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長空……”門外傳來老道士的聲音。
陸長空心念一動,紅衣怨靈和桌上的太玄經,聚氣丹和青蟬劍頓時沒入他的眉心。
老道士推門而入,看到陸長空還在,說道:“我擔心你又做噩夢,過來看看。”
他是擔心我已經死了……老道士故作輕松的神情后,有掩蓋不住的擔憂和一絲恐懼。
不知道為何,陸長空和老道士相處才不過三天,可此時陸長空卻忍不住鼻子泛酸,眼睛瞬間濕潤。
“師尊。”陸長空上前將老道士迎入屋內,道:“我剛才入夢……”
話還未說完,他便感覺到老道士身子僵硬了一瞬,當下連忙解釋:“您放心,我在夢里見到了道尊,他替我斬了夢魘,弟子日后不會再做噩夢了!”
“您不相信的話,要不我給您劈個叉?”
“胡鬧!”老道士伸手抓住陸長空的手。
可下一刻,他面色微變。
先前因為精氣神流逝,陸長空的身體冰冷的嚇人,像是已經死去一般,可現在,他的體溫恢復了正常。
老道士連忙擼開他的袖子,手指顫顫巍巍的搭在他的手腕上。
咚!咚!咚!
強有力的脈搏像是錘子,一次次砸在老道士的心上,讓他激動的連胡子都顫抖起來。
“果真……果真……”
“哈哈哈哈……”
老道士笑著笑著,眼淚便奪眶而出。
這一年來,他眼看著自己的孩子一天天虛弱,自己卻無能為力。他每日也活在擔憂和惶恐之中。
他害怕陸長空一睡不醒,他害怕自己一張眼便看不到陸長空,他害怕白發人送黑發人。
現在陸長空恢復,他心中積攢了一年的惶恐,擔憂,無力,都隨著眼淚傾瀉一空。
“師尊,這是好事。”陸長空反手握著老道士的手,輕聲道。
“對……對,這是好事,好事!”
老道士擦了擦淚痕,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對了!”
老道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匆匆就要離開。
“師尊,怎么了?”
“為師要去給道尊還愿。”
“剛剛為師許愿,愿用十年壽命換你平安渡過此劫,現在去和道尊商量商量,看能不能退還為師幾年。”
陸長空:……
沉重的氛圍一掃而空。
陸長空不自覺的揚起嘴角。
老道士名為李玄楚,性格本就開朗,樂善好施,不然也不可能獨自一人守著沒落道門半生。
只是后來因為他的惡疾,變得沉默寡言,如今惡疾痊愈,原先的師尊終于是回來了。
陸長空輕笑著搖了搖頭,只覺得困意上涌。
這一次他沒有抗拒,倒頭便睡。
……
第二天一早,陸長空便起床了。
簡單洗漱,他來到前堂。
道門沒落,香客大半個月都沒有一個,清風觀連給道尊塑金身的錢都沒有,只能畫上一副畫像掛在墻上。
李玄楚老道士倚著香案睡得正香,不知道昨晚和道尊討價還價成功了沒有。
陸長空找了件道袍給他披上,而后焚香,祭拜,念誦道經,一番流程下來,心境終于平和。
其實他有更簡單的辦法進入賢者時間,只是身體剛恢復,不宜勞累。
寧心凈神后,陸長空將自己鎖在房間,五心朝天,按照太玄經的修行之法,開始嘗試修行。
不到一刻鐘,他便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氣流涌入自己的體內。
“這就是靈氣?”
陸長空有些不敢確信。
按照太玄經描述,一個月內能找到氣感,就算是有修行的資質,二十天能找到氣感,算是資質不錯,十天就是資質絕佳,三天更是萬里挑一。
而他才用了不到一刻鐘,這該如何形容?
陸長空嘗試操縱這股暖流按照太玄經的行經脈絡運轉起來。
慢慢的,這股暖從銀針粗細,變成了手指粗細,并開始沖刷他的五臟六腑,奇經八脈。
他感覺就像是浸泡在溫度適中的溫泉中,渾身說不出的舒泰。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長空被一股刺鼻的臭味熏醒。
他低頭看去,自己身上多出一層污垢,臭氣熏天。
他連忙起身沖洗了幾遍,露出了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膚。
“我……筑基了?”
陸長空默默運轉體內的力量,那股沉寂下來的暖流再次奔騰。
“一日筑基……修行,也沒有傳言中那么難嘛?”
他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不斷嘗試暖流的作用。
但這股暖流還很弱小,只能幫他疏通經絡,活血化瘀……嗯,還能重振男人雄風。
“起碼也算是個修行者了!”
陸長空很滿足。
根據太玄經記載,道門修行分為三關九品。
三關便是人關,修己身;玄關,修外物;天關,修大道。
太玄經上篇只記錄了人關修行之法。
即九品筑基境,八品食氣境,七品凝神境。
雖然他體內的靈氣如溪流一般還很微弱,但也算是一位九品筑基境的修士了。
待他將靈氣培養成河,再凝聚成海,便可開辟氣海,踏入八品食氣境。
陸長空沒有繼續修行,穿好道袍后推門走了出去。
現在已經是夕陽西下,李玄楚正躺在小院的桃樹下,一邊看著夕陽,一邊品著茶。
老道士沒有什么別的愛好,除了時不時的去給附近山村的孤兒寡母送溫暖,換取師徒兩人的吃穿用度之外,便是喝茶。
“師尊。”
陸長空拱手行了一禮。
“來來來,坐。”李玄楚斟了杯熱茶,推到他面前,“許久沒有泡茶了,手法都生疏了,你嘗嘗。”
陸長空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咂了咂嘴,覺得似乎缺少點什么,發出長長的一聲“啊~”,補全了靈魂。
李玄楚很滿意陸長空的反應,笑的臉上都起了褶,“好久都沒有這么愜意過了。”
“師尊。”陸長空放下茶杯,問道:“我們清風觀周圍,可有虎妖出沒過嗎?”
“虎妖?”李玄楚瞥了他一眼,說道:“我清風觀雖偏僻,但山下便是官道,二十里外就是平陽郡城,鎮妖司的修行者每月都會巡查一遍四周,防止妖魔破壞官道,應該沒有虎妖,你問這個干什么?”
陸長空隨口騶了個理由,“昨夜道尊幫弟子斬滅夢魘,說是讓弟子小心虎妖。”
李玄楚不由坐直了身子,微微瞇眼,仔細回想起來。
“虎妖為師的確沒見過,老虎倒是有的,大概兩年前吧,為師替村中王寡婦的農田澆完水后,在上山途中遇到了老虎帶著虎崽子食人。”李玄楚回憶道。
“當時為師為了救人,找了幾個青壯,沒想到那些青壯出手太狠,失手將那虎崽子打死了,老虎倒是逃了。”
說到這兒,李玄楚面色微變,“你說,那逃走的老虎不會修成妖怪,回來復仇吧?”
不是不會,而是已經復仇了……陸長空微微沉吟。
怪不得虎妖會在他體內種下虎悵印記,原來是自家師尊帶人打死了它的崽子,它也想讓師尊嘗嘗失去親人的痛苦?
可僅僅一年,那老虎就能修成虎妖,多多少少有些離譜。
雖說這世道,野獸成精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要具備兩個硬條件。
第一是開靈智,這個倒好說,命好的話服用天材地寶,或者遇到佛宗高僧,儒家大儒開化都能做到。
第二便要有修行之法,這才是最難的。
沒看曾經作為三教之一,香火鼎盛的道門在修行之法丟失后,都沒落成什么樣了。
一年時間,那老虎碰巧服用了天材地寶,或者遇到了儒家大儒路過,開化了靈智,然后又碰巧找到了修行之法?然后又又碰巧它資質無雙,一年就修行有成?
這到底是老虎太幸運,還是自己太倒霉?
我要有它那運氣,還愁抽不到老婆?還愁選擇題蒙不對……陸長空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既然虎妖和自家師尊間有殺子之仇,那便是不死不休了。
“虎妖應該還在山上,估計已經知道了我還沒死,很快就會再出手了!而我才剛剛踏入九品筑基境……”
想到這兒,陸長空心中不由緊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