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移向神龕,赫然顯出其中的雕塑。
與尋常的神像不同,這個雕塑鼻梁鷹鉤,兩眼狹長,嘴唇刻薄,顯得十分兇惡。
見李彥不答,雕塑腹中又傳出聲音。
“你難道擔心本座誆騙于你?你難道忘了,是誰幫你練出的一身內力?本座神通廣大,再繼續幫你貫通經脈,練出一身真氣,又有什么奇怪的?”
“還是說你在擔心那百對童男童女不好獲得?找那些拍花子的乞丐,只要花費些銀兩,就可以輕松買來。整個寧遠府這么大,少幾個童男童女有什么奇怪的?”
“還是說你擔心本座恢復之后,會對你不利?你大可放心,本座自百年前就已經守護你柳家,早與你柳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見李彥不說話,那個聲音開始逐漸急躁起來。
“承宗小兒,你到底在擔心什么?自從你祖父開始,我可曾虧待過你柳家?
是的,我承認,你們柳家很少有人能活過四十歲,每次出馬后過不了多少年便瘋癲而死。但這還不是因為你們魂魄過于弱小,難道能賴到我頭上?!”
李彥摸摸下巴,有些好笑。
自己什么都沒問,這雕像已經竹筒倒豆子一樣把事情都自爆了,莫非你是自爆卡車成精?
那個聲音越說越急,最后竟然怒不可遏,尖叫道:
“柳家歷代出馬人,你是最差的一屆!你廢了!你沒有前途了!
不讓本座附體,不給本座血食,你柳家遲早有滅門之禍!”
“沒有本座的幫助,就算你搜集齊了云洞密鑰,你也無法打開寶庫!”
這個聲音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回緩片刻后,軟言哀求道:
“一百對童男童女,可能有點難為你了,五十對!不能再少了!”
李彥看著神像,等神像終于不再發出聲音,似乎再也套不出話來,他才開口說道:
“我不是柳承宗,柳家滿門現在都已經死絕了。”
那聲音停了一下,忽然大笑起來。
“報應啊!死得好!小子,不管你是何人,只要你肯拜本座為祖宗,我就將護佑你的家族百年昌盛。武功,權勢,地位,銀子,女人,通通應有盡有。”
李彥歪頭思索片刻,忽然抱起神像。
“住手!豎子!你要干什么!”
那個聲音慌亂起來。
李彥笑道:
“我沒有拜木雕泥塑的習慣。”
砰的一下,雕塑在地上摔個粉碎,碎片之中鉆出一條細蛇。
長約三尺,渾身一個鱗片也無,疙瘩密布,看起來甚是丑陋。
它揚起頭來,還在那里嘶嘶威脅:
“竟然妄自毀壞本神的雕塑,只要本座略施手段,你就是破家滅門的禍患。”
李彥手掌電射而出,捏住了這條蛇的七寸。
“你要是再敢裝神弄鬼,老子就拔了你的信子,看看你還怎么饒舌。”
“不可能!你如何不受我幻象的影響!”
它正在驚詫,忽然感應到什么,失聲道:
“竟是銀環族的上尊!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還請上尊恕罪!”
銀環族是個什么東西?
李彥思索半晌,忽然想到自己從黑風寨白花蛇那里得來的不知名鱗片,莫非是因為這個鱗片的氣息,導致這個蛇誤會了?
他懶得辯駁,跟這條蛇沒必要解釋那么多,頂著這個銀環族的身份,反而可能更有利于自己問話。。
見地上箱中有個琉璃沙漏,李彥隨手拿過來,倒扣在桌上。
細沙沿著中間的脖頸簌簌落下。
“我問,你答,沙漏漏完之前說不出來,腦袋搬家,知道了嗎?”
那條蛇頗為人性化的接連點頭,滿臉恐懼。
“首先回答我,你是個什么東西?”
“吾乃九天玄淵素凈…”
叮叮兩聲,李彥拿指甲輕輕點了點沙漏。
那蛇臉色變化,瞬間換成了諂媚。
“回上尊,小的是寧遠村大柳樹下的一條小蛇,老母早已亡故,一家妻小五口也死于追殺,只剩小的一人。同為一族,上尊可要為小的做主啊!”
說到這里,它聲俱淚下。
“云洞是什么東西?”
那蛇支支吾吾,李彥用手晃了晃沙漏,細沙流動立刻加快,那蛇殺豬似的叫了起來。
“我說,我說!”
“云洞是小的在長白山深處偶遇的一樁仙緣,分為內外兩洞。外洞有五道仙氣,我與胡黃白灰四家因此開了靈智,領悟了血食修煉的法門,這才能進入幻形期,各自護佑一方家族。
內洞被晶壁封著,里面的丹藥與寶貝五光十色,一看就非凡品。我們幾個都想獨占內洞寶物,大打出手,結果通通受了傷,外洞的秘鑰也被我們分為了五份,洞府閘門落下,徹底封死。”
說到這兒,它憤憤不平,
“承宗小兒欺我老無力,竟然趁機搶走了我的秘鑰,誆騙我湊齊秘鑰后就會跟我平分寶庫,我呸!以為我傻么!”
“你剛剛說幻形期,我考考你,這個相當于人族的什么境界?”
“上仙說笑了,這些基礎的知識都刻在血脈中,小的又怎的不知。”
“幻形境與人類的神藏期相差仿佛,但是我們更長于影響人的精神,與人類的修煉途徑逆向而行,人類是先練五臟,后開九竅,最后錘煉眉心祖竅,與天地交感,跨入天象期。
而我們卻是先錘煉精神,能夠扭曲人類的觀感,并將魂魄短暫附在人類身上進行行動。此后再鍛煉身軀,最后煉化喉間橫骨,化形為人,這時候就到了我妖族的強勢期了。”
“如果有人能抵抗你的精神威壓,那你相當于人族的什么境界?”
“應該跟練出內力的人族相差仿佛,不過因為我族更擅長精神,所以能營造幻象,在生死間的大恐怖之中,激發人族的潛力,幫助他們晉升出內力。”
“所以你剛剛說能幫柳承宗晉升先天,也是騙他的咯?”
“那是自然。”
那蛇點頭哈腰,彎成了一個“S”形。
問到這里,李彥沉默下來,看向沙漏的細頸。
那蛇也緊張的看去,發現上面的半個沙漏雖然見底,但是還未徹底漏完,松了口氣。
它心念一轉,總感覺李彥問的問題有些不對勁,小心試探道:
“上尊可還有別的問題?不知上尊出身銀環族哪一部,能否提攜小的,小的愿為上尊鞍前馬后,成為上尊的親隨。”
它打定主意,如果李彥說不出自己的出身,那他就要試一試這位上尊的身份了。
李彥靜默半晌之后,忽然開口問道。
“最后一個問題,一加一等于幾?”
“二啊。”
那蛇下意識答道。
咔嚓一聲,這條蛇被擰斷了脖子。
“你知道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