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瘋了!
他一定是瘋了!
他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
如果他沒有出生,就不會成為時先生的助理!
更不會當著時先生的面發瘋,把偶然遇見的小孩兒說成是他兒子!
感受到時先生的目光掃過,陶安有種找條地縫鉆下去的沖動。
想想時先生身邊那些犯錯下屬的下場……
果然還是當場切腹謝罪比較快吧!
——神情恍惚的陶安,腦子里已經浮現他被時先生開除后,沒有其他公司愿意要他,最后窮困潦倒、露宿街頭的凄慘后半生畫面。
啊啊啊!鯊了他吧!
“時……”
反悔道歉的話,像是哽在了喉嚨,久久說不出來。
至于南意,他當然知道這個看起來像冰塊的叔叔不是他的爸爸。
東東好像不知道,驚呼:“南意,原來他是你爸爸!”又小小嘶了聲,“就是看起來有點兇。”
東東感覺到那個冷冰冰的叔叔朝自己看來,飛快縮起脖子閉起嘴巴。
時晏只是略過他,看了眼那個莫名其妙成了他“兒子”的小孩。
“我是他爸爸?!?/p>
這涼薄低沉的聲音,就像鋒利的刃,破開沉郁凝滯的氣氛,讓雷友明感覺了到危險逼近的滋味。
他平時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主,不管是在家里,還是工作上,他都是霸道不認慫的那個。
可現在,這個陌生男人僅僅是淡淡掃他一眼,那雙幽黑眼底流淌的涼意便讓他后背發緊。
像是動物遇到了森林王者,下意識屏氣凝神,所有反抗大膽的念頭全都消失了。
無關于身份,無關于財富,無關于其他外在的東西。
就是純粹的壓制——
“對不起,是我家小胖太不懂事了?!?/p>
雷友明當場低頭,中間也就猶豫了兩秒。
如此識時務,大概也是他能一步步走上今天的關鍵。
但時晏沒有說話。
像是沒有聽到雷友明在說話,不緊不慢走到陶安,準備來說,是南意身邊。
這一大一小,大的低頭,小的仰頭,目光對視。
都沒有說話,卻奇特地讓人感覺到他們之間的相似氣場。
雷友明見狀,咬咬牙,在心肝兒子身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還不跟你的同學道歉!你這死孩子,成天在外惹事!能不能消停點!”
雷小胖哇的哭了出來!
比特犬嗅到小主人委屈的氣息,突然擺出攻擊的姿態,猝不及防朝著陶安等人撲過去——
“砰!”
沒人看到時晏是怎么的動的。
比眨眼更短的時間里,他狠狠踹出一腳,兇猛撲來的比特犬直接被踢飛!
比特犬是公認的烈性斗犬,成年人都不敢在說在比特犬的力氣前毫無壓力,它的撲擊更是可能將人直接致死!
而這,都抵不過時晏輕描淡寫的一腳,甚至讓人感覺他都沒怎么花費力氣!
心都被攥緊的雷友明,生怕對方的下一腳踹在自己身上。
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可清楚,這身肉看著唬人其實內虛,哪里是人家的對手?
被踹到墻角的比特犬小聲嗚嗚著爬起來,朝時晏的方向低頭露出臣服姿勢。
時晏沒有看它,而是看著狗的主人:“不走?”
雷友明大喜:“走走走!這就走!”
一手攥著兒子,一手拖著狗,灰溜溜逃離小巷。
竟是連那條比特犬都比不過。
在他們離開后。
時晏轉身:“走吧?!?/p>
全程都恍若游魂在夢里的陶安:“哦,哦,好的。”
這是夢吧,這肯定是夢吧,不然怎么會這么離譜呵呵呵哈哈哈……
“?。 碧瞻脖е恍⌒奶叩绞^的腿,慘叫出聲。
時晏頭也不回。
陶安倒是從恍惚里清醒過來,腦子亂糟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叮囑南意他們快點回家。
陶安追趕著時晏的腳步回到車邊,憋了一肚子的問題不敢問,對著時晏東看看西瞅瞅,一度懷疑時先生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被人掉包了。
時晏睨他一眼。
陶安迅速變得安分。
就在這時。
“一一!”
如清泉濺玉石。
陶安忍不住側頭看去。
就見一道身影奔向剛才兩個小朋友。
她背對著他們,濃墨如霧的發梢掃在纖細的后腰,哪怕看不見正臉,也能從那骨肉亭勻里,辨得江南好春光。
奇怪的是,陶安瞧著這身影,總覺得有些眼熟。
目光不由得多停留幾秒,看著那人在南意東東面前蹲下,長發如瀑垂落在肩側,露出皎白若月的側臉。
“咦,是茶樓那位!難道她是南意的姐姐?”
陶安瞄了眼時先生,才發現從那位女士出現起,時先生的目光就始終落在對方身上。
恰巧對方也向他們的位置轉頭,一眼觸上時晏的視線,瞬間怔住。
在旁觀者陶安的眼里,該怎樣描述這瞬間兩人對視的感覺呢?
抱歉,他的文學素養太差,腦子里只能想到電視劇里男女主相遇的畫面——
時間的速度在變慢,世界的線條在褪色,他和她在人群之外。
雙目相對,一眼萬年。
難道真的是……陶安腦洞大開!
“時先生認識她嗎?”陶安下意識屏住呼吸,開始浮想聯翩。
哪想到,下一秒時先生就用行動殘忍打破他的猜測,毫無留戀地挪開視線。
“不認識。”
拉開車門,上車,關門,一氣呵成。
陶安脫離電視劇腦洞,不敢再停留耽誤時先生的時間,跟著上車。
果然是他想多了,一眼萬年什么的都是他的錯覺!
司機重新發動車,陶安反應過來,趕緊系上安全帶。
又習慣借著后視鏡看了眼后座。
時先生握著檀木流珠,并未捻動,而是情緒難辨地看著前方。
那雙眼睛本來如同寺廟塑像般香火繚繞、不染凡俗,可此時,竟然有風過湖面、微起波瀾。
只是那情緒太快轉瞬即逝,陶安來不及捕捉,再看時,時先生已經閉上眼睛,重新捻動起流珠。
時先生還是那個矜貴遙遠的時先生,一切似乎只是陶安的錯覺。
唯獨心思細膩的陶安注意到,那珠子啪嗒啪嗒的撞擊聲稍稍變快了。
時先生心不靜。
所以是真的不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