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宛然這一氣就直接氣到了第二天早上，連晚上做夢都是自己那副扛著泥巴跋山涉水的造孽模樣，夢里還自帶BGM，全是楚辰希對她自作聰明的嘲笑聲。

——想死。

回校之后，周宛然左想右想氣不過，干脆掏出手機給楚辰希發信息。

周宛然：［你昨天是故意逗我玩的？就算我不去找你，我也會有旁聽名額的對吧？］

楚辰希回的還挺快。

楚辰希：［也不一定。］

周宛然：［什么意思？］

楚辰希：［如果你不來找我，你拿到的應該就不是旁聽名額了。］

周宛然：？？？

幾個意思？

還沒等她再問，楚辰希的下一條短信已經發過來了。

楚辰希：［葛老師本來的意思是直接給你加個名額，但我看你好像挺想自己花錢當旁聽生的，就干脆成全了你。］

“……”周宛然萬萬沒想到能弄巧成拙到這個地步，什么叫反向操作？這就是了！

她惱得發暈，手指頭把手機屏幕敲得砰砰響。

周宛然：［你還是個人？］

楚辰希回的飛快：［標準碳基生物。］

“……”

周宛然氣了個半死，腦袋一暈，掄起胳膊就把手機扔了出去。

完美的拋物線貫穿半個教室，手機啪嗒一下砸在了正在講課的老師面前。

“周宛然。”

被老師死亡射線似的目光一掃，周宛然瞬間回過神來：“……”

她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脾氣挺大啊？”老師涼涼道，“出去消消氣，心情好了再回來上課。”

周宛然：“……”

苦哈哈的在外面站了將近一個小時，要不是午休時間到了，周宛然甚至懷疑這個早把她忘到后腦勺的老師能讓她直接站到天荒地老。

老師把碎了屏的手機遞給她：“以后發脾氣也別鬧這么大動靜，影響別人上課。”

周宛然自知理虧，悶頭道歉。

“哦，對了。”老師像是想起什么，走出去幾步之后又突然回頭，“之前你好像來了幾條短信，我無意中看到了發件人名字。”

周宛然一臉茫然：“啊？”

年輕老師一臉八卦：“你真在跟楚辰希談戀愛啊？剛剛發脾氣也是因為跟他吵架了？”

周宛然咬牙：“……是跟他吵架，但是沒談戀愛。”

“我懂。”老師拍拍她的肩膀，頂著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吃瓜表情扭頭走了。

周宛然：“……”

好憋屈。

為什么沒人信她？！

抱著恨不得跟楚辰希同歸于盡的憤怒，周宛然點開了未讀短信。

一看之下，騰騰往上直躥的惱火就滯住了。

楚辰希：［生氣了？］

楚辰希：［不是故意逗你。］

楚辰希：［泥塑選修課材料表：紅泥、灰泥、轉臺、泥塑刀、砂紙……］

楚辰希：［需要我陪你去買東西嗎？］

“……”周宛然這人怎么說呢？

脾氣大，死要面子活受罪，但她也確實吃軟不吃硬。

如果楚辰希繼續在短信里跟她抬杠或者冷嘲熱諷，那周宛然百分百會死磕到底，可楚辰希一服軟，她就……

事實上，在看到第三條短信時，她就已經不生氣了。

旁聽生這個選項是她自己提出來，扛著泥巴上門求人也是她自愿的，楚辰希在葛老師征詢他意見時沒有一口回絕，其實就已經給足了周宛然面子。

道理她都懂，周宛然也不是什么不識好歹的人。

之前之所以會那么生氣，與其說是覺得自己被耍了，還不如說是惱羞成怒。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

昨天晚上那些事情之后，她好像下意識地把楚辰希當成了可以發脾氣的對象。

為什么呢？

因為他哪怕不樂意，也會摸黑出門幫她向鄰居借熱水？

因為他聽見開水壺摔碎，就驚慌失措的沖進來問她有沒有受傷？

因為他會在她腿麻的時候，抱著她離開？

還是因為他在黑暗中，向她伸出了手？

無論是因為什么。

楚辰希對她而言都已經跟其他人有了不一樣的地方。

周宛然閉了閉眼，艱難地在碎裂的手機屏幕上打字回復。

［好，謝謝你愿意陪我。］

＊

泥塑工藝室。

楚辰希把手機揣回口袋，剛要繼續完成手頭的修復工作，轉頭就撞上了孫立煥詭異地表情。

“……你看什么？”

孫立煥捧著臉蹲在楚辰希腳邊，一臉的認真研究狀：“老大，你有點不對勁。”

楚辰希動作微頓：“哪里不對勁？”

“這里。”孫立煥伸出兩只手在嘴邊比劃，“笑容有這——么大，我認識你這么長時間都沒見你笑得這么明顯過。”

不是冷笑，不是嘲笑，也不是嗤笑，就是正常意義上的，開心的笑，不夾雜任何多余情緒的。

楚辰希唇角弧度一收：“有嗎？”

“有！”孫立煥篤定點頭，“而且你還一直看手機，一會兒看一眼，一會兒看一眼，就跟在等什么重要的消息似的。要不是你是個注孤身人設，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戀愛了。”

楚辰希手里的刻刀一歪，眼神不善地看向孫立煥：“什么叫我是個注孤身人設？”

“……這不是老大你六根清凈，心里只有泥塑嗎？”孫立煥縮了縮脖子，努力自救，“而且注孤身也分兩種啊，一種是被動的，就是誰都看不上，一種是主動的，還是誰都看不上……”

楚辰希嘴角一抽，心說他真是閑瘋了才會聽孫立煥在這瞎扯淡。

“孫立煥，你是不是很閑？”

“……”這話孫立煥可太熟悉了！

一般這個問題出現之后，他就會迎來一大堆無法承受的艱巨任務。

為了少給自己找點事，孫立煥直接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我一點都不閑，好多事都沒做完呢。”

“哦，那等你做完手頭的事之后，記得去把泥塑課要用的材料領了，順便再把教室打掃干凈，該布置的東西布置好，所有的器材都檢查一遍，有問題的盡快修理更換。”楚辰希一口氣說完，又淡淡補了一刀，“明天下午之前弄完。”

孫立煥目瞪口呆：“我一個人收拾？”

“對。”楚辰希起身摘了大圍裙，“我下午有事要出去，這個伏羲像的修復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只剩一點收尾，交給你了。”

孫立煥跟被雷劈了似的：“老大，我沒記錯的話，這個伏羲像是不是說明天就得交單？”

“是。”

楚辰希無情走人，留下孫立煥在背后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