所思。
然而。
“大人,我大概明白了您的意思,但是,他畢竟是執掌啊,我總不能不聽調令吧?”
“執掌怎么了?執掌也不能強迫你去做事,別忘了,你是一個人,也會有頭疼腦熱、抱病在床的時候。”
黃煥這話好像給賈細針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原來還能這樣。
那同為執掌,今后黃煥要讓自己做什么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自己是不是也能.......
不行,不能這樣想。
黃煥大人是個好人,想來不會為難自己。
遠在樂山大獄的黃煥恐怕不會知道,今日他對賈細針說的這一番話,會造成怎樣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