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弘結完賬，從門口出來，就看到常清從車上下來，他將車停在了茶樓的大門口。看到常清的瞬間，徐弘心里竟輕松了起來，待被常清抱在懷里，徐弘就說了一句“我有點想你了。”常清吻了吻她的頭發說“沒事了。”

常清摸了摸她的頭發、衣服，都是濕的，就想著這到底是怎么了，被潑了多少水。常清將徐弘擁上車，問她“要不要把外套脫了？”

徐弘搖搖頭，說“常清，能陪我去喝一杯嗎？”常清點完頭，徐弘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說“啊，算了，你每次都不喝。”

常清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說“因為我要開車。”

徐弘看著他，竟說出了一句“去你家？”常清驚奇地看著她，隨后當真帶著她回了家。

常清的家位置很好，小區環境也很好，只是樓盤已經不太新了。在電梯里，常清解釋著房子是他爸媽買的，時間有點長了，徐弘就想那屋里裝修應該也是老式的，但當密碼鎖打開，徐弘就覺得她低估了常清的審美程度。

常清的家很簡單，簡單到可以說一目了然家徒四壁，客廳很大，或者說顯得很大更準確，因為客廳里除了沙發、地毯、一張搖椅、一束綠植之外，別無他物，連個茶幾都沒有。沙發對面是一面大的電視墻，沙發上、搖椅上、地毯上還隨手扔著書、電腦等東西。

常清脫鞋就去將散落在各處的東西收整齊備放在了一個角落里，一邊收拾還一邊說“有點亂。”徐弘覺得他就跟書里、電視里描寫的所有帶女人回家的男性一樣，無措又緊張。

徐弘站在門口朝廚房張望了一下，依然很簡潔。正在站著，常清回到她身邊說“進來吧，脫鞋就好，地每天都拖的，很干凈。”

徐弘笑了笑，就將高跟鞋脫了下來，徐弘一邊脫外套一邊說“你還挺勤快嘛，每天拖地。”

常清再次不好意思地說“我懶，所以買了掃地機器人。”徐弘哦了一聲，就點了點頭，這東西她倒一直想買來著，只是覺得搬家麻煩，而且租的房子家具高度不一，實在不太好買。

徐弘站在客廳里，常清就去廚房拿酒。徐弘又問“有鏡子嗎？”常清一手拿酒一手拿了兩個酒杯說“衛生間可以。”說完抬手示意了一下，徐弘就進了衛生間。衛生間的東西同樣很少，徐弘就想，興許常清就喜歡這么簡約的風格。

徐弘照了照鏡子，妝確實已經花了，燕麥色的高領毛衣也染上了茶色。常清過來倚在門框上看她，徐弘就一邊整理著一邊說“我還故意點了不容易染色的綠茶……”

“要換下來嗎？我幫你放洗衣機洗一洗，有烘干，明天就能穿。”徐弘回頭看著常清，看得常清慌張起來，常清又說“我沒別的意思……”

“今晚，可以睡在這里嗎？”徐弘問完，常清微微愣了一下，隨后點頭說“可以，當然可以，我去給你收拾客臥。”客臥？……徐弘眉頭都皺了起來，常清的反應果然與眾不同。

徐弘跟著常清進屋，常清又將她推了出來說“亂得很……”隨后，常清就在柜子里翻找干凈的床上用品、適合徐弘替換的衣服。

徐弘第一次覺得原來她不穿高跟鞋的時候，竟然跟常清差這么多，他也太高了吧。這么大的個子，為什么要糾結跟她的年齡差呢？這么想著徐弘問“你那天為什么說你年齡的事啊？”

常清本就緊張，聽她這么一問，就欸了一聲，這個話題實在轉換的太快，常清回想了一下說“安靜說你喜歡小的……”

“啊？”徐弘回想了一下說“她逗你玩呢吧？我明明跟她說得是我們公司有人在跟年紀很小的弟弟戀愛，可不是我啊。”

其實后來回家，待獨處的時候常清也細細想過，安靜應該確實在逗他，徐弘如果當真喜歡小的，怎么會跟他糾纏呢。這么想著，常清就問“你什么時候查的我？”

徐弘倚在門框上，抬頭看著天花板說“嗯……在查YR的時候，那時候我還沒入職，做背調，查的覺得無聊了，就查了查你，你們公司就把你們這些所謂管理層的信息掛在那……你竟然比我小？”對于這一點徐弘久久不平，常清無論如何看起來都不比她小啊。

常清抱著床單等物，同她一起靠著對側的門框說“你看起來比我小。”說完就把一件T恤扔在了她頭上。

隨后常清一邊往客臥走一邊問“餓嗎，要吃點什么？”徐弘繼續倚在客臥的門框上說“都可以，我晚上吃的不太多。”

常清回頭看著她說“去洗澡，還等什么？”

徐弘為難地說“我沒有要試探你的意思啊，我只是問一問，因為我需要，那個……你有女人卸妝的東西嗎？”

常清回頭看著她，再次回身跟她站在一起說“你確定你沒試探的意思？”

徐弘點點頭說“嗯，你有也很正常。”

“怎么就正常了？”

“你是個男人是吧？你也正常是吧……”

常清覷眼看著徐弘，眼神里就帶了一絲鄙夷。常清的這絲鄙夷讓徐弘覺得難道我猜錯了？隨后徐弘臉上露出夸張，說“啊……啊……我早該想到的……”

常清將胳膊抱在胸前，問“你又想到了什么？”

“你這種男人，應該喜歡小姑娘的，那種二十出頭的，跟我糾糾纏纏的……你家里還這么干凈，還不讓我進你屋，還沒女人用的東西……你……不會喜歡男人吧？我跟你說，像你這個年紀的gay啊據說最喜歡找我這種年紀的女人了，形婚，就算給家里一個交代了。”徐弘說完，常清臉上就露出了想趕她出去的神情。

常清在門口穿鞋，徐弘探頭過去問“怎么？還生氣了？生氣也是我走，這是你家，怎么能讓你離家出走呢？”

常清回頭用力瞪了她一眼說“小區對面有個24小時便利店，我去給你買。”

徐弘一尋思，說了句“我還是跟你去吧，你也不會買。”

常清白她一眼，根本不想跟她說話。常清從衣架上拿了一件厚的短款外套給她，徐弘也就接了穿上。兩人站在電梯里，從電梯的鏡子看過來才發現原來兩人穿的外套竟差不多，只不過一個短款一個長款。徐弘問“你喜歡買一樣的衣服？”

常清點點頭說“穿起來方便。”徐弘點點頭覺得是了，她偶爾也會同樣的衣服或者差不多的衣服買個兩三件，這樣就不用總想著搭配的問題。看著鏡中，徐弘竟挽了常清的胳膊，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常清微微低了低頭，問“累了？”徐弘點了點頭說“有點。”常清將手穿過她的手指，兩人就算是十指相握了。

常清拉著徐弘穿過街道，在便利店里挑東西，徐弘就挑了一些卸妝護膚的東西，結賬時，路過計生用品的架子，徐弘就瞟了一眼，然后碰了一碰常清，常清沒搭理她，徐弘竊笑著問“你不需要啊？”常清白她一眼，拉了她就走說“今晚不需要。”

“你不會真的……”徐弘還沒說完，就被常清拽了一下，徐弘再次竊笑著說“你怎么性子這么好啊，都不生氣的。”

常清一邊走一邊說“今天隨便你說什么。”徐弘想，常清應該是能感覺得出來她今天心情不好的，是啊，被人潑了那么多的茶水，誰能心情好呢。

兩人再次站在電梯里，徐弘就又面無表情地靠了常清的肩膀，這么看過去，鏡子里的兩人確實還算般配。常清見她終于安靜了下來，就低頭在她頭頂吻了一吻，徐弘就想真是個溫柔的人啊，真是太溫柔了。

可就是太溫柔了，就讓徐弘覺得有點不對等，徐弘的臉太沉靜甚至都顯出了哀色，常清就又抱了抱她，等到了家，徐弘放開常清，就拿了東西進衛生間。常清被阻隔在門外，就聽著里面細細碎碎的聲音，但沒一會兒，徐弘就開了水龍頭，在水流聲的掩蓋下，抽抽涕涕的聲音終于隱隱約約地傳了出來。常清站在門外，想了半天，還是決定不問了，如果徐弘想說自然是會說的，這不說，興許是連她都覺得難為情，既然是難為情的事情，又何必非要讓她說呢。

常清幫徐弘將客臥的床上用品全換了，又在廚房做了一些半成品吃食。常清正在端著盤子往客廳走，徐弘打開衛生間的門，從里面僅露出頭來說“常清……那個……方便借條褲子或者短褲之類的嗎？”徐弘本也以為常清的T恤她穿著應該是夠長，但穿上，左看右看還是覺得短了，她覺得自己沒辦法在常清面前如此出現。

“等一下。”常清將吃的東西放在地毯上，就去臥室翻了一條夏天運動時的短褲遞給她，徐弘小臉就紅了起來，說“謝謝。”隨后又說“把包遞給我。”說完，還指了指放在門口柜子上的手提包。待常清按照她的吩咐把東西都遞給她之后，徐弘就又關了門。

常清本以為徐弘很快會出來，但左等右等的，又等了大約半個小時人才出來，這時，他都喝完一杯酒了。徐弘將頭發用鯊魚夾再次盤起來，挨著常清坐下來。常清坐在了地毯上，徐弘也就坐在了地毯上。徐弘坐下，常清就拉了沙發上的一張毯子給她披著，怕她冷了。

常清看著徐弘，看了又看，徐弘就從仰起頭喝酒的余光中瞄他，一口酒下肚，徐弘問“你看什么？”

常清在她臉上仔仔細細看了看，說“你這跟沒卸妝也沒區別嘛。”

“我又化了……”在常清質疑的目光中，徐弘說“我還做不到在你面前素顏，沒熟到那個程度。”

常清用腳碰碰她問“那要熟到什么程度？”

徐弘將酒杯靠在臉龐說“方方面面，里里外外。”說完還挑了挑眉，常清眼睛隨即就飄向了別的地方。徐弘仿佛惡作劇成功了一般，將酒都喝了下去。

徐弘一邊倒酒一邊問“你怎么連個桌子都沒有？”

“黃貫陽在的時候是有的，他搬走之后，反正我就一個人，平時也不用，覺得礙事，就處理了。”

“黃貫陽還在這兒住過？”

“嗯，住過一段時間，就住客臥。”待徐弘皺起眉頭，常清便說“里面的東西，我都換過了，都是干凈的。”

徐弘又靠常清近了一些說“你一直這么細心嗎？”

“看人，看心情。”徐弘毫不掩飾地看著常清，常清也就直面了看著她，曖昧的氣氛在屋里流動起來，常清便覺得燈光有點刺眼。常清起身去關了頭頂的燈，只留了一些燈帶照亮，徐弘又說“一般人，這種時候，應該點些蠟燭。”

“沒有。”說著，常清就又坐了回來。他剛剛坐回來，徐弘就曲起一條腿面對了他坐，另一條腿也平著放在地毯上。徐弘這個動作，讓常清看到了她腳踝內側的紋身，仿佛一顆小小的星球，線條極細，但是紋在了骨頭上。

徐弘的腳小巧白嫩，跟手一樣，感覺薄弱的很，腳腕也細細的，常清就有點好奇，雖然徐弘本人的性子確實很強勢，但外表如此柔弱的人，怎么會想要紋身呢。

見他盯著自己的腳腕看，徐弘就笑了起來，那笑帶了一絲輕蔑，然后一邊喝酒一邊問“你是不是想說，這個女人的紋身肯定跟某個男人或者某段戀情有關，好像網上都是這么說，說每個紋身的背后都有一段感情什么的。”

常清抬眼看著她說“要是這樣，我真的會有點吃醋。”徐弘將曲著的腿伸進他的兩腿之間，兩人挨的就又近了一些。

徐弘看著常清說“不是。”隨后徐弘低頭看了一眼那紋身說“不記得在哪兒看到的了，那個作家說‘一個人自成一個宇宙’，就是我們可以不依附任何人，自己就能成為自己的小宇宙，我以前啊很信奉這些，所以就紋了，所以每次看到說什么女人的紋身跟感情有關，我就覺得胡扯，它難道不能跟我們的信仰有關嗎，難道不能跟我自己有關嗎？非把女人跟感情聯系在一起，仿佛她就不能是個獨立的個體。”

“你是打定了主意一輩子都要一個人的嗎？”常清想，就是這個意思吧。徐弘又是琢磨了一陣，然后將身子挨的常清又近了一些說“原先是這么打算的。”

“那現在呢？”

“常清……，我好像喜歡上你了。”毫無征兆的，沒有一絲鋪墊的，常清聽到了自己最想聽到的話。

片刻之后，常清的嘴角才綻開笑來，說“感覺到了。”

徐弘又用了一點力氣，就坐到了常清的腿上，然后拿酒杯的手也環了他的脖子。貼著常清的臉，徐弘說，“我還以為你不會理我了。”

“我原本，也確實那樣打算的。”

“那你還為難我？”

“總要給你留個找我的理由。”

“好狡猾。”徐弘說這話的時候，唇貼著常清的鼻子，兩人的心就跳得快了一些。徐弘將唇附在常清的唇上，常清就覺得他確實感覺到了徐弘的心動，她終于心動了。

感覺到彼此的心意，常清也就放肆了一些，吻徐弘吻得動情了一些，徐弘身子軟下來，手里還端著酒杯就倒在了地毯上。常清的吻追過來，徐弘就說了一句“小心地毯哦。”常清含糊地說了一句“沒關系。”動作卻絲毫沒有停頓。

片刻之后，常清附在徐弘耳邊喘息著說“后悔了。”“嗯？”“應該買一盒的。”常清一句話惹的徐弘笑出了聲。徐弘在他的側臉吻了又吻，常清就又跟她糾纏起來。正在纏綿時，徐弘電話響起，徐弘就朝沙發上摸索了一下。

看著手機屏幕上盛敏的名字，徐弘跟常清說了一句“敏敏。”常清便停了下來，等著她接電話。

徐弘電話接起，盛敏就問“你……沒事吧？”徐弘聲音模糊地應著說“嗯，沒什么事。黃貫陽告訴你的？”

“嗯。”盛敏回答著就瞄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黃貫陽，盛敏又問“那你現在……回家了嗎？”

“嗯……在常清家。”

“欸？”盛敏再次吃驚了起來，黃貫陽回來就跟盛敏說常清將徐弘接走了，她以為常清將徐弘送回了家，結果徐弘去了常清家嗎，那么……

“所以，你們在一起嗎？”盛敏試探性地問完，就又瞄了黃貫陽一眼。

“嗯。”徐弘繼續含糊地應著，隨后竟在說話的間隙吻了吻常清，似乎在安撫他，讓他再等一會兒。

“啊……那……”盛敏覺得其實不用問，就已經知道了，她不明白黃貫陽讓她打這個電話的目的是什么了。黃貫陽回來就跟她說作為好友她應該關心一下，這是人情世故，但私心里，盛敏是不想的，因為這屬于徐弘的私事，再好的朋友，也不應探聽朋友不想說的私密情事吧。

“嗯。”徐弘又是嗯了一聲，盛敏大概就明白了，隨后，徐弘就將電話掛了。常清有點不滿的問“什么叫‘嗯’？”

“就是嗯。”說完徐弘再次吻上常清，常清也就不再與她計較。

盛敏掛了電話，黃貫陽就呵出了聲，盛敏就想他又要開始了，黃貫陽一直對徐弘評價不高，認為她故意吊著常清，現在好了，兩個人光明正大的待在了一起，他的誹謗之詞就又要開始。盛敏本做好了準備聽他那些閑言碎語，但是鮮有的，這次黃貫陽什么都沒說，他只是跑到廚房，從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幾口就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