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首輔關廷和次輔杜晨到底還說了些什么，人們不得而知。
但是第二日，身穿紅色仙鶴補子官袍的關廷和杜晨，站在文武百官隊列的最前面，看著他倆一臉肅穆的表情，沒人知道這兩位大夏絕對意義上的國之棟梁，前一天的晚上喝酒喝到三更時分。
就在百官列隊完畢沒多久，一身明黃色龍袍的李清凝就在翠兒的陪伴下從后面走了出來。
在關廷的帶領下，百官山呼萬歲，隨后，朝堂內，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百官都低著頭，等著李清凝說出這次朝會的主題。
“于愛卿怎么樣了？”
等到空氣幾乎凝滯的時候，李清凝終于開口了。
平日里聽起來清脆悅耳的聲音，在此刻，竟然滿含殺氣。
“回陛下，于指揮使重傷未愈，還在修養。”
一身紫色飛魚服，不茍言笑的喬羽在隊列中走出來，恭聲回答道。
“查明是誰干的了嗎？”
李清凝繼續追問。
但是喬羽仍然沉默不語。
“朕花了如此多的心思，在你們錦衣司上，你們連自己的首領被刺殺，都查不出是誰干的嗎？”
李清凝的聲音突然尖利了起來。
“難不成，朕養了一群廢物不成？！”
這話一出，很多百官的顏色都變了。
他們實在沒有想到，這次朝會，陛下竟然能說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話來。
但是，在關廷和杜晨的心中，卻都在暗笑。
“陛下這指桑罵槐的功夫見漲啊。”
只見喬羽低著頭。
“臣有罪。”
“哼，念在你也受到了刺殺，這次就免于處罰了，朕限你三日之內，找到這件事的幕后真兇，朕想看看，到底是誰，在京城中有這么大的膽子！”
“臣領命！”
喬羽行禮退下。
“另外，朕聽說，京城最近不是很太平啊，誰來跟朕說一下，到底發生了什么？”
過了一會，幽幽的聲音，從隔絕百官和李清凝之間的那個簾子后面傳來。
“徐宇，你來說一下。”
見百官沒有應聲的，李清凝直接點起了五城兵馬司的老大徐宇。
“回稟陛下，七月十六日，京城發生多起命案，死者大部分為一個名為滄瀾幫的漕幫幫眾，在海河河岸邊，還發生了一起大規模的械斗事件，械斗雙方為海河幫和滄瀾幫這兩大漕幫，死者甚多，甚至動用了弓弩。”
“七月十八日，在滄瀾幫幫主靈堂之上，海河幫幫主秦五帶人闖入，意圖吞并滄瀾幫，無功而返。”
“七月十八日晚，四大家族族長，聯手在天香樓宴請于指揮使。”
“七月二十四日，于指揮使和喬指揮使當街遭遇刺殺，于指揮使重傷，喬指揮使隨從戰死五人。”
“七月二十四日傍晚，李家李慧虎李慧全在家門口遭遇刺殺，李慧虎當場身亡，李慧全重傷昏迷。”
徐宇明顯知道李清凝說的是什么事情，非常流利的把最近的事情一股腦說了出來。
而今天，是七月二十五。
“短短十天不到的時間，京城竟然發生了這么多起命案、暗殺、大規模械斗，這是為什么？”
徐宇低頭不語。
“關大人。”
李清凝沒有理會徐宇，而是喊了一聲正在閉目養神，宛如泥佛的關廷。
關廷猛然睜開眼睛，那一瞬間，他的眼中好似有雷霆閃爍。
“微臣在。”
“前些日子，朕讓你查的軍械一案，結果如何了。”
“回陛下，臣已經將涉案官員和調查結果整理成冊，不日就會送到您的面前。”
關廷毫不猶豫的說道。
此話一出，朝堂內竟然一片嘩然。
許多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都難看異常。
“另外，你們不用藏著掖著，朕也不是瞎子聾子，京城這一系列事情，背后，都有李家的影子對不對？呵，四大家族，好威風的名字，不知道這京城，到底是姓李呢，還是姓李呢？”
李清凝的話雖然沒什么感情，但是聽在某些別有用心的官員心中，好像晴天霹靂一般。
而李清凝這句話還是沒有說完。
不知道這大夏，到底姓李，還是姓李？
“軍械案的處理和決斷，朕就全權交給關大人負責了。”
李清凝沒管下面的騷動，自顧自的說道。
“臣遵旨。”
關廷肅然回道。
“朕現在還是有耐心的，希望有些人不要不知好歹，因為朕的耐心，也是會有耗盡的時候的。”
留下這句話之后，李清凝從龍椅上站起來，揮了揮龍袍的袖子，轉身往后面走去。
“退朝！”
翠兒嬌聲喊道，跟著李清凝一起離開。
朝堂一片寂靜，隨后大部分官員，都面色難看的轉身離開，步伐匆忙，不知道是為什么。
關廷一直等到大部分人都離開，這才從剛才那種老僧入定一般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此時，在空蕩蕩的朝堂中，只剩下三個人。
他，杜晨，徐宇。
“老杜啊，我要去見陛下。”
“啊？”
杜晨沒想到關廷竟然冷不丁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他馬上反應了過來。
“需要我把消息傳出去嗎？”
“打草驚蛇，打草驚蛇，這些蛇，也該動一動了。徐大人，準備好，可能很快就有用到你的地方了。”
丟下一臉迷茫的徐宇和臉色凝重的杜晨，關廷一點點的往后面走去。
“這下，京城中，有很多人要睡不著覺了吧。”
杜晨搖了搖頭，拉著徐宇往外走去。
“杜相，關相這是什么意思？”
徐宇有些摸不著頭腦，看著旁邊的杜晨問道。
“老關這是去交那份名冊的。”
杜晨語氣平淡的說道。
但是徐宇馬上就不淡定了。
他知道，關廷的那份名冊，到底意味著什么。
軍械案牽扯的，不光是提供劣質兵器軍械的四大家族。
在知道真正的優質軍械的流向之后，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案子，真正的幕后主使，就是遠在江南，但是京城中處處都有他的影子的——
福王！
這份名冊，與其說是軍械案中有牽扯的官員，還不如說是和福王有牽扯的官員。
“那關大人讓我準備什么？拿人嗎？”
“可能。。。不光是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