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
歷陽城
路邊的狗耷拉著舌頭喘著粗氣,空氣因為炎熱而變的扭曲。
街上行人寥寥,在這個最炎熱的季節里,整個城市仿佛都變的緩慢了下來。
除了一個地方。
號稱大夏之御的歷陽軍所在的歷陽大營。
大夏雖然疆域廣大,豐腴富饒,但是也因此,周圍的幾個國家一直對她虎視眈眈,猶以西鄰的金國為甚,而在和金國的數次交戰中,歷陽軍屢立戰功,功勛卓著,大夏之御由此得名。
大營的正中央,是一個足以容納上萬人的超大校場。
這樣的校場,在大營中,足有十幾個。
即使頂著炎炎烈日,士卒們仍在訓練。
而在這充滿冷兵器色彩,刀槍林立的校場中,有一個小角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立正!”
“向右看齊!”
“向前看!”
“記住我跟你們說的,腳跟靠攏并齊,兩腳尖向外分開三分之二矩;兩腳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體正直,微向前傾;兩肩要平,稍向后張;兩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攏自然微屈,拇指尖貼于食指的第二節,中指貼于褲縫;頭要正,頸要直,口要閉,下頜微收,兩眼向前平視。”
一名身子如標槍般挺直,面容冷峻剛毅的男子看著眼前的小方陣,中氣十足的喊著口令。
他身上的軍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但是仍然整整齊齊貼在身上,豆粒大的汗珠不住的從他的下巴上滑落,在地上濺起一個又一個小水花,隨即蒸發不見。
而他眼前這個方陣,大概有百十名士卒,也在按照他的口令,一絲不茍的做著動作。
旁邊有些休息的軍士,屁股下面胡亂墊些東西,東一堆西一撮的坐在這支小方隊的旁邊,嘻嘻哈哈的看著熱鬧。
“成天練這玩意有什么用?”
“花架子,華而不實,上了戰場不就露餡了?”
“陣列用的槍法都不練?拿什么殺敵?”
“興許上面的大人物,就喜歡看這種呢。”
竊竊私語,或者說,根本沒有掩飾的話語讓那個年輕人聽的清清楚楚,但是他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在離這個小方陣更遠一點的地方,校場中為數不多的陰涼中,有兩個人正在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名男子和他眼前的部隊。
“這小子的練兵之法與眾不同啊,我也算自幼飽讀兵法,還從來沒見過這么新鮮的練兵方法。”
一名身著飛魚服的中年男子摸了摸下巴,看著身邊那名穿著校官軍服的男子,臉上帶著捉摸不透的笑容。
“是啊,不練陣法,不練兵器,每日只是做這些稀奇古怪的陣列訓練,還有跑步,聽說連被褥疊放,飯缸擺置,甚至怎么坐都有要求,這種練兵的方法,我也是聞所未聞。”
校官軍服男子一臉苦笑的回應到。
“剛開始那幾天更是笑話連連,這些大老粗有的連左右都分不清,走那什么齊步走的時候還有順拐的。”
聽到這句話,飛魚服挑了挑眉頭,似有深意的開口:“那你就任由他胡鬧?”
“沒辦法,軍中無戲言,這是我答應他的,反正也就一百人,出不了什么岔子。”
校官軍服搖了搖頭,想起那個賭約,心中竟然對眼前這看起來有些胡鬧的練兵法子有些期待。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開口:“對了,你這監軍,不是從來不過問軍中事務嗎?今天怎么頂著大太陽來校場了?”
聽到這句話,飛魚服冷笑了一聲。
“因為我前幾天在翻看上次入伍的新兵的資料時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校官軍服轉過頭來,興致勃勃的準備聽飛魚服講故事。
“我發現有一名新兵入伍的時候登記的說自己出身貧苦,但是卻拿到了新兵測驗所有項目的第一,對戰場上的細節更是了如指掌,再加上最近西面有些不老實,這種好玩的事情,我很難提不起興致啊。”
飛魚服看著眼前那個橫平豎直的方陣,但是心思卻明顯沒放在上面,臉上的冷笑好像讓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你是說,這名新兵,有可能是西面派來的細作?”
校官軍服點了點頭,瞬間就明白了飛魚服想要表達的意思。
“是不是等會就知道了,我已經差人去他的營房搜查了,如果是細作,不可能沒有和西面聯絡的手段。”
“等等,今天你來這兒,你的意思是,這名新兵,是我的部下?”
“老于啊老于,你的警惕性已經這么低了嗎?我已經暗示的這么明顯了。這小子不錯,精氣神飽滿,我已經很久沒見過這么優秀的小伙子了,他叫什么?”
飛魚服看著眼前耐心教授士兵陣列標準的年輕男子,面帶欣賞的問道。
“是誰?”
被叫做老于的校官臉色已經嚴肅了起來,他沒有回應飛魚服的話,而是低聲問道。
“好像叫陳揚。”
飛魚服一邊看眼前的訓練,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
老于微微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陳揚?”
“對,難道你認識他?”
“如果我沒猜錯,他就是你要找的陳揚。”
老于伸出手,指了指正在訓練的年輕男子。
兩人相視一眼,同時愣住,隨后,老于朝著那名年輕人大喊了一聲。
“陳揚!過來!”
聽到這句大喊,看熱鬧的軍士們尋聲望去,然后像是受驚的蒼蠅一般四散而逃。
陳揚正在扶著一名士卒的胳膊給他擺正位置,聽到老于的話,馬上走了過來。
“校尉!”
他來到兩人身前,立正站好,中氣十足的喊道。
“我問問你,你家里情況如何?”
老于背著手,老神在在的問道。
“回校尉,我是孤兒。”
陳揚馬上回答到。
“那。。。參軍之前,你是干嘛的?”
“當。。。我。。。打獵為生。。。”
飛魚服男子目光中的欣賞已經完全消失,表情已經重新變成了冷笑,目光深處帶著一絲寒意。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來自錦衣司的李長生,你喊李大人就可以了。”
老于指了指身邊的飛魚服,語氣很奇怪。
“李大人!”
陳揚半面轉向,看著李大人,中氣十足的喊道。
“我有些事情要請你去調查一下。”
李長生不咸不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