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屋子里坐下，李長生隨手關上門，坐在老于的對面。
細碎的光線落在二人的身上，映出點點的光斑。
“千戶大人，這個陳揚。。。”
李長生明顯察覺到了老于的異樣。
李長生和老于一明一暗，作為錦衣司在歷陽城的眼線。
老于在暗處，是整個錦衣司在歷陽城的首領。
明處的李長生，作為監軍，反而受老于的節制。
這也是京城坐在龍椅上的那位的要求。
老于眼神有些恍惚，過了一會，才低聲開口。
“這小子，是個怪才，我在歷陽大營待了這么多年，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他好像是一名天生的軍人。意志堅定，服從命令，戰斗勇猛，幾乎所有軍人需要的優點，在他的身上都可以看到，但是有些時候，他又好像跟這個大營格格不入。”
李長生沒想到老于對陳揚的評價會這么高，他有些意外。
“那這不更說明，他很有可能是西面派來的奸細？”
老于搖了搖頭。
“如果換了我，我不舍得把如此優秀的人才，輕易的派到這種險地，他應該在軍營中，發揮更大的作用，而不是派來當一名隨時可能被發現的奸細。”
“那您說該怎么處理？”
李長生沒了主意，只能求助于老于。
“不管怎樣，他身上的疑點是洗不脫的，一名孤兒怎么可能像一名浸淫軍旅十幾年的老兵一般適應這個環境？我也大意了，以為他只是簡單的天賦出眾，但是再出眾，在新兵大比上，所有項目都拿第一，這本來就不合理。”
“那就先審一下？看看在營房中到底能不能搜出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嗯。”
陳揚百無聊賴的在黑屋里坐著，感覺有些像關禁閉。
他即使坐在板凳上，仍然坐的筆直，挺拔如松。
“吱啦”一聲，門被推開，在門口里面一步站著的李長生半個身體籠罩在陰影中，半個身子沐浴著陽光，冷眼看著陳揚。
陳揚毫不畏懼的抬頭直視李長生。
兩人在滿屋子的刑具包圍下相對而視。
刑具上還殘留著暗紅色的鮮血，地板上一塊塊已經變成黑色的痕跡彰示著這個其貌不揚的房子里到底發生過多少殘酷的事情。
至始至終，老于都站在李長生的身后，一言不發，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低聲交談的聲音。
“我有緊急軍務。找于校尉！”
“我也是緊急軍務，找李大人！”
“那你先進！”
“一起進！”
從門口急匆匆走進兩人，先進來的那人身著和李長生身上差不多的飛魚服，后面那人穿著一身普通軍服。
“李大人，已經搜查完畢，沒發現什么異常，只不過。。我們發現了這個。”
身著飛魚服的那名士卒走到李長生面前，小聲說了一句，從背上解下了一個包袱。
后面那人，則來到老于的身前。
“校尉，有小股蠻子入境，元帥讓你一刻鐘之后去中軍帳。還有李大人，等會你跟于校尉一起去。”
李長生點了點頭，接過那個長條形的包裹，在里面抽出了一把看起來是精鐵打制，但是有些地方的材質非金非木的奇形兵器。
“這是什么？”
他奇怪的轉頭看著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的陳揚。
“這東西。。。我很難給你解釋，不過它有個名字，叫巴雷特。。。。”
陳揚苦笑著說道。
“這是一把武器。”
“武器？無鋒無刃，也沒有弓弦，你跟我說這是武器？你是覺得我李長生沒見過武器？”
李長生感覺自己的智商被調戲了，他怒視陳揚說道。
其他人臉上也是一副“你當我們是傻子”的表情。
就連老于也嘆了口氣。
“這東西。。。可以斃敵于一千步之外。。。”
陳揚仍然在“滿嘴胡言”。
“哼！一派胡言，這世上除了那些仙人的法寶，哪有東西能殺敵于千步之外？”
李長生冷哼一聲。
就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
“于校尉，城外有蠻子裹挾百姓叫陣，元帥讓你馬上去城頭，不用去中軍帳了！”
一名傳令兵急匆匆的走進來，大聲喊道。
李長生和老于同時臉色一變，起身就要往外走。
陳揚急了，自己不明不白的被帶到這個地方，如果他倆扭頭跑了，自己可真就涼透了。
“不是有敵人嗎！讓我試試，你們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他朝著正往門口走的二人大聲喊道。
二人同時停步。
李長生一臉狐疑的轉過身來看著陳揚。
“不如讓他試試，萬一是真的呢？”
老于沒有回頭，只是低聲對李長生說道。
“帶走！”
李長生猶豫了一下，帶著深意看了一眼老于，終于松口了。
陳揚聽到這句話，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下來。
歷陽大營大的出奇，所以出門之后眾人就直接來到了最近的馬廄，陳揚被有意無意夾在了中間，三人往大營外走去。
大營外面就是歷陽城那雄偉的西城墻。
來到城樓上，老于領著陳揚，跟著李長生來到了城門樓上。
在那兒，有一群士卒和將官，簇擁著一名身披金甲，顧盼生威的將軍，所有人都一臉憤怒的看著城外的遠處。
那名將軍見到老于，充滿怒氣的臉色稍稍緩解了一下，他朝著老于招了招手。
“大成，過來。”
老于走過去，恭敬的行了一個軍禮。
“元帥！”
陳揚在后面看著這名面目古樸方正，威勢逼人的將軍，沒想到他就是歷陽城的實際統治者，歷陽軍的最高統帥，被大夏百姓尊稱為兵仙的宇文逸。
宇文逸點了點頭，指了指城墻西面。
“看到了沒？”
老于和陳揚同時往城墻下看去。
看到遠處的那一幕，陳揚臉色同樣變的憤怒了起來。
剛才上城樓時還對即將面對的敵人有一絲憐憫，現在已如烈陽下的白雪一般消融殆盡。
上千名圍著獸皮騎著戰馬，手中拎著奇形怪狀兵器的騎兵正在寬闊的平原上耀武揚威。
為了方便防御，歷陽城方圓十里的樹木已經被砍伐殆盡，在城門樓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這些人的一舉一動。
讓陳揚憤怒的地方是，在這些騎兵的身前，跪著一排身著布衣，一看就是普通老百姓的人。
這些人中，有老人，有孩子，有婦女，俱都一臉惶恐的跪在地上，因為天氣炎熱，還有很多人撲倒在滾燙的地面上，明顯已經昏迷了過去。
在他們身后，站著一排手執鋼刀的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