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吳橋千戶所的第二天,葉培林就給俞民拿來一份名單。
“就是這6個人,為首的是羅長庚。昨天動員人走的時候,就他們幾個在背后煽動。平常的時候,也是他們幾個鬧的歡。如果他們幾個不在了,這里就能平靜下來。”
回來之后,葉培林的第一步就開始精簡人員。
基本方案是:不適合留下的人,主要是老弱婦孺和他們的家人,每人2兩銀子,讓他們回家。一共精簡四百多人,裁掉將近一半人。
這些人留在這里,產生不了什么價值,基本上就是個拖累。
雖然看起來有些無情,但是葉培林現在沒有能里長久養活他們。也沒有能力給他們提供就業機會,讓他們自己謀生。
既然下定了決心造反,心就要狠起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民心雖然重要,但是民意如流水。葉培林真的宣布造反,跟朝廷徹底決裂那一天,這些人還會跟著她么?
沒人敢打這個包票。
不是朝廷對他們不好,他們就會起來造反的。
如果真的這么簡單,高家王朝早就被人推翻不知道多少回了。
事實真相是,當葉培林這次宣布招安的時候,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歡欣鼓舞,對朝廷感激不盡,見到縣太爺就連連磕頭。
這樣的人,你能指望他們堅定地造反?
便是迫于形勢造反,也是待價而沽,等待下次招安機會。
“你動員他們幾個走了么?”
“跟他們說了,可是……。”
“他們想怎么樣?”
“每人要一百兩銀子。否則的話,他們就不走。還要煽動其他人留下,除非每個人給10兩銀子。”
“呵呵,400多人,就是4000多兩,你有那么多銀子么?”
“哪里有那么銀子。這些日子省著花,加上收的過路費,也只剩下兩千來兩。遣散這些人就差不多要一千兩,哪里還有那么多錢?”
“以前當響馬的時候,他們怕我殺了他們,還不敢鬧事。如今見我不能殺人,又覺得我收過路費,養蜜蜂,販私鹽,一定發了大財。又覺得抓住了我的把柄,就敢來敲詐勒索。就是一些刁民,真后悔當初收留他們。”
“事已至此,后悔也沒用。當初那么做,也不是你的錯。魚龍混雜,良莠不齊,這種人哪里都有。”
“他們既然不知道感恩,不念舊情,還成了害群之馬,就不能留著他們。有他們在,下一步的整頓也無法進行。唯一的辦法,就是除掉他們。”
“可是……。”
俞民擺擺手,止住了葉培林。
“我知道你不好下手,這一次我來。”
“他們有6個人啊。”
“忘了咱們在槐樹林頭一回見面,我殺了那兩個人的事情么?”
“倒是沒忘,可是當時沒看見你是怎么殺的人。那兩人真的是你殺的?”
俞民哭笑不得。
那么英勇神武的場面,你竟然沒看見?那我豈不是白白地表演了一回?
“你就別管誰殺的了,這6個人交給我就是。保證讓他們消失的無影無蹤,沒人能懷疑到你我這里。”
“找個借口,最好派給他們一個賺錢的差事,讓他們覺得有利可圖。再給他們許諾,只要他們不煽動別人,回來之后,就給他們每人100兩。”
“讓他們去滄州買糧怎么樣?”
“以前你這里有人去過滄州買糧么?”
“有,這幾天又該去買糧了。”
“行,就用這個借口。正常給他們買糧的錢,放心,我一文不少都拿回來。最好是銀票,帶著省事兒些。”
“讓他們什么時候走?”
“一會兒就走,越快越好。”
“遠山,你真的有把握么?”
“有,去安排吧。”
“好,那就拜托了。”
沒一會兒,葉培林回來。
“他們走了,我給了他們100兩銀票買糧,2兩散碎銀子做盤纏。他們挺高興。似乎沒有懷疑,就等著回來,每人拿100兩銀子。”
“騎馬了么?”
“他們想要馬,我沒給,步行去的。”
“知道了,天黑之前就有好消息。明天開始,就可以裁撤那些人。”
“若是不走怎么辦?”
“今晚上就給他們開會,明日辰時,供他們最后一頓飯,領了錢就走。不走的,不給飯吃,也不準在這里住,若是還不走,就轟出去。”
葉培林沉默不語。
“于心不忍?你有別的辦法么?”
“好吧,我聽你的。”
“培林,我也不愿意這樣做。但是,我們必須分清主次,分清小仁與大義。”
“我們首先要保證自己能活下去,能夠發展壯大,才能推翻這個腐朽的朝廷。推翻了高家王朝,才能施行仁政,才能挽救更多的天下百姓。”
“這個道理我懂,我會照你說的做。”
一個多時辰后,葉培林過來。
“遠山,你還不走?”
“不急,再等一會兒。”
“你騎馬去追?”
騎馬目標太大,我跑步去,打時間差。在城門等地方,讓人們記住我。沒人能想得到我會跑那么快,騎馬也沒有那么快。即使有人懷疑到我頭上,我也沒有作案時間。
“不用我出手,自然有人出手。”
“吳耀宗還在家里啊。”
“不是他,你別管了,保證除掉他們六個就是。”
“我真的不管啦?”
“真的,放心吧,我辦事,你放心。”
可我就是不放心啊。
葉培林無奈,只好走了,但是一直關注俞民的動靜。
又是差不多一個時辰過去,俞民才不緊不慢地出門,也沒有騎馬,步行走的。
葉培林看看懷表,已經快午時了。
羅長庚他們正常走,此時已經至少走出三十多里,他如何能追得上?莫非他還有同伴,已經事先在路上埋伏?
對,一定是這樣。
葉培林覺得自己找到了正確答案。
“可是,他既然有同伴,為什么一直不露面呢?”
想起認識俞民以來的點點滴滴,葉培林的思緒不僅有些亂。
本來是仇人,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一起。
幫助我分析形勢,給我出主意,隊列訓練,一起謀反,留下銀子,又送來紡紗機和棉花……。
不知不覺中,就什么事情都照著他說的去做了。
他的膽子比天還大,心思比海還深,似乎有無數的新花樣。
我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跟著這樣一個人謀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