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的分析沒錯,柳湘蓮是個很有經驗的人,他確實沒想把活兒干得這么粗糙。
按照他的計劃,得手之后他不離開,而是把水攪渾。
拿幾件薛家的東西,放到俞民、賈璉、賈蓉甚至薛家下人那里,最后張羅搜查。
這么多人那里都有薛家的東西,就都有嫌疑了。
《江山美人圖》這個東西,薛家不敢說出來,更不敢報官。
到了最后,薛家確定不了是誰作案,就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不了了之。
他的計劃確實很不錯,但是萬萬想不到,他的迷香對俞民無效。被俞民半路上殺了出來,破壞了他的計劃。
“不會吧?”
薛姨媽有點想不通。
“我也不能確定,不過,柳湘蓮既然有那個劫匪同伙,再多個同伙也并非不可能。還有,如果他的背后還有別人呢?”
“咱們家要去神京,金陵不少人都知道。萬一從金陵的時候,柳湘蓮就跟別人勾結,一直在跟著咱們呢?”
“況且,他怎么知道昨天咱們就去保障湖?船上有人給他通風報信,豈不是很正常?”
“若是真有同伙,會是誰?”
“除了船家和哥哥,都有嫌疑。”
“你想怎么辦?”
“母親還認得丟失的銀票么?”
“自然認得。”
“那就搜查。就以丟失了銀票為借口,全都搜查。”
“船家和下人還好辦,俞民也不難。可是璉哥兒,蓉哥兒,咱們還要到賈家去呢?怎么好搜查他們?”
“恰好他們嫌疑最大,此事還得著落在哥哥身上。”
“你哥哥?”
“對,有些話要母親跟哥哥說。”
“說什么?”
“就這樣說。”
薛寶釵附著薛姨媽耳朵,說出一番話來。
“好,就如此了。我叫同喜叫你哥哥上來,我跟他說。”
俞民醒來的時候,就把墊子和被褥搬到床上面。
他沒有立刻出去,躺在床上故意等一會兒。
沒多久,就聽得薛蟠在外面吵吵嚷嚷。說柳湘蓮不講義氣,昨晚上竟然不辭而別。
知道柳湘蓮走了,俞民心里的石頭落地,才起來穿衣服。
出來的時候,也沒有其他異常。俞民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對的,柳湘蓮沒有對其他人下手。
這是他希望的結果,他希望事態控制在一定范圍內,不要擴大化,導致失控。
收拾了艙室,俞民就出去洗漱,剛剛洗漱完畢,薛姨媽和薛寶釵帶著丫鬟和婆子下來,在甲板上站定。
“把李綱首、伙計和小廝們都叫出來。還有蟠哥兒,也叫出來。”
薛姨媽臉色嚴肅,大聲說道。
綱首,就是船長。
聽到外面鬧哄哄的,俞民、賈璉、賈蓉等也都出來。
“遠山,這是什么陣勢?”
賈璉問道。
俞民已經猜到了,他自然不能說自己知道,也是攤攤手。
“我哪里知道,不如璉二哥去問問?”
賈璉果然過去問了。
“薛姨媽,出了什么事情?”
薛姨媽嘆了口氣。
“唉,家門不幸啊。我丟了兩千兩銀票,要搜查一下。璉哥兒不用擔心,你和蓉哥兒、民哥兒,你們的下人,自然不會做這等事情。也不抄檢你們,倒是要請你們幫著抄檢一下他們。”
“哦,原來如此。好,我們就幫個忙。也免得那些下人們彼此袒護,隱瞞不報,順手牽羊的,再趁機偷點兒什么。遠山,你以為如何?”
俞民看看薛姨媽。
“嬸嬸若是需要,侄兒自然愿意效力。”
“那就有勞民哥兒了。”
沒一會兒,船工、伙計、小廝們都出來,薛蟠也搖搖晃晃跟了出來。
“太太,昨晚上喝多了,正想睡個回籠覺呢,叫我出來作甚?”
薛蟠已經跟薛姨媽商量好了,此時故意做戲。
“你個逆子,我的兩千兩銀子票丟了,你還有心思睡覺。是不是你偷去了?”
“太太,這家產將來都是我的,我為何要偷什么銀票?誰會偷自己家的東西?真的丟了,也是外人偷的。對了,莫非是那個柳湘蓮偷的吧,他昨晚上可是不辭而別的。”
“胡說,早晨起來的時候還有,那柳湘蓮早已經走了。就你和下人到了我那里,不是你們還能有誰?此刻就要連你的屋子一起抄檢。”
“太太這是什么話?你那屋子,這個進去,那個進去的。要是說嫌疑,這船上不管什么主子、下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有嫌疑。自己的兒子信不過,倒是相信外人。”
一番表演之后,薛蟠終于說到了正題。
這種話,薛姨媽和薛寶釵是不好說出口的。借著搜查薛蟠,讓薛蟠這個混不吝的說出來才合適。
薛蟠的脾氣,人們都知道,也不會跟他一般見識。過后替薛蟠道歉一下,這事兒也就過去,俞民、賈璉、賈蓉也不好意思較真兒。
這一招兒也算是有效,不過也只是小聰明而已。對于知道真相的俞民來說,更是一個小把戲。
不過,俞民打算配合薛家的表演。
“璉二哥、蓉哥兒,咱們幾個也算是外人,文龍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若是不讓人抄檢一下,怕是洗脫不了嫌疑啊。”
賈璉帶著賈家的使命,來迎接薛家的。薛家丟了錢,自己若是不洗清嫌疑,耽誤了薛家到賈家去,他可交不了差。
“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抄檢便抄檢。薛姨媽,文龍說的有理,就連我們也一起抄檢吧。”
“哎喲,璉哥兒,這可不行。你們都是客人,哪里有這樣的待客之道?到了京城,還要到你們府里去,到時候有什么臉面見史太君?”
“薛姨媽多慮了,區區小事,哪里值得回去跟老祖宗說。不用客氣,就首先從我的屋子開始。”
“先從我的開始吧。”
俞民也跟著說道。
“那就從俞民里開始。俞兄弟,我來抄檢你的屋子,沒有異議吧。”
薛蟠覺得,俞民能睡了番邦王后,還知道那么多番邦女子的事情,一定隨身帶著一些不可言狀的書畫什么的。
到時候就順手拿走一兩樣,俞民也不敢聲張。
他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為他就攜帶者這些少年不宜的畫作。
俞民自然不會拒絕。
“好啊,你抄檢我的,我便抄檢你的。誰也不吃虧,誰也不占便宜。嬸嬸,除了銀票,還有別的么?”
“有,朝廷的禁書,禁畫什么的,也一起抄檢、”
好,要到就是你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