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異能給他！”雷古勒斯再次下令，用上了異能的逼迫。

謝浩頓時無法控制自己的肢體，他伸出手，卻并非所愿。他伸出手，牢牢握住巴斯里斯的右臂。這是異能者聯結的手勢，是謝浩的末日。

“不……”謝浩說道，極力回憶星際模擬器的預言。在那次預言中，他拒絕了雷古勒斯，因此被關了三十年才死去。

“不？”雷古勒斯揚起一邊眉毛。加重了異能的脅迫，一陣心靈震爆在謝浩的腦海里炸裂，足以摧毀普通異能者的心智。

謝浩叫出聲，渾身顫抖，感覺被集體無意識遺棄在荒蕪行星表面，又被火山熔巖燒灼，被流星尾焰擊中。他的異能在枯竭，在死去。

預言家能讓人感受到無數種痛苦。

謝浩在幻象劇痛中掙扎，像是斷了四十多根骨頭。在另一個世界，在上一次死亡之前，他曾經體會過斷骨之痛。但對于一個異能者，痛苦還可以是力量。

他在潛意識里摸索著，記起了星際模擬器的預言。如果他抗拒，他會被關三十年，如果他順從，他會精神崩潰。崩潰后，就再也不認得美達拉了。

在集體無意識的巨網之中，謝浩到底是觸碰到了巴斯里斯沉睡的靈魂，或許巴斯里斯的內心還未扭曲瘋狂，與雷古勒斯截然不同。

或許巴斯里斯可以阻止雷古勒斯，阻止……蟲族的入侵。謝浩莫名感傷。

巴斯里斯和雷古勒斯，同為古語中的星辰之名，雙生火焰，交織靈魂。光與影，理智與瘋狂，一枚聯盟幣，兩面不同。

犧牲自己，只救一人。

謝浩最終是放棄了對異能的掌握，眼前卻突然出現了星際模擬器的界面。

【循此苦旅，以達群星！】

循此苦旅，以達群星……謝浩默念，露出一個殘破的微笑。

【是否使用星際模擬器的特殊技能，異能降級。你將會從二級異能者：迷幻者，降級為一級異能者：苦痛者。】

該死，還真有這種技能。謝浩能讀出其中的黑色幽默，連星際模擬器也在嘲弄他。但他想用這一個選擇，改變命運。

【犧牲自我，拯救一個靈魂，你確定嗎？】

如果有誰能阻止雷古勒斯，那就是巴斯里斯了，他會拯救千億個靈魂，拯救整個星系。謝浩在無邊的痛苦中，感受到集體無意識的篤定。

那好吧。

謝浩在心中念道，他閉上眼睛，讓異能從手中流出，源源不斷，像是死者的鮮血。沖擊波和光芒四溢，刺痛雷古勒斯的心。

那一瞬間，巴斯里斯睜開了眼睛。

他死死地盯著天花板，沒有了靈魂。

“巴斯里斯！”雷古勒斯喊道，一時放松對謝浩的控制，沖到弟弟身邊，伸手去撫巴斯里斯的面頰。但巴斯里斯沒有回應。

如果說之前的巴斯里斯在沉睡，那么現在他是一個醒著的植物人。

謝浩從地面爬起，渾身脫力。他該感謝星際模擬器，只讓他降了一級，而非精神崩潰。想到這，他第一時間調出模擬器界面。

他撥弄集體無意識的琴弦，是否改變了堅如磐石的命運？

【循此苦旅，以達群星！】

【是否使用星際模擬器？使用一次，消耗20金錢。】

好吧，連錢數都倒退回去了，這是一個實在的模擬器。謝浩開啟模擬。

【二十歲，你被雷古勒斯抓到永恒精神病院，在他的脅迫下，你將異能灌注到了他弟弟巴斯里斯身上，巴斯里斯突然醒來。】

【二十一歲，你隨著越星宇去往星際海盜的巢穴，殺死了海盜之王，還遇見了一個神秘的異化魔。】

【二十二歲，你幫雷古勒斯尋找先行者遺物，以真正喚醒巴斯里斯。然而因為你的缺乏信仰，你未能突破異能者等級。】

【二十四歲，你帶著先行者遺物歸來，喚醒了巴斯里斯。你卻認為必須殺死雷古勒斯。那是拯救這個世界的唯一辦法。】

【二十八歲，你知道自己無法突破異能者等級，但還是去刺殺雷古勒斯，未遂。你死于思維死亡技能，過完了這一生。】

謝浩近乎喜極而泣，他的命運線又恢復正常，不再是關死在永恒精神病院之中。謝浩不禁露出一個左嘴角的笑容，他活著，至于如何突破苦痛者的境界，來日方長。

【模擬結束，你可以保留以下的其中一項。】

【一，二十八歲時的異能者等級經驗。】

【二，二十八歲時的異能者特殊技能。】

【三，二十八歲時的異能者記憶碎片。】

既然沒有提升等級，也學滿了苦痛者的技能，那么他只能選三了。

席卷而來的記憶之海，包裹謝浩，第一次給了他一個美好回憶。他能看見自己成為了一個普通人，和美達拉一起坐在陽光下看書，笑談過往云煙。

沒有異能，沒有戰爭，他們靠坐在一起，沒有被遮蔽的星辰。恒星燃燒的光與熱，在這個宇宙里寂靜流淌。這是他的人生，平行宇宙中的人生。

乍一看這塊記憶碎片惺忪平常，謝浩現在還無法參透它的意義。但他記住了。

模擬完成后，謝浩見雷古勒斯還跪在巴斯里斯的床邊。一時間九級異能者顯得蒼老了，并非那駭人的瘋魔。此時此刻，謝浩甚至能與雷古勒斯共情。

他走到雷古勒斯身邊，沒有去觸碰雷古勒斯的肩膀。異能者之間通常不能輕易碰對方。

“雷古勒斯，”謝浩低聲說，沒有怨恨，“我想，如果我能找到另一塊先行者遺物。我可能可以救他。”

“你愿意救他嗎？”雷古勒斯的聲音仿佛來自過往，來自時間間隙中的永恒。剛才他還逼迫謝浩，現在就愿意了？

“他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謝浩問。

“集體無意識的意志。也就是……命運，”雷古勒斯嘆了一口氣，老了十年，“你知道什么是命運嗎？我知道。命運每一刻都在催我死亡。”

“我不是九級異能者，我不談及命運，”謝浩緩緩說，“讓我救他。”

“命運會說，我虧欠了你，”雷古勒斯冷冷地說，“如果你能帶回先行者遺物，你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但現在，戴上這個戒指。”

雷古勒斯拿出一枚銀戒，放到謝浩張開的掌心上。謝浩只好將戒指戴到左手食指上，戒指突然變緊，無法再脫下。這個一個異能者用來控制另一個異能者的掌控之戒。

“如果你逃離控制，我就殺死你遇到的所有人，”雷古勒斯威脅道，“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