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輔國公陳玄求見。”
“陳玄?”
一處宅院內,文王李元新乍一聽到這名字,顯得有些意外。
當年皇后誕下的龍鳳胎都是天生人杰,心性過人,他自然也感覺得到陳玄對他很有敵意。
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前來探望。
李元新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道。
“領他進來吧。”
不多時,坐著青銅輪椅的陳玄就獨自一人推著輪椅走了進來。
乍一看到陳玄,李元新稍微愣了一下,隨即漠然道。
“既是腿腳不便,何必這么舟車勞頓。”
“又不是瘸了,只是有些乏力而已。”陳玄對此倒是看得很開。
陳玄說得隨意,落在李元新耳朵里卻讓他不自覺的瞄了陳玄一眼。
“難得你能有如此肚量,看你的筋骨氣魄,似乎從未修煉過。難道是陳家怠慢了你?”
“談不上怠慢不怠慢的,我這副身子骨本來就廢了,不練還好,非要強行修煉反倒是折損壽元。”
李元新聽他這話里話外的意思,似乎都在抱怨自己當初剜去他本命精血,索性直接問道。
“你這是在怪罪我?”
“那是自然,我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德性全是拜文王殿下所賜,我怎么能不恨?”
陳玄這話一出,李元新突然爽朗一笑。
“好好好!有道是胸懷天下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陳玄,你有帝王之相!”
“文王殿下,這名頭我可擔不起。瑤光無論是心性城府還是資質悟性都百倍于我,若是要執掌天下,非她莫屬。我還是老老實實做個輔國公,好歹也算是悠哉。”
“瑤光?”李元新聽他提起瑤光,漠然反問一句,“你真覺得她能當此重任嗎?”
“……”
陳玄看出他的臉色有異,一時沒有接話。
不曾想這李元新也沒把他當外人,徑直說道。
“瑤光的心氣太盛,她還沒有登基大統就多次明目張膽的說要殺我,我李元新自問無愧天下黎民百姓,她怎能如此咄咄逼人!”
“這……”陳玄訕訕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她估計是腦子有病。”
明明這話語之間,他是有意說句玩笑話,緩和一下氣氛。
沒想到李元新的語氣絲毫沒有緩和。
“大荒異域雖是荒莽,但我大衍以仁德聞名于世,天下黎民百姓需要的是一位仁德謙遜的君王,而不是一個性情乖戾的暴君。如果瑤光非要繼續蠻橫下去,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能把她扶上帝位,照樣也能把她拖下來。”
陳玄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尷尬的沒好意思出言解釋。
他這次過來,其實就是想要來探探李元新的口風。
沒想到瑤光翻臉也就罷了,這一貫忠良的李元新竟也如此強硬。
一時間,反倒是讓陳玄有些不明所以,他對于這些朝堂之爭不感興趣,一直也不怎么關心這些。
只是這風頭轉變得太快,之前還是一副臣恭帝親的和睦景象,轉眼竟然劍拔弩張至此。
這次南疆圍獵,李元新甚至都沒有率隊迎駕,自己隨便找了個庭院在此候著,擺明了是不給瑤光面子。
瑤光也是殺意已決,甚至連【蝕骨香】這種奇門毒藥都調配好了,這要是弄不死李元新,她估計就得涼了。
陳玄橫在這兩人之間,一時還真不知道該站哪邊。
這五年時間匆匆過去,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沒想到這二人之間關系竟會演變成這樣。
幾番猶豫之下,陳玄到底還是沒敢多問,訕笑著便要告辭離開。
他這次過來并不是打算動手,僅僅只是過來探探李元新的口風。畢竟以他現在這點斤兩,孤身一人來找李元新的麻煩,只怕還不夠他一只手打的。
“文王殿下,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要做,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你特意過來一趟,只是聊兩句就走了?”
陳玄訕笑道,“不瞞你說,我有點被嚇到了。”
“君臣之間從來都是如此,正所謂伴君如伴虎,我們作為臣子的本來提著腦袋做事。只不過我李元新為了這天下黎民百姓出生入死,可謂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她要害我,難不成我還不能叫一聲冤屈?”
李元新說得義憤填膺,十分的激昂憤慨。
只是這話語之外,卻讓陳玄有些不知所措。
或許是看他呆愣著不說話,李元新稍微收斂起了情緒,問道。
“算了,不說這些了。當年獸潮之后,你一直居于龍山?”
“對。”陳玄暗暗松了一口氣,聊起這些,他就顯得自然了不少。
“龍山之上那位紅衣女子實力不俗,便是老夫和她動手也不過五五之數,當年事態緊急,我也顧不得其他。現在想來,把你留在那山上也算是一番機緣,你現在既已下山,想必也得了那女子的恩惠吧?”
陳玄暗暗挑了挑眉頭,訕笑道。
“沒有的事,是霓裳偷偷帶我下山的。那紅衣女子和我們一直沒什么交集,如果真有那機會,我現在也不至于還是這副德行。”
李元新聞言,自顧自的攤開書卷,漠然道。
“藏拙于巧固然高明,但若是弄巧成拙,反倒成了笑話。陳玄,你心性過人,頗有城府,我相信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陳玄心里咯噔一跳,訕笑連連道,“文王殿下多心了,我現在都這副德行了,哪還有藏拙的心思。就算我真藏著什么,就我這身板又能做些什么?”
他接連示弱,李元新也沒好意思繼續逼問,單單只是提筆在書卷上勾畫了兩筆,漠然道。
“你回去告訴瑤光,若她能好好收起脾氣,我李元新愿意輔佐她執掌大衍。若她還是乖戾不遜,那就別管我翻臉不認人。”
陳玄尷尬一笑,“其實我和她也不是很熟。”
李元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說點什么,轉念一想又沉默無語。
“既是如此,那我就告退了。”
見他不說話,陳玄推著青銅輪椅,轉身便打算離開。
他剛一轉身,李元新便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臉色也隨之陰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