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蘇策馬進入梅林之后沒多久,便有一隊侍女從梅林深處走了出來,沖著林蘇遙遙下拜,“敢問來人可是凌公子?”
林蘇下馬,抱拳應是,而后問:“請問這里可是凌海家?”
為首的侍女點頭道:“正是!公子請隨奴來。”
林蘇點頭,問道:“福叔說我二叔病重,如今如何了?”
“奴也不知該如何說,公子且隨奴來,到時一見便知。”
于是,林蘇和抱著小黑狗下馬的辛十四,隨著這隊侍女朝著梅林深處走去。
辛十四則是不時看一眼林蘇,當心中的疑惑得到證實后,辛十四都有些不敢相信,凌公子居然和這梅氏有這等淵源。
穿過十余畝梅林,一座坐落于一處山谷之中的莊園,便出現在他們眼前。莊園三面臨崖,一株高大的梅花樹,長在谷中。
當林蘇跟著侍女走進莊園大門,看到這株老梅花樹時,不由被那它給驚呆了。只見老梅花樹高有二三十米,樹圍兩個成年人手拉手估計都圍不過來,已經打破了梅花樹的成長極限。
不過這株老梅花樹好像出了點問題,明顯一副蔫了吧唧,就快要死掉的樣子。
莊園不大,只有一個前院,一座占地面積頗大的正屋,前院兩邊也沒有廂房,都是懸崖峭壁,只有前方有一堵圍墻,將這座山谷很好的圍了起來。
此時,一個梳著雙丫髻的五六歲小女孩,正坐在老梅花樹下的秋千上愁眉不展,見到有人來,便好奇地看著林蘇他們。
侍女介紹道:“這位是小姐,小姐,這位是凌公子。”
小丫頭聞言,便跳下秋千,小跑了過來,閃著雙眸,好奇地問道:“蘇哥哥,你是爹爹跟我說過的蘇哥哥?”
“你就是福叔說的秧秧吧!”林蘇笑著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小腦袋,從她的眉宇間,依然能夠看出二叔凌海的一些神韻。
是他們凌家的種,沒錯的。
“嗯嗯,我是秧秧,凌梅秧!”
不姓梅嗎?不是說二叔是入贅的梅氏?
林蘇有些疑惑,下一刻,摸著凌梅秧小腦袋的手,便不由停了下來,然后認真看著身前的小丫頭,眉頭漸漸輕蹙起來。
而后,他的左手握緊了橫刀,抬頭朝正屋方向看去。
正屋的屋門前,站著個女子,那人正是他的二嬸梅氏,一個姿容稱得上絕麗的女子,與多年前相見時,沒什么差別。
硬要說區別的話,可能就是比以前憔悴了吧!
“二嬸,你……”
林蘇看到二嬸梅氏時,不由愣住了,既便是辛十四,都不由有些愕然,因為此時的梅氏,明顯不是正常狀態。
秧秧見到母親,便朝她撲上去,嘴里叫著‘娘親’。
二嬸梅氏輕輕抱住秧秧,沖林蘇微笑,“果然是蘇兒,進來坐吧!好些年未見,蘇兒卻是愈發瀟灑俊逸了……”
雖然林蘇比幾年前高大了許多,但眉宇間的神態,以及臉上的輪廓,變化倒是不太大,所以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二嬸,我二叔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蘇皺眉問道。
“隨我來吧!”梅氏輕嘆一聲,抱起秧秧,轉身朝著屋內走去,邊道:“小紅,你先替我招待一下這位姑娘。”
剛帶林蘇他們進來的為首侍女矮身應是。
走進正堂,林蘇才發現,正屋比他想象的還要大,里面的布局與尋常的庭院有些不太一樣,中間有一條過道,過道兩邊并排著一排房間,梅氏帶著林蘇進入了左手邊的一座寢室。
寢室內點著盞燈,燈光有些昏暗,室內有些涼颼颼的,讓人脊背不由自主發涼,也沒有什么草藥味,完全不像一個病人的房間該有的樣子,一道身影就躺在床上,蓋著被子。
在林蘇的感知中,完全感覺不到床上身影的呼吸,但此時一道虛影卻從床上身影的身體上坐了起來。
若非有修為在身,尋常人看到這一幕時,估計要被嚇傻。
那虛影正是林蘇的二叔凌海的樣子,此時正朝林蘇微笑,“蘇兒來了,不過還是來晚了一步,你叔我死了已有三天……”
也就是說,他在凌福進京的那兩天就斷氣了。
“……”
本來應該要悲傷一下的林蘇,見到這一幕,也不知道該哭好還是該笑好,“二叔這樣子,是不愿去投胎轉世嗎?”
隨著凌海開口,幼時的記憶,也漸漸涌上林蘇的心頭,讓他記憶中的身影,與眼前這個中年男人漸漸融合到一塊。原本記憶融合帶來的那點陌生感,便如冰雪般漸漸消融。
凌海笑道:“投胎轉世?誰知道有沒有來世?就算有,來世的我,還是如今的我嗎?我還想跟你嬸嬸修行做鬼仙呢!”
“……”
林蘇有知道該怎么接腔,眼前的一切,太過突然。
二叔死了,但靈魂還在,如今正是靈魂狀態,俗稱鬼。
二嬸現在的狀態也有些不對,但倒不是鬼,剛剛二嬸在陽光下站著都沒事,但她那憔悴的模樣,卻掩飾不住。
小秧秧也有些不對,她也同樣沒有肉身,但卻也不是鬼,跟二嬸的狀態有些相似,但狀態又明顯比二嬸好上許多。
“叔,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蘇邊問,邊看向梅氏,“二嬸的狀態也有些不對,整個人有點飄忽……”
凌海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林蘇,“蘇兒可是學了道法?否則豈能一眼就看出你嬸子的狀態有些不對?”
林蘇點了點頭,“學了點,還不算精通,不過我練武,感知力比較強,所以能夠感覺到你們的狀態,秧秧也有些不太對勁。”
“蘇哥哥,秧秧很好呀!沒有什么不對勁!”凌梅秧噘著小嘴說道:“爹爹現在這個樣子才不對勁!”
凌海點了點頭,示意林蘇和梅氏他們過去坐。
等林蘇和抱著秧秧的梅氏在桌畔坐下,凌海才說道:“有些事情以前沒有告訴你,就是因為你對此并不了解,多說無益。這次我讓阿福去找你過來,其實也是想將這梅莊和我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家產交給你,順便讓你照顧好秧秧。”
林蘇疑惑道:“嬸嬸既然能夠保持這個狀態,那么你們不是可以繼續照顧秧秧嗎?為何要將這些和秧秧托付給我?”
梅氏搖頭道:“我雖可以繼續維持這個狀態,但也需要不時閉關修行,再加上你二叔這個狀態也需要修行,所以對秧秧的照顧難免會有疏漏,把秧秧交給其他人照顧,我也不放心。”
凌海點頭說道:“如果你沒看出我們的不對勁,那么我就不會跟你說這些,跟你交待一下我就繼續裝死好了。不過既然你看出了我們的不對勁,那么跟你仔細說一下也無妨……”
“你嬸嬸其實不是人類,而是一位梅花仙子……”
二嬸倒是不避諱,直言道:“其實就是一株梅花成精。”
她甚至都沒有避著小秧秧,估計小秧秧已經知曉那些事情。
凌海看了眼妻子,拉著對方的手,微笑道:“十多年前,你叔我出門行商,路過廣平,迷失在這座梅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