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繁先生從座椅上起身,一步一步的緩緩逼近衛蘊寧,強大的壓迫感叫衛蘊寧險些喘不過氣:
“此事你去做的,為何不知?”
平淡的語氣,卻叫衛蘊寧的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請師父責罰!”
“此刻責罰你有何用?有這功夫還不如好好想想該如何解決當下的麻煩!”
衛蘊寧頭垂得更低了:“是!”
從布莊出來,衛蘊寧只覺重獲新生,師父雖未責罰,可她的后背早已不知何時被汗水浸濕了。
隔著老遠,蘭舟便看見外出歸來的衛蘊寧:“娘子,方才夫人派人來請您過去一趟。”
“去回了母親,便說我要進宮見姑母,晚些再去。”
衛蘊寧自顧自的回院子換了身衣裳,朝宮里遞了牌子,說是去尋衛淑儀,實則拐著彎的避著人進了廣明殿。
哪知蕭鋮此刻并不在宮中,從侍衛口中方得知,蕭鋮宿在忘憂館已多日未歸了。
聽到這話,衛蘊寧氣就不打一出來:若不是因為師父,她別無選擇,換作她自己是如何都瞧不上這等貪圖享樂的平庸之輩。
彼時的蕭鋮正躺在玉奴的懷中,任由佳人伸出纖纖玉指輕揉著太陽穴:“殿下近來很是忙碌,奴婢瞧著殿下都憔悴了許多,也該好好歇一歇了。”
室內溫暖如春,不遠處一襲鵝黃紗衣的玉心緩緩撥弄著木琴,悠揚婉轉的琴聲叫蕭鋮也漸漸放松了下來,一只手握住按揉自己穴位的柔荑,落在自己唇邊輕啄,另一只手也逐漸不安分了起來。
玉奴瞬間羞紅了臉,嬌聲喚道:“殿下……………”
蕭鋮似是被玉奴這副嬌羞的模樣取悅到,笑著將人抱至床榻。
見此情形,玉心緩緩停住了琴聲,正準備識趣的退下時,門卻被砰的一聲打開了,一股凌冽的寒意瞬間席卷而來。
床榻上的玉奴嚇了一跳,顧不得自己裸露的肌膚,連忙往蕭鋮的身后躲,蕭鋮不耐的抬頭對上衛蘊寧陰沉的臉怒聲道:“衛蘊寧!”
衛蘊寧不顧蕭鋮的惱怒,只對玉心玉奴二人冷聲道:“滾出去!”
似是被衛蘊寧這一舉動嚇到,玉奴委屈巴巴地輕喚著:“殿下……………”
玉奴聲音嬌軟著要蕭鋮做主的模樣聽的衛蘊寧火冒三丈,強壓下怒意冷笑著問蕭鋮:“怎么?我說的做不得數?”
玉奴躲在蕭鋮身后不吱聲,人卻沒有要動的意思,只等蕭鋮開口叫她出去,方才柔柔的道了聲告退。
見人走了,衛蘊寧才挪動步子,將披風解下順手一丟,拿起桌上的酒杯又重重放下:
“美酒美人溫柔鄉,不怪殿下喜歡,只怕呆久了,殿下這骨頭都軟了吧?”
知曉衛蘊寧是在嘲諷他,料想到她不會無緣無故來尋他,冷靜下來的蕭鋮也沒了方才的氣惱,將衣衫整理好走到衛蘊寧對面坐下:
“方才在我的人面前落我面子,衛蘊寧你最好給我一個說法!”
衛蘊寧不屑的嗤笑:“原來四殿下也是好面子之人。”
話音一轉,衛蘊寧面露幾分不解:“不過.....能叫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的人又能得幾分面子呢?”
“你........”蕭鋮氣結,她說的,是景姒在馀川被放跑一事,事后他發現床榻下的灰塵被擦得干干凈凈,才知中了景姒當時刺暈他后并未立馬逃跑,而是等他蘇醒后使了調虎離山計。
片刻后,蕭鋮才嘲笑般的反問:“她到了邶陽城,入了清暉別院,不也安然無恙嗎?”
一句話叫衛蘊寧也失了口:“罷了,我今日來可不是與你互拆老底的,景姒與容月卿如今在梅溪,太子親信亦在梅溪,如此良機,四殿下不覺得,應該做些什么嗎?”
衛蘊寧想要景姒的命,他一直都知道,只是………………
蕭鋮聞言,眼中嘲笑的意味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深思的光芒,似是在權衡著衛蘊寧的話中的深意:“繁先生叫你來的?”
“是,也不是。”衛蘊寧既不否認也不承認,看出蕭鋮的猶豫,便直接點明道:
“我知道你舍不得景姒,亦或者景家,可殿下以為,你做的當真天衣無縫嗎?明家皆死于你手,若景姒知曉是你殺了她的舅父,她會放過你嗎?更不要妄求景家會站在你這邊了。”
頓了頓,衛蘊寧接著道:“更何況,你瞞著師父的事,我可是半個字都不曾說過呢!”語氣中隱隱的含著威脅。
蕭鋮沉默,他與景姒,確實在無可能了,從他中秋宮宴下藥失手后,景姒便已經厭惡他了。
只是,他內心總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他與景姒本不應該如此的,她就應該對他一見鐘情,死心塌地。
片刻后,蕭鋮才開口:“若貿然行動,豈不是打草驚蛇?”
這是同意了?衛蘊寧微微一笑:“如今梅溪可是亂著,太子的親信雖在,卻也未必能保他們周全。若叫我們尋得機會,能一舉多得也未嘗不可。”
刺殺景姒與容月卿,離間太子與景容兩家的關系,確實是一舉多得:“你打算如何做?”
“自然是殺人滅口,禍水東引咯。”衛蘊寧云淡風輕地回道,短短幾字透露著一股狠勁兒:“梅溪被匪寇血洗,多個景姒與容月卿,也不算奇怪了。”
蕭鋮欣賞她的狠辣:“衛蘊寧,本殿該慶幸你不是男子,也遺憾,你不是男子。”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衛蘊寧挑眉:“殿下,梅溪有你的私兵,我可從未向師父透露過,怎么做你應當知曉吧,屆時,我會安排人接應你的。”
說罷,衛蘊寧起身欲走。
“等等!”叫住衛蘊寧,蕭鋮沉吟著開口:“本殿只一個要求,景姒,須留她一命,交由本殿。”
衛蘊寧嘲諷的看向蕭鋮:“看來殿下對景姒確實是一往情深吶。我會安排下去的,不過刀劍無眼,若景姒有什么閃失,殿下可別怪我啊!”
她要景姒活著做什么,她又不喜歡景姒。
不去看蕭鋮漸漸陰沉的臉色,衛蘊寧又道:“對了,我來忘憂館并無旁人看到,殿下可要管好底下的人,莫要傳出謠言來損我清譽。”
衛蘊寧指的是玉心玉奴二人,蕭鋮自然也明白,畢竟他們談的事,也絕不能讓第三人知曉:“無需你提醒,本殿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