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了應對之策,景姒也徹底放下心來,三人在別院中好不悠哉,甚至開始下起了棋。
暗中觀察著這一切的暗衛眼中閃過一絲鄙夷:果然是只會享樂的公子哥,這副德行,何須叫大人這般緊張。
接下來,他也沒了觀察的欲望,這什么懷寧郡主與那個少國公,都在院中下了一個時辰的棋了,看來絲毫沒有疑心到大人,他也可以早些向大人匯報了。
暗處的動靜,自然也逃不過洲若的耳朵,低聲喚道:“郡主,容郎君?!?/p>
引起二人注意后,洲若也未多說,只用眼神示意墻頭,暗示人已走。
景姒與容月卿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一笑,容月卿將景姒的黑子抽出一顆,換上自己的白子:“這顆子于我無用,不如換一顆?”
景姒故作懊惱,嘟著嘴不服氣道:“月卿哥哥在我眼皮底下耍賴,這黑的如何變成白的去?”
是夜,夢境。
景姒這次,又夢見了數月前的萌,只是夢境越發的清晰了起來。
清暉別院的桃花一簇簇的開著,極盛極美。
滿院輕舞的紅綢,高掛的琉璃燈,與嫣紅的桃花交相輝映,好不燦爛。
室內紅紗輕揚,朱紅色雕花錦盒中擺著數支精致華貴的珠釵首飾。
一女子身著紅色的嫁衣端坐在銅鏡前,身后的侍女輕輕的將一支碧玉瓚鳳釵插入女子的發間,贊嘆道:“郡主平日里最不喜穿這些繁瑣的服飾,今日一穿,當真是美極!”
“可不是嘛,只怕到時,王爺見著今日的郡主,就要移不開眼了!”一旁的侍女亦調侃著她。
景姒順手拿起一支珠釵投向一旁的洲若,一向淡定的臉上終是有了一抹羞澀,笑罵道:“就數你最愛來取笑我!”
洲若接住景姒投來的珠釵,笑著道:“奴婢是為郡主高興呢。不,王爺才最該高興,能娶到如此傾國傾城的郡主。”
“好啦,好啦,洲若就莫要貧嘴了,快將王妃請進來為郡主梳頭吧!”兮容見景姒頭一次被說的面紅耳赤,連忙出聲支開了她。
一身著華服的婦人緩緩走到景姒的身后,看著銅鏡中相依偎的母女二人,眼中滿是不舍:“邶陽城條件艱苦,離都城甚遠,你這一嫁,我不知何時才能在見你一面?!?/p>
景姒很是動容的抬手握住了明氏的手:“母親,蕭鋮是個極好的,值得托付的人,這么多年亦從未讓我有過委屈,若我思念母親,騎上一匹烈馬,便能隨時回來看你,即使再住上十天半月,他都不會說什么的?!?/p>
明氏知道景姒在安慰她,輕柔的撫摸著她的發絲:“傻孩子,哪有嫁了人還能想往娘家跑就往娘家跑的?!?/p>
“嫁了人,難道姒姒,就不是母親的姒姒了嗎?對了,父親與兄長呢?”景姒回憶著,好像自今早,就未見過他們了。
“王爺請你父兄過王府去了,王爺細心,但還是怕自己做的不好,又或者有什么紕漏,特地請你父兄過去看看。”
聽了明氏的話,景姒不知為何,心中沒來由的有些不安,看著鏡中面色緊張的自己故作放松的笑了笑:大概是第一次成親,太過緊張了吧。
此時兮容端著描金紅木托盤出現在了明氏的身后:“請王妃為郡主梳頭?!?/p>
明氏從托盤中拿起檀木梳,一邊梳一邊緩緩的唱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p>
語畢,檀木梳頓在景姒的發梢,捏著梳子的指尖微微顫抖。
“姒姒………”明氏眼含熱淚不舍的擁住了景姒:“母親不求你大富大貴,只愿你無病無憂。”
景姒握著明氏的手亦很是不舍,眼中淚花閃爍:“母親,母親要好好保重身體,姒姒會時常回盛京看你的?!?/p>
見景姒難過,明氏擦了擦眼角的淚,有些自責:“瞧我,這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的做何樣子。吉時快到了,我去外面看看去!”
語罷親自將梳妝完畢的景姒扶起,拿起團扇,扶她走到床前端坐著等候,自己則走出了門去。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景姒的心頭越發的不安了:“兮容……”
身側的兮容也察覺到了景姒的緊張,立馬回應著:“郡主,怎么了?”
“你去外面看看,王爺來了沒有?”
兮容忍不住也取笑著景姒:“郡主這是迫不及待了?好,奴婢這就去看看?!?/p>
景姒還沒有等來兮容,就聽的外面一陣雜亂的吵鬧聲,聽著聲音,并不像在鬧喜,反而像……………
景姒將手中的團扇一丟,起身便要朝門外去察看情況,卻見去而復返的兮容一臉慌亂的跑了進來,拉著景姒的手長話短說道:“郡主,王爺反了,快走!”
誰反了?還沒弄清楚狀況的景姒就被兮容拉著出了門。
紅色的血跡灑在潔白的大理石地面上,到處尸橫遍地,景家獨有的銀甲衛與蕭鋮所擁的黑騎正打成一片。
觸目一片血紅的景象讓景姒忍不住瞳孔一縮:蕭鋮…………你真是好算計!
聰明如她,一眼就猜透了蕭鋮所想。
“郡主,世子與王爺還沒歸來,恐已遭遇不測,我們得快些離開!”兮容一手拿劍提防著黑騎的進攻,一手拉著景姒慌亂逃竄著。
景姒不見明氏,很是擔心:“母親呢?”
“洲若已經去救王妃了,我們約好城外匯合。”
景姒也知道,此刻最要緊的就是出城,順手從一具尸體旁撿起掉落的大刀,麻利的解決掉向她襲來的士兵,牽著兮容的手:“走!”
主仆二人為躲藏追兵,只得在各個狹窄的小巷中七拐八拐的狂奔,此刻城門已關,街道中到處都有蕭鋮的黑騎巡邏。
看來,他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就等著今天了。
整個邶陽城都彌漫著血腥味,街道上躺著七零八落的尸體,景姒看著眼前血紅色的一幕幕,心底萬般滋味。
今日之禍皆因她識人不清,眼下的局勢,卻容不得她傷心。
好不容易出了城,主仆二人只得偷偷的躲在草叢中等候洲若與明氏的到來,直到夜幕降臨,才見一身血跡,傷痕累累的洲若踉踉蹌蹌的向她們奔來,一見景姒便有些撐不住的栽倒在她的面前。
景姒與兮容連忙上前將洲若扶住,壓抑許久的洲若終是忍不住的口吐鮮血,忍著傷痛從懷中掏出一塊帶著鮮血的虎符,顫抖著塞到景姒手中:“郡主,洲若無用,沒能將王妃帶出來,請郡主責罰。”
“洲若,別說了………”知曉母親已經遭遇不測,景姒心底發疼,淚流滿面也渾然不覺,只顫顫巍巍的抹去洲若嘴角淌出的血安慰道:“你能將這么重要的東西帶出來,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王妃說……王爺出發臨走時………便心內不安……,便將虎符交于她手,不曾想…………蕭鋮當真是………”
“狼子野心!”景姒猩紅著一雙眼,接下洲若要說的話。
而不遠處,已經隱隱有火光在閃爍,大抵是蕭鋮已經察覺她已逃出城,此刻也追了過來。
洲若知道若不是自己憑著一口氣,可能早就被俘了,如今重傷,更不能拖累了郡主,攢起一把力氣將兩人狠狠一推:“郡主,你們快走,他們已經,追來了,你們一直往東南走,去調兵!”
洲若自幼便跟著景姒,她又怎會忍心丟下她不管,將手中的虎符塞給兮容說道:“你輕功好,快去調兵!”
兮容一臉放心不下:“郡主,那你呢?”
“你就別管我了!”看著離她們越來越近的人群,這樣的關頭,已經讓景姒來不及解釋了,輕推著她催促道:“你快去快回吧!”
兮容走后,景姒又吃力的背起重傷的洲若,艱難的向前走著。
洲若于心不忍,虛弱的開口:“郡主…………您放下洲若吧。”
景姒咬牙堅持:“我不可能………丟下你………不管的………”
“郡主…………”
“你別說話!”景姒扶著洲若佝僂著背小心翼翼的向前走著,殊不知,前面早有一隊人馬在等著她們了,而為首的男人,正穿著一襲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