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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鳳凌云

第六章慶生

時府要給二夫人過生日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

二房的知秋苑內,溫如意正看著手中幾個帖子發愁。

“怎么了,母親?”

時汐放下手中的簪花,見她滿面愁容,關心問道。

“京里有幾家,聽說我要過生日,下了帖子說要來賀一賀,我原本是打算自家關起門來樂一樂也就罷了,只不過其中幾家不好回絕,一個是邢部侍郎家,一個是御史臺的太史,還有一個最是重中之重,日暖巷的左丞相家,左大相公主管朝廷稅收貿易農田人口之事,將來只怕是你父親的頂頭上司,真拒了,大家不但面上都不好看,心里也會做一番計較。我想著,若真不行,就風風光光辦一場,京中各家各戶都下帖子,這樣也不會顯得我們厚此薄彼。就是苦了府中的奴婢們又要辛勞幾日。”

時汐默默聽著,從角落里的青瓷罐里取出一些茶葉來燙,泡好了茶水,替溫如意斟上一杯送到了她身前“這有何煩憂?遮掩不住了,那咱們就正經辦一場,正好您今年也是四十整壽,說出去也沒什么不妥。母親且嘗嘗這個,今年新上的雪峰銀針,清香綿長,雅而不烈,還有淡淡的回甘,確是不錯。”

溫如意拿到身前,先是茶蓋碾轉了幾圈將浮沫去了,再鼻息拂過茶杯,又小抿了一口,頓了一下,細細品味起茶香,倒一時間忘了眼前這些煩惱,道:“好茶。自從嫁了進來,一直忙著院內這些繁瑣事,哪里有時間賞花品茗?家中又書香人家,比不得京中的權貴。確實許多年沒品過這些好茶了。”

“以后還會有的。等父親巡鹽回來,若是替陛下尋回個三五百萬的稅銀,混個尚書或是尚書令該是不成問題的。那時候比這樣好的茶還有呢。”

溫如意神色頓時冷了下來:“慎言。”

時汐知道她又說錯了話,連忙低頭:“是,女兒知錯,不該妄言。”

“你聰慧我知道,可也太不謹慎了,須知隔墻有耳,更何況大房你伯母那是個什么性子的人你比我清楚,恨不得揪出點什么錯處好叫咱們過得不那么舒服。防著點,總不會錯。”

溫如意敲著桌子,似諄諄教誨。

時汐低眉垂眼的“是,女兒知道了。”

“你大姐兒早就嫁了,夫家雖只是個翰林院學士,好在你父親的眼光不錯,那孩子秉性溫和恭謙有禮,為人呢雖蠢直了些,但也有他的好,從不曾牽扯到朝廷的紛爭中去,這么多年愛惜羽毛,一直只有你大姐兒一個女人,前年又生了一雙兒女,夫君不是大器,但仕途眼見著也是安穩順遂,這日子圓滿,也算了了我一樁心愿。你弟弟還小,且有他父親管著,我自不用操那個心,可你和榕兒我卻要管著。什么時候你們尋得如意郎君,什么時候我這顆心也就放下了。”

時汐知道溫如意也是替她這個女兒著想,心中有些歉疚,一時想補救卻沒法子,只好膝蓋一軟,撒嬌企圖獲得溫如意的垂憐:“母親~~”

溫如意咯咯地笑著,揉了揉時汐光滑水潤的頭發,道“好了好了,我又沒真的要責怪你,只是你爽利的性子是好也是壞,口不擇言的事情也不是鬧過一次兩次,忘了之前你祖母是怎么罰你了?你自己也注意點,想著改改,別總叫你榕姐姐幫你周全。”

時汐嬌嗔了一聲:“知道啦知道啦!”

“對了,你榕姐姐呢?”溫如意問道。

“哦,”說起這個,時汐就神情瞿爍,中氣十足:“這兩日不是陰天嘛,她一到這樣的日子就犯困,今早我過去尋她玩的時候就看見她早早就關了房門睡覺去了,還特意派了追月姑娘同我說來著,叫我一整日都莫要打擾她,估計現在睡得正香呢。”

溫如意似有似無地沉思著:“既如此,那我們就別再打擾她了,讓她這兩日好好在這邊休息休息。”

今日陰雨,時榕原本要回去睡覺的。可躺在床上,聽著外面纏綿的雨聲,睡了不到一刻便醒了。

她盯著床頂的雕花松木發呆。

姨母這生日看樣子平淡地過只怕很難了,縱然姨母本人并不愿意。

那件自己親自繡的花鳥山水屏風也快完成了,不枉費一番心思,過兩日也能派上用場了。

她這樣想。

“姑娘睡不著的話過來喝些熱熱的茶水暖一暖吧。”

追月見她躺在床上閑得發慌,自覺倒過一杯茶。

“放那里吧,我不太想喝。大房那里有什么動靜沒有?”時榕躺在床上抱著天青色福字棉被,懶懶散散地問道。

“回稟姑娘,墨白那邊回話說,除了明鸞這丫頭動手動腳的以外,一切如常,姑娘知道的,整個大房院子里謝氏握得緊緊的,尤其是對姑娘你,更是口風嚴謹,好像姑娘您能吃了她一樣。”追月回道。

“大房東院那些個姨娘和弟弟妹妹們也沒什么?”

追月搖了搖頭。

“最近大房“節儉”,那日向媽媽跑遍了東西院兒,說下個月就要開始施行,把各個公子小姐和姨娘的月錢都砍了一半,每天的菜例也從兩葷三素變成了一葷一素,每月定期給姑娘公子們裁制三套衣裳也改為一套,姨娘們更不必說,怕是一年四套衣裳的份例也給減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咱們好歹也是書香人家,家底是有的,家中田產鋪產加一起,也不至于少了她們那幾口飯吃,她們這樣能忍的,那也是個人物了。”時榕把玩著自己的散開的頭發,有意無意地提起。

“她們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不過奴婢和辛嬤嬤月錢從這個月開始就砍了,奴婢覺得不是什么大事,就沒跟姑娘說。”追月淡淡道,“姑娘寬厚,光是打賞給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就綽綽有余,咱們幾個也從沒指望那點月錢過活,只管效忠姑娘就是,那點月錢少點多點都無所謂。”

“誒,”時榕嘆了一句:“我好歹還有個姨母可以依靠,叔叔深受陛下賞識,眼看著就是朝廷新貴,僅憑每年宮里賞的東西和按照律例應發的年俸就夠兩家人一起的開支了,還有時家本家每年的歲收,這些年自己攢的體己,母親留給我的嫁妝,我自然不必在意四兩銀子的月錢,哦,現在應該是二兩的月錢,謝氏嘛,她也就嘴上說說一視同仁,暗地里肯定不會虧待自己的孩子,就是苦了那些庶出的姐妹兄弟,若是歸順謝氏也就算了,他們同自己的姨娘生活在一起,難免要受到苛待。”

“奴婢說句不該議論主子的話,若是庶出的幾個公子小姐放在謝氏身邊教養,咱們大房或許更安穩太平些。”

追月將溫熱去了浮沫的色澤嫩黃如芽的茶遞給時榕。

“第二遍的吧。”時榕問。

“那是自然。”追月點點頭。

時榕滿意地點點頭,喝了一口潤潤嗓子,聽著追月天真的話略有嫌棄地繼續說道:“說你是真傻吧。謝氏那樣一個貪得無厭又心眼極小的人怎么會同意扶養別人的孩子,她要是想養也不會等到現在才想起來。那些姨娘們更不可能了,她們本就沒什么名分,半個奴才一樣在府里活著,就靠著生育了時家的骨肉才得父親眷顧,只要父親還惦記著,府里的人就還將她們當小半個主子捧著伺候。要是身邊的孩子再被人搶走,府里那些人見她們沒了倚仗,還不將她們生吞活剝了去,那時候才是真的活的不如謝氏院里一條狗。不說別的,看看東院沈姨娘于姨娘她們的日子就知道了。所以哪怕就為了自己能過的好一點,他們也會牢牢抓住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們不放的。”

追月聽著聽著就沉默了,末了,吐了一句:“這世道。”

時榕攤了攤手。

由得她們鬧去,她們鬧得越厲害,這邊謝氏就越沒心思給自己使絆子,日子就更好過一點,那才好呢。時榕心里想。

聊著聊著,她竟有些困倦,眼見著外面陰雨連綿,連隔壁夫子的課都停了,出不去玩不了什么,還不如睡一睡。

她正想著,趴在床上,抱著被子迷迷糊糊睡著了。

追月見她睡了回籠覺,默默又拿了一床湛藍色團花被子替她蓋上。

瞧著她睡著的嬌憨模樣,追月看著,心中生出一股子歡喜。

美人如水,一副好圖。

她是她五歲起就跟著的了,可以說她將她一手帶大的。比起名分上的主仆,二人既像姐妹,又像母女。

“榕姐姐在嗎?汐兒打擾了,只是母親吩咐有事要告知姐姐,還望姐姐讓我進去。”

屋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追月怕驚醒了剛睡著的時榕,連忙冒著雨跑過去給時汐開了門,見了來人追月有些驚訝:“汐姑娘安好。這大雨的天兒,您怎么又來了?”

時汐提著裙子推開她,一路小跑著進了屋里,腳步快的叫后面跟著的打傘的兩個丫鬟險些沒跟上:“先讓我進屋,外面雨大的很。這回有正經事要告訴榕姐姐,不是來找她玩的。”

“榕姑娘正在里面睡了,姑娘有什么事就跟我說吧,要是不是什么要緊事立馬辦了的,也不急這一時半刻的,有奴婢在呢。”

時汐好奇地向里面張望了一眼,見寢屋屋門緊閉,又聽不見什么聲音,知道她榕姐姐睡著,只好失望道:“好吧,等姐姐醒了,煩請轉告一聲,母親大人的生日宴要大辦,姐姐挑的緞子肯定是好的,但是母親生日那天會有許多貴客要來,只送緞子的話未免普通,只怕外人見了多嘴,可時間太緊,再準備只怕費事,母親也不愿姐姐再為這些事情破費,不如留著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這支八寶玲瓏釵和鈴蘭團扇是母親送庫房拿來的,叫姐姐在母親生日那天權當做賀禮用,這樣外人看著,也能少些偏見。東西我已經拿來了,煩請追月姐姐在姐姐醒后代為轉交傳達。”

追月看著這兩件做工如此精致的東西,心中突然泛酸,熱淚盈眶地連忙回禮,道:“請汐姑娘放心,奴婢定一字不漏地交代給姑娘,奴婢替姑娘多謝姨母和汐姑娘掛念。”

“害,什么謝不謝的,”時汐十分大氣地揮一揮手,扶起追月:“咱們是一家人,血濃于水,我與她可是比親姐妹還親,談什么謝與不謝,她在那邊不被待見,我這邊理應多幫襯些。”

“汐姑娘仁善。”

“好了,要說的我都說了,榕姐姐還睡著那我就不擾她清夢了,等明天下了學再找她來玩吧,記得告訴她那個小泥人尚未完工,她可不準先動,一切等我尋她一起捏哦。”時汐叉著腰,見一切安排妥了,滿意道。

“是,奴婢遵命,保證一字不差告給姑娘。”追月恭順道。

時汐離開這里的時候,外面已經不再下雨,只是陰云密布,天色還是黯淡著。

她可是蹦蹦跳跳地回去復命去了,連濕透了的衣裳都是等到回去了才換的。

天色漸晚,大房的東院里幾間屋子里卻是燈火通明。

宋姨娘屋里點著亮亮的燭火,陪著時黛開心地玩耍。

向媽媽不情不愿地從西院兒來叫她好好準備,今晚時煜會去她房里過夜。

“向媽媽好走。”宋姨娘恭恭敬敬地目送向媽媽離開。

“是爹爹今晚要來嗎?”時黛從椅子上跳下來稚聲稚氣地問。

時黛也十歲了,只不過在她二十九歲的母親看來,她還是個乳臭未干的孩子。

“是啊,今晚爹爹要來,讓爹爹陪你一起讀書習字好不好?”

見自家女兒乖順的模樣,宋姨娘的聲音也不自覺軟了下來。

“好啊,”時黛歡喜地說著,“那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去跟廚房要一道鹽酥鴨做夜宵啊。”

“當然可以了”宋姨娘揉著時黛油光水滑的頭發,道:“娘親沒有自己的侍婢,但是黛兒有啊,派她去廚房就可以了。”

時黛甜甜地應了一聲,轉頭便跑出去尋侍婢秋生去了。

宋姨娘看著自己唯一的孩子發愁。

隔壁四姐兒比她還小兩歲,早早得就明事懂理,肯為自己謀算將來,雖說手段拙劣了些,但怎么說都是在為自己謀出路,可嘆自己的這個女兒,許是自己將她保護得太好,被嬌慣得成日里不是吃就是睡,待人接物都透露出一股子稚氣。

她不擔心,為娘的卻操碎了心。

宋姨娘出身貧寒,父親是個賭鬼和酒鬼,她父親為了還賭債二十兩銀子就把她的一生給賣到這里,她用盡了力氣和手段才爬如今的位置,其中的心酸困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當然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如她這般為人妾室,夾著尾巴過活。

最差最差,做不了正室,也得做個側室,像謝氏那樣,至少有機會扶正,她這樣想。

女兒若是嫁的好,她作為撫養長大的生母,不說爬出去,后半輩子也能挺直腰桿做人,走到哪里都能被人高看一眼。

時煜來的時候,屋內的夜宵早已經呈上來,宋姨娘是得寵的,要個鴨子沒費什么力氣,廚房還額外做了紅豆圓子和幾樣小菜,擺在上面,看著也好看。

“爹爹!”

一聲爹爹快把時煜的心都融化了,幾個兒女里,他是最喜歡她的,他趕忙抱起時黛,忍不住往她白嫩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我的乖女兒,幾日不見爹爹了,有沒有想爹爹啊?”

時黛用力地點了點頭:“當然想!”

幸福的一家三口就這么歡聲笑語地進了屋。

留下隔壁花姨娘聽得滿腔憂傷。

“母親,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快點回屋去吧。”

時驕慢吞吞地從陰暗潮濕的屋子里出來,見自己母親身著單衣又是這般望眼欲穿不得情郎的模樣,恨鐵不成鋼。

“我說,您再看,父親也不能來啊?還白白傷了自己身子,到時候硬著頭皮求夫人請郎中,夫人的臉色是那樣好看的嗎?省著點留著別的用不好嗎?今年給您做衣裳的份例都減了,不留著點錢過冬您可是要受凍的,父親要是想您,該來自然會來的。”

時驕沒想到自己一番好心勸說卻換來母親一頓怒斥:“你個混球小子懂什么就在這里亂嚷?還不快回去睡覺?”

他默默收起耐心:“您這樣說,那我可進去睡了。”

“滾蛋。”

時驕頭也沒回,直挺挺回了自己小屋。

明早還有課要上,多費口舌也是那樣,由得她去吧。

溫如意生日這天,遍請了京城的有頭有臉的門戶。

她丈夫深受皇帝賞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還有皇子們在時家求學的事整個京城都知道,眼見著時家就要成為當朝新貴,所以大大小小的人家,不是家里有急事走不脫的,都上趕著來捧個場。

時榕果然沒猜錯,溫如意原本是打算只邀幾個下了帖子的人家過府一聚,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墻,其他家一聽說這生日有外人能來,一時間幾十家人家紛紛也下了帖子到時府給溫如意慶生,于是溫如意眼一閉心一橫,干脆就邀遍了京城,正好大家都認識認識,以免以后走動時認不出來叫人笑話。

于是這天時府比皇子們做客那天還熱鬧。占地本就不大的時府,連廊上都圍了個水泄不通。

時榕同時汐被迫縮在屋子里。

“我娘在時家過了多少個生日了,每次都以一碗紅燒肉,一碗長壽面加個雞蛋敷衍了事,冷寂了多年,終于熱鬧起來了。姐,你別說,我還有點不適應。”時汐抱著要給溫如意賀壽的玉如意,囔囔道。

“鎮定,以后姨母的生日,每年都會這樣的。你慢慢就適應了。”時榕專心聽著外面的動靜,敷衍道。

“姐?那支釵和扇子呢?你怎么沒帶來?”

“哦,我叫墨白看著呢,她在外面等我,這不是我倆被堵在這里了嘛。”

“哦。”時汐應了一聲。

外面的人終于走開,時榕同時汐大汗淋漓地推門而出。

“姐,你快些,賀壽的時辰要到了,我們倆是未出嫁中的兩房嫡出長女,得是頭一個進獻的,別誤了!”

時汐一路小跑催促道。

“知道了妹,我跑的沒你快又不是第一天你才知道,你等等我!”

時榕氣喘吁吁地在后面跟著,不遠處,兩家的丫鬟已經捧著禮物等候著,焦急得東張西望。

“我的祖宗,你們倆去哪里了?還好前頭大房的幾個兄弟還沒完,你們倆快些跟我們進去。”為首的何媽媽等的已經心急如焚,好在最后關頭她倆及時趕到,顧不得跟前面的貴人們請安,便帶著他們來擠進了送禮的隊伍里。

出嫁的凝姐兒也回來了,待兄弟們送過了禮,她作為二房的嫡出長女,頭一個便向自己的母親送賀禮。

溫如意惦念這這女兒不知多少日夜,幾年不見,時凝多了幾分婦人的成熟,少了些青澀,見臉色紅潤,衣著考究,臉上全是笑容和幸福,便知她在夫家過的順心遂意。

凝兒恭賀母親四十壽辰,愿母親福壽安康,大吉大利。

說著,遞上一件松綠玉擺件。上面用了鏤空雕花,印著的盡是闔家歡樂,福壽滿堂的景象。

通體青綠,色澤均勻,觸手生溫,卻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品。

眾人紛紛稱好。

溫如意已經是熱淚盈眶,那里顧得欣賞東西好不好,趕緊戴上去,一個勁兒點頭:“好好,這好東西母親可要一直擺著……盛嬤嬤,快將這東西擺到會客廳顯眼的位置,快去!”

“母親,我賀您一柄玉如意,愿您事事如意。”

“夫人,瀅兒賀您一枚同心鎖,愿您與父親同心同意,琴瑟美滿。”

“夫人,這是南海東珠…”

“夫人,這是東海珊瑚手釧…”

……

終于輪到時榕。

她清了清嗓子,道:“姨母,您覺得現在的日子如何?”

溫如意不明所以,眾人也紛紛議論:“這姑娘說的什么?”

“大家別急,我這份賀禮,需得問過姨母幾個問題才能進獻。”

眾人更加好奇,議論聲越來越大。

“時榕這家伙,搞什么東西?要丟我們時家的臉不成嗎?”時汀在下面捧著禮物一臉不解。

“自然是幸福美滿。”

“那……從前呢?”

溫如意愣了一下,如實回答:“普普通通,沒什么特別的。”

“這就對了,諸位在場,那榕兒就直說了,從前咱們時家過的可謂默默無聞,別說榕兒,就是姨母,也不過尋常婦人的日子,自打有了陛下的拔擢,是陛下的賞識,咱們家才能有幸接待殿下們讀書;是陛下的賞識,叔叔才能奉旨為國家實現滿腔抱負。咱們家的日子才能過的紅紅火火。俗話說得好,有國才有家,正有我大仁封疆萬里,繁榮昌盛,才有我時家光宗耀祖,興盛百年。”

時榕對著后面的追月墨白撇了一眼,拍了拍手。

倆人默契地扯掉了屏風上的黑布。

一副旭日初升的春日江山圖。

上面的花鳥是盛放的花和強壯的雄鳥,近處枝繁葉茂,遠處兩山抱日,萬里美景。構思配色針線,無一不描繪的栩栩如生。

時榕得意地看著自己這副大作,暗自驕傲自己苦練多年的畫技和繡技。拘一拘禮:“時榕恭慶姨母福壽綿延,如屏風的花鳥一般和美,也慶咱們時家發揚光大,更慶我大仁千秋萬代,昌盛不衰。”

沉默一陣后,人群中忽然爆發出經久不息的贊嘆。

能進到這個廳里賀生的,沒有人是傻子。自然明白這張屏風背后的含義。

相當于他時家當著眾人,也就是皇帝的面兒說,能到如今,感激圣上恩德。

吹捧皇帝不重要,把皇帝吹捧開心了才是重要。

時汀是在她后面賀壽的,明明自己也是用心準備的一套翡翠頭面,可跟她那么引經據典地一對比,一下子就沒那么引人注目了。

“這個小賤人,這個時候還要叫我出丑!”

時汀暗暗咬牙。

“好,好,榕兒這禮,送的好!”溫如意滿意極了,實在沒想到自己這個生日還能有如此妙用,對自己這個外甥女越發喜歡疼愛,“何媽媽,還不快收著!孩子一片心意,可別叫人冷落了!這是我這么多年來收的最好的禮物!”

一張充滿意義的屏風,將整場推向高潮。

“榕兒這東西果然不同凡響。”

溫如意定睛一瞧,滿眼盡是驚喜:“燦郎?”

時燦身著二品大員的官服滿面春風地回來了。做了個揖,柔聲細語道:“夫人。”

眾人十分自覺地讓開一條路。

所有人都知道,時家二爺替陛下巡鹽回來了,不但給國庫上繳了以百萬兩計的稅銀,還搜羅出一堆貪官污吏,查出他們的貪污的朝廷公款以千萬數一并抄沒,悉數上繳國庫。圣上感念其功,拔擢時家二爺為監察尚書令,并封溫如意為三品誥命夫人。兩道旨意也隨著他這一聲“夫人”來到了時家。

一眾人看著跟隨而來的宣旨大太監,紛紛謝恩領旨。

“呦,咱家看著監令大人眼前這塊屏風,繡工可真是精美,用材也不俗,是江南那邊的絲線吧?”

為首宣旨的大太監叫馮錦,是一小伺候皇帝長大的首領太監,最得皇帝信任,是難得的能在御前說得上話的人。

老太監眼尖,剛交付圣旨,隨意一瞥,一眼便看出這塊屏風的與眾不同。

“公公好眼力。”時燦點頭示意。

“咱家瞧著這塊屏風寓意極好……”

還未等馮錦說完,時燦就搶先一步,道:“正是好東西,臣不敢獨享,惟愿我朝江山永固,陛下萬壽齊天,煩請公公將這張屏風代臣等進獻于陛下,以盡為臣之忠道。”

馮錦頗有欣慰一般笑了笑,道:“大人之忠厚,奴才一定帶到。”

謝了旨,眾人涌上前去,恭賀時家今日的雙喜臨門,正應了時榕屏風上的畫。

興盛。

角落里,左大相公的夫人安氏吞下一粒葡萄,道:“有意思,這時家,真有意思。”

因為時燦的回歸以及眾人的二次賀喜,時家這場生日宴硬是拖到了午時才開宴。

謝氏鐵青著臉,卻還不得不斂起笑容朝著溫如意敬酒。

什么叫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同為二品大員,大房這里就鮮有問津,二房則是人聲鼎沸。謝氏嘴上說著同喜,時家光耀門楣,一家人慶賀,心中卻快要恨得牙根癢癢。

若不是老太君尚在世,兩家早就分府別住了,各過各的日子去,怎么會像現在,一時候一家人一時候兩家人。

時煜從禮部忙完回來,聽說在外公務的弟弟歸家,還連帶著升官掌權,倒是真心替時燦這個出息的弟弟高興,朝服都沒來得及換,拉著風塵仆仆回來的他說了好一會子掏心窩的話。

在他看來,兩個人都姓時,都是父親的骨肉,哪個出息都是時家的光耀。雖然兩人早就想分家,可還是共用一個族譜,上面寫的是一家人。分家本質目的還是想將時家發揚出去,立兩個山頭比立一個山頭在勛貴滿街的京城里,更好站穩腳跟些。

時燦對他這位哥哥的敬意也在一杯杯酒水中下了肚。

說到底,他這個哥哥也沒做什么過分的事情,有了事情也能跟他一條心,就這么相處著,沒什么不好的。

廚房的廚娘們已經忙的腳打后腦勺了。

時榕同時汐一起,看著豐盛的席面大快朵頤。

“這個鹵鵝掌不錯,那道炙羊肉也還行,這道珍珠蓮花湯才好喝,你嘗一嘗……”

伺候她們吃飯的奴婢快要忙不過來了。

兩個人吃起東西來是吃沒吃相,坐沒坐相。惹得一桌子的賓客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滿臉的尷尬。

溫如意則是悄悄后悔,自己什么都教了,唯獨吃相這一塊沒能顧到,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這倆孩子竟還像在家里時吃東西般隨心所欲。

時汀就坐在時榕旁邊,見處處壓著自己的長姐如今可算在眾人面前出了一回丑,便肆無忌憚地嘲笑起來。

時榕很快察覺出不對,連忙叫停了時汐,看著時汀想笑卻不能放開嗓子大笑的模樣,有點生氣:“你笑什么?”

時汀不語,只喚人拿了一面鏡子來。

時榕和時汐立馬閉上了嘴,用干凈的手絹擦干凈嘴巴,看著眾人都盯著自己看,臉上燒的像團火,下都下不來臺,只能訕訕地笑了幾聲,道:“失敬失敬。你們吃你們吃,大家千萬別客氣。”

“我看這兩個孩子倒是直爽,豪邁,一看就不是個折騰人的。”安氏笑道。

“是啊,是啊,這兩個孩子平時乖得很。今天可能是見來往的客人太多,一時興起便忘了規矩,該打該打。”

溫如意出了一身汗。試圖找補下兩個人方才崩塌的形象。

安氏意味深長地看了溫如意一眼,笑道:“我瞧著也是,一個孩子有一個孩子的樣子嘛,天性可別隨意壓制。壓制壞了可怎么好?大家別愣著了都動筷吧,難不成要等放涼了才吃?”

在坐里最高的就是安氏了,丈夫不單是一品大員,自己也是一品的誥命夫人,她一發話,眾人自然紛紛跟隨。

唯有時汐時榕時汀姐妹三個還在暗自較勁。

時凝坐在母親身邊,為母親布菜,悄悄安慰道:“母親莫急,我小時候調皮搗蛋的事比這幾個妹妹多的多了,她們還小不懂事,再大些母親就不操這份心了。”

淳姐兒還小,所以坐在母親旁邊乖乖地等著喂飯。

庶出的幾個姐妹則在另一處跟自己的母親一起用飯,沒見到賓客和外面的場面,所以看不到這一桌的熱鬧景象。

光影交疊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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