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h便捷酒店里,梁京收了騎手代買的包裹,反腳踹上門,但這門卻沒能關(guān)上。
年輕騎手措手期待道:“都這么晚了,只有我在接單的,能不能給個好評?。俊?/p>
對方的腳還卡在門口,包裹在梁京腳邊的地上,透明的某超市塑料袋上面透出來了里頭紅十字的獨特logo顯目又鮮艷,她半邊身體在門口,冷冷看著騎手。
“美女,你是哪里受傷了嗎?要不我?guī)蛶湍恪?/p>
話嘮騎手的話沒機會說完,因為梁京往后退了幾步,讓門整個打開了,然后她當(dāng)胸一腳把人踹到了一米五寬的走廊墻上,無情道:“沒有醫(yī)藥費,而且我會向平臺舉報你。如果再來找我,下次就不是一腳的問題了,滾吧!”
這次門終于是關(guān)上了,梁京一腳抵著包裹把東西推到了沙邊邊的地上,這才去洗手間沖了一遍自己。
濕漉漉的裹了浴巾出來,她費勁兒解開活結(jié),從袋子里掏了件連體衣出來,還有一套貼身衣褲,最底下的是一袋藥。
她咬掉商標,又換了衣服,這才開始處理身上的傷——手腕和膝蓋的紅腫。
雖然不至于真壞死,但先缺血又用勁兒了的東西,總不可能一點兒影響都沒有。
至少沒破皮,要不然這酒精……
梁京樂觀的想,卻還是吐不出那口氣。
當(dāng)然,她記恨的并不是那個已經(jīng)被她打過一頓的蠢頭子。
拿她當(dāng)傻子,請她入局,還要她聽話又順從,某些人的如意算盤未免也打得太響了。
早上四點鐘的便捷酒店里,梁京才處理完傷,在看手機——梁婧的手機。
對了,買的這些東西刷的都是梁婧的卡,沒辦法,誰讓她手機設(shè)置的是人臉識別鎖而不是指紋鎖。
那通110效果一般,主要是梁京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純純是為難人警察叔叔了,不過,其實也還好,因為電話在二三分十七秒的時候就被掛斷了——顯示的是她掛的,可能是沒有信號了。
梁婧的手機里什么東西都有,一目了然的社交軟件就六七個,QQ、微信聯(lián)系人幾乎上千,通訊錄也有大幾百人,她翻了一會兒,頻頻被99+的消息卡的動不了,只能開飛行模式來清靜一會兒。
翻了一個小時,太陽都出來了,梁京還是不覺得這手機有什么不一樣的,換言之,她并不覺得這個跟自己的有什么區(qū)別。
所以,為什么她的手機不見了,他們只繳獲了她的手機?
梁京對這個毫無頭緒,倒是困意逐漸上涌,干脆一鍵關(guān)機,回床上睡覺去了。
這一覺,她睡得渾身酸痛,半夢半醒間還做了好幾個夢,夢里混亂又神奇,然后,她就被敲門聲吵醒了。
翻了個身想繼續(xù)睡,結(jié)果壓到了手,瞬間睡不著了。
“大早上的你有什么???”梁京哐當(dāng)一聲拉開了門,不由分說懟了人一臉。
門口的老板娘尷尬的抬著手,似乎是還打算敲但沒來得及,而她身后站了好幾個人,為首的是兩個女民警,還有一堆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
“梁婧是嗎?我們是xxx派出所的,昨晚十二點十七分接到你的報案……”
倆警察姐姐亮了證件,平鋪直敘道。
“我沒事,朋友們的惡作劇,但我那會兒沒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罵過他們了,真的很不好意思,回頭押他們給您送錦旗去,需要簽字嗎?還是怎么?我加班加了一個周,現(xiàn)在想睡覺,要不我后續(xù)去你們派出所簽?”
梁京用詞聽起來挺客氣,但語氣完全聽不出來,倆警察姐姐被她唬住了,一時間沒話說,一句浪費警力資源還沒來得及吐出來,就被門板關(guān)外面了。
她真的好困,即使沒有加一個星期班。
結(jié)果才躺回去,門又被敲響了。
還是那個老板娘,還是那撥人,但沒那兩個女警察了。
“老板娘,你最好有什么要緊事要講?!绷壕┝闷鹧燮だ淅淇此?,后者默默退了一步,指了指身后的人。
老板娘說:“你……你哥哥找你……”
她哥?
她要是有哥哥,那也早就死了,埋地里的話骨頭都該爛干凈了。
梁京往老板娘指的方向看。
他們出了個代表,代表說:“梁小姐,是程總讓我們來接您回去的。”
回你爹。
“老板娘,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泄露他人隱私是違法的呢?”梁京叫住想開溜的老板娘,補充道:“他帶戶口本了嗎?你看過了嗎?說是我哥就是我哥,你是女媧本媧么?說是兄妹就是兄妹?”
老板娘收了人錢,卻沒想到梁京真的不認識他們,更沒想到梁京昨天晚上看起來要死不活的,現(xiàn)在居然這么不好惹,根本不敢張嘴。
上來就被針對的一行人臉皮倒是比老板娘厚,打頭的那個又說:“程總說沒能及時趕到她很抱歉,那邊給您安排了醫(yī)院,聽說你受傷了,特意準備的。”
“少爺也很擔(dān)心您,一晚上沒睡呢!”
梁京冷笑一聲,砰地關(guān)上門,留了一句話給外面的人:“老板娘你再放閑雜人等來敲我門,不管是媒體還是別的什么東西,來一個,我告一回,來兩個,我送你兩張法院傳單,以及,我還會把這件事情告訴我粉絲?!?/p>
老板娘一慌,求情的話沒來得及講,就被門板拍了鼻子,嗷呦一聲貼上了們。
她著急忙慌趕人:“你們干什么呀?你們說是人家的熟人的,現(xiàn)在搞的我怎么辦啊,我就做個小生意,可不想得罪大明星,我跟你們說,你們趕緊走,走走走,再不走我報警了啊!”
可算做了件人事兒的老板娘火急火燎的把一行人往外攆,又顧忌著一群大男人,止不住碎碎念。
可到底他們還算是知趣,自己走了。
梁京的抗拒態(tài)度當(dāng)即就被傳回了程春景那邊,才瞇了一會兒盹兒的程夏云聽完就想拍桌子了,不可思議道:“她這是怎么了?我們這邊忙的不可開交,一晚上眼睛都沒合上過,現(xiàn)在一大早又派人去接她回來看醫(yī)生,什么態(tài)度?!”
“也不看看我們妥協(xié)了多少,還能自己去住酒店,還有力氣跟人叫板,那不是好好的嗎?怎么這個時候犯矯情?”
“我還沒跟她計較為什么硯硯只是在她身邊待了一段時間而已,就開始變得偏激了,她這是在怪我們嗎?”
程春景揉了揉太陽穴,叫停了妹妹的忿忿不平,她吐了口氣,安慰道:“她現(xiàn)在也不好受,說到底,這次的事情跟我們也脫不了關(guān)系。沒有我們,沒有跟我們的關(guān)系,也不會被綁架?!?/p>
后半夜光顧著談判去了的程春景臉上是明顯的疲態(tài),到底不再年輕了,這種幾乎通宵又費精神的事情,僅僅一次,就很難熬了。
同樣熬了半宿的程夏云一屁股坐進沙發(fā)里,把還剩一個杯底的涼咖啡喝了,味道一言難盡,她癱在沙發(fā)上,幽幽道:“我們也很不好過,好嗎?”
“那狗東西把梁京被綁的消息告訴了我們的所有支持者,明晃晃在說:來救啊,救了就得付出代價,不救,代價更大。”
“他還嫌一個梁京不夠分量,連梁婧也一起捆了,前一個是針對擁護者,后一個針對硯硯,但凡我們不作為,或者是稍晚一步,就里外不是人。”
“現(xiàn)在好了,果然里外不是人?!?/p>
程夏云努力平心靜氣,誰能想到她們在這邊隔空談了一晚,結(jié)果人倆自己出來得救了,根本沒用到他們的人。
這一番心血有沒有白費且不說,但就這個結(jié)果,已經(jīng)能逼退這段時間爭取來的一大半同盟。
畢竟沒有人希望自己有事的時候得靠自救,而他的同盟,活著跟死了沒差,做了跟沒做一個樣兒。
而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從她們得知被綁架這件事時,就已經(jīng)預(yù)測到了這個事情處理不好時會導(dǎo)致的結(jié)果,但是,這一切還是發(fā)生了,無可避免一樣。
——的確是無可避免,誰知道那個混蛋給她們發(fā)的視頻足足延遲了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120分鐘,這中間不知道能隔多少,就算是他們知道地方站在面前兩個小時,等他們進去人都涼了,再晚一點,尸斑都快出來了。
姐妹倆各自沉默了半晌,程夏云又開口道:“姐,你知道嗎?我們派出去摸查的人放回來的消息顯示,那個人的軌跡跟她意外的重合?!?/p>
“我們當(dāng)初對她的幫助,是不圖回報的,可我們現(xiàn)在盲目的信任,是不是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不知道是不是涼透了的黑咖啡的苦勁兒格外大,這會兒正一個勁兒的往上翻,弄得她舌尖都是苦的。
沒有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也沒有人知道答案。
程春景轉(zhuǎn)頭看向窗外,凌霄花枝外,是蓬勃的朝陽,嶄新、活躍、熱烈的太陽,跟昨天的落日,沒有半點兒相似之處。
可能,他們本就不同吧……
她群收到梁婧發(fā)送的報平安郵件時,才得知梁京也已經(jīng)脫險,甚至于幾分鐘前還刷了梁婧的錢。
是梁家人救的。
他們本來就是一家人,這樣才是對的。
但程春景仍然記得當(dāng)年第一次見到的梁京,那會兒,梁京說,她只是姓梁而已,孤家寡人一個,跟任何一家人都沒有關(guān)系,如果他們嫌麻煩,反正她一個人在哪里都可以,換個地方就行,不用可憐她。
“我信她。”程春景重新編輯短信,她一邊打字一邊說:“我們把事情交給她,就是相信她可以做到,更相信她這個人,她愿意跟我們深交,也是信任我們。”
“其實也沒有必要分那么清,現(xiàn)在的普通職工可不一定會主動關(guān)心老板,不會動不動一個電話直接打過來,更不會跟大老板討價還價。我覺得我們是朋友,我,們?!?/p>
刻意咬過可重音清清楚楚落在程夏云耳朵里,她愣了一下,突然笑了。
“的確,這么多年了,我還真沒見過哪個員工跟她這樣?!背滔脑婆牧伺哪X袋,啞聲道:“說不定很快就不是員工了,比起梁家那個吃人的主兒,我倒是寧愿硯硯三宮六院都是她這樣的,不對——有她一個就能拿捏得死死的,哪兒還會有別人!”
緊張刺激的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她突然來了八卦欲,說:“你說他倆有戲嗎?雖然京京大了幾歲吧,但這也不是什么問題啊,要不我現(xiàn)在把硯硯放出去吧,都關(guān)了一晚上了,你瞧瞧昨天晚上那個架勢,他還打算自己去呢!”
程春景對妹妹這突如其來的勁兒弄得沒了脾氣,順著想了想,發(fā)現(xiàn)也沒什么毛病,甚至于都能看順眼梁婧了,于是她點了點頭。
至此,昨天晚上鬧了半小時就被關(guān)小黑屋里的程硯秋終于刑滿釋放,還是領(lǐng)導(dǎo)親自放的。
領(lǐng)導(dǎo)說:“人已經(jīng)救出來了,不用擔(dān)心。人現(xiàn)在正在安全地方睡覺呢!”
“我們也不想關(guān)著你的,但那會兒不能讓你出去再出事了,你能原諒姐姐嗎?”
“我們的人已經(jīng)看過她了,看起來挺好的,還有張照片,你想看嗎?”
程夏云循循善誘,把在床上自閉的程硯秋哄動了,后者根本不看她,只是伸手。
她立刻把手機相冊里剛存的圖調(diào)出來遞上去。
程硯秋原本還枕著自己半邊胳膊,這會兒迫不及待坐了起來接了手機。
屏幕上,神色倦怠的女人半靠著門框,草綠色連體衣收出腰身來,手放在身后,可看起來卻有種隨時就會給人一腳的危險感,越發(fā)顯得冷淡不耐。
這跟他印象里的梁京差別太大,程硯秋定定看了一會兒,這才抬頭看向一言不合就把他關(guān)了禁閉的姐姐,他說:“她在哪?我要去找她?!?/p>
“她現(xiàn)在很安全,你找她做什么?”程夏云明知故問,拖了椅子過來坐下,裝大尾巴狼。
程硯秋不吃這套,他轉(zhuǎn)而改口道:“那要不然我去找梁婧吧,看看她情況怎么樣,雖然有錢人的孩子早應(yīng)該習(xí)慣被綁架了,但綁架這么大的孩子,的確不多見?!?/p>
“……下午1:30的票,下樓吃頓飯,讓司機送你去?!背滔脑颇樕系男θ萜屏?,試圖雙向的姐弟情永遠岌岌可危。
程硯秋不再理她,直接翻身下床,三五步就出去了,飛一樣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