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玘沒有想到自己荒唐一世,卻落得如此這般下場。此刻的他正以一種靈體形態飄蕩在空中,萬箭穿心之痛在身上一遍遍經歷。
看著下面兩軍廝殺的同時細細回想著婁太師的話,都怪自己貪圖享樂,早早地放權于奸臣,已許久沒有上過早朝了。說來也可笑,自己堂堂一國之君居然是在叛軍攻進皇城時,才知道秦王謀反,身邊無一可信之人所以慌亂收拾逃跑,因而未曾與太后碰面,更何來的自刎于乾清宮的壯烈之舉。
“看來太后是早已有推親子瑞王上位的決心,便與婁太師勾結,讓朕不明不白地去死。雖然婁太后不是朕親生母親,但她撫養朕長大,在朕心中早已勝如親母。沒想到表面慈愛、處處為朕著想的母親,私下卻視朕為眼中釘、肉中刺。那從小一起長大的瑞王呢,也是同樣的狼子野心嗎?”
就這樣王玘以靈體的形態在這世間存在了七日。這七日看到了很多,看到了由于國家動蕩、兩軍交戰而生靈涂炭、百姓流離失所。也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自己可悲的三十年人生,從云端跌入谷底。身邊那些自以為很親近的人看似對自己畢恭畢敬、謙遜奉承,實則包藏禍心、鄙夷唾棄。后宮與前朝勾結已久,內有世家權臣把持朝堂,外有周邊國家對我大禹虎視眈眈。而自己雖得先帝看重,但糊涂一世,未能明辨是非白白斷送了大禹朝的千秋萬世,上愧對先帝宗族、下愧對黎明百姓。若能重來一世,定不負先帝厚望。誓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重振朝堂、興富大禹,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思緒間一陣強光照射在王玘四周,那種鉆心蝕骨的痛感席卷全身,仿佛要他將撕碎一樣。此刻他腦海中只剩下一種信念—我不甘心!
幽暗的宮殿里,彌漫著龍涎香的氣,微微的使人困倦,靠在殿門口守夜的小太監不住的打著盹兒。
“啊”床上帷幔中本應熟睡的人突然發出聲響。
王玘猛然驚醒,坐在床上大口喘著粗氣,像溺水的人猛的得到了呼吸一樣,此刻虛汗不停的從他額頭冒出。隨著聲響的發出,原本在殿門口守夜的小太監猛的清醒,從殿外輕聲快步走進殿內。在元玘正在迷糊發懵時,急忙跪在床邊,輕聲問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元玘望著熟悉的宮殿,摸著身上明黃的綢緞寢衣,遲疑了半晌后。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莫非我重生了!于是,元玘清了清嗓子,開口試探性問道“什么時辰了?小方子。”
只聽守夜小太監答道“回陛下,現已丑時三刻。方公公還在掖庭關押著,等候太后明日處置。”
小方子是陪同王玘長大的貼身內監。上一世的小方子因偷賣宮中珍寶,被太后處死以正宮規。王玘貪圖玩樂全交付婁太后發落并未太多過問此事,只知小方子死也未承認偷盜之事。
“朕知道了,下去吧”雖然只是試探性一問,但聽小太監的話后,王玘想起了很多,于是便重新躺下,在床上細細思索起來。
“小方子是朕登基二年時夏,被太后那個老妖婆處死的,看來如今我回到了當年小方子即將被處死的前一夜。小方子雖為人有點貪財,但應該沒有膽量敢干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況且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想來他確實是被冤枉的,看來此事大有隱情。明天一定要在太后手中救下小方子,查明真相。”王玘暗暗發誓。
同時又想到現在身邊耳目眾多,剛才自己的一問雖略有倉促但好在并未露出馬腳。以后說話斷不得如此,教旁人看出端倪。在沉浸于死而復生的喜悅之中的同時他一直思考秦王、皇后、太后、瑞王·····以及那些在前世中經歷過的無數人和事,他(她)們都在其中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
不禁又暗自感慨老天爺讓他重生來過,如今才不過剛剛登基一年,一切都未成定局。這一世他要重振朝綱、清理后宮,把命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二天王玘悠悠轉醒,由于昨夜自打驚醒后他遲遲未能入睡,想著從明天開始就要打第一場硬仗。便將前世又重新思索了多遍,看天漸漸亮了,才小憩了一會兒。
“什么時辰了?”王玘威嚴的聲音從帷帳里傳出,隨即坐在床邊。守在殿外的小太監急忙快步進殿。“回陛下,現已辰時。”小太監邊跪著為他穿靴邊答道。
在服侍王玘更衣期間忙中出錯了好幾次,雖然手上的動作盡量加快,但是依舊可以看出還是略顯生疏。這讓王玘不緊皺起了眉頭。
瞥見皇帝皺眉,小太監立刻跪下請罪“奴才有罪,求陛下寬恕。奴才本是服侍在殿外,這近身服侍的事都是奴才師傅方公公親自打點的。”
“行了,朕知道了!”王玘不是沒看出來小太監的意圖,是在暗自提醒著皇帝,他師傅方公公的對帝王的關切與妥帖,看來小方子真是沒白調教這個徒弟。
“你叫什么名字?”王玘邊在小太監服侍洗漱時邊問向他。“回陛下,奴才小圓子。”
“哦!小圓子,這個名有意思。小方子、小圓子,方方、圓圓,哈哈。”說著便輕笑了起來。“是奴才師傅給起的,師傅說奴才腦子笨這個名字不容易忘。”
“不錯,朕記住了,是個機靈的。”說著王玘便轉身向殿外走去。在門口不忘撂下一句“等你師傅回來,去他面前討賞,就說朕賞的!”
“奴才遵旨。”在皇帝走出殿后,本應低著頭的小圓子將頭抬起,嘴角微微上揚,這一刻他知道,師傅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