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琴滿臉鄙夷：“做人不能太功利！東東和人家南意做朋友，難道是因為你這壞爸爸的小心思才去的嗎？”
董昌平從善如流：“當然不是，這倆小家伙本來感情就好，我們大人哪里需要做什么？”
“沒錯！哦對了，下周你給東東買樂高記得給南意帶一套。”
“好嘞！”
這邊夫妻倆算盤打得噼啪響。
那邊錢大媽也受到了老姐妹們的熱情禮贊。
“錢姐！這家店也未免太好吃了吧！”
“快嘗嘗這糖醋排骨，天，為什么我弄不出這味道？”
“腌篤鮮也好吃啊，跟它比起來，我自家燉的那就是白水！沒味！”
“這么小個姑娘，做菜怎么這好吃喏！”
“……”
大媽們個個是人精，論吹彩虹屁的功夫，一個能打十個。
錢大媽與有榮焉，也是聽得飄飄然。
她還不忘解釋：“什么小姑娘，人家爺爺就是大廚，哦不，是廚神！”
其他大媽立刻發出夸張的驚嘆：“難怪，這是家學淵源啊！”
突然，不知是誰小聲嘀咕：“原來錢姐還真沒騙我們……”
錢大媽當場變臉：“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們了！”
其他大媽發出尷尬的呵呵笑，腦子里冒出包括但不限于保健品推銷等等事跡。
錢大媽連腌篤鮮都不吃了，捋起袖子，起身就要好好說道說道。
“哎呀！”
錢大媽扭曲了神色。
其他人驚慌失措，低頭去看：
“嘶！錢姐！你這腳什么時候腫得跟饅頭似的！”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呀，還真是！”
“是不是要去醫院啊！”
老姐妹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可誰都沒有動身。
包括錢大媽自己，也硬生生壓下扭曲痛苦的表情。
“……吃完再去！”
“好嘞！”
老姐妹們繼續埋頭苦吃。
簡直生動展現了，什么叫友情誠可貴，美食價更高。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才從廚房里走出來的南枝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她端著最后一盆腌篤鮮走出來，邊走邊跟在座眾人打招呼，讓他們吃好喝好。
沿路一張張笑臉面對她熱情似火，哪怕是嘴角沾著醬汁的董昌平也放下筷子，被排骨肉塞得滿滿的兩頰因笑上下滾動。
南枝帶著詫異，落座在靠里一張小桌。
這里平時是她和南意吃飯的地方，今天南意不在，坐在那里的是隔壁秦叔。
秦叔跟另外三桌人除了錢大媽都不認識，南枝索性把他安排和自己一桌。
這桌擺的菜跟其他桌一樣，只是分量稍小。
“秦叔怎么不吃？”
“不是等你嗎？”
南枝幫他夾塊排骨。
“對了，怎么沒讓宋姨一起過來吃？”
“她去她妹妹家了，要等兩天才回來。”
秦叔隨意地將排骨送進嘴里，然后眼睛瞬間睜大！
“這！”
南枝眉眼間難掩得意。
“怎么樣，味道還不錯吧？”
秦叔不說話，以實際行動回答南枝。
眼看沉溺在南枝手藝帶給他的驚喜里，眨眼盤中少了好幾塊糖醋排骨，腌篤鮮也飛速消失大半碗。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狼吞虎咽的感覺了！
“枝枝，你這水平太厲害了！已經有你爺爺三分真傳！”
秦叔毫不猶豫地朝著南枝豎起大拇指。
南枝頓時興奮：“真的？有三分這么多嗎？”
“唔……”曾數次品嘗過南平山手藝的秦叔沉默片刻，“有一……半分吧。”
南枝笑容漸漸凝固。
“其實我的意思是……”
“好的秦叔，我明白的秦叔。”
*
這頓飯逐漸接近尾聲。
門外突然響起篤篤篤的敲門聲，隨后一個年輕男人在半掩的店門外探出腦袋。
這人著實有些扎眼，他一出現，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去——
他染著一頭亮眼到仿佛在發光的白金發，右耳掛著三個素圈鉑金耳環，穿著身和小鎮風情格格不入的機車皮衣和破洞牛仔褲，再配上做舊風馬丁靴，說不出的放浪灑脫。
這身打扮，怎么看都更適配PUB、賽車場之類賽博朋克味濃厚的地兒，而不是溫婉多情、文人風雅的江南水鄉。
南枝差點兒以為他走錯了片場。
“抱歉，我們店今天中午不營業。”
年輕男人搖搖頭，開口時不像外表那么桀驁叛逆，意外的平和有教養。
他說：“我是來找人的。”
“找誰？”
“我只知道他姓南，是位廚師。”
南枝下意識以為是自己：“找我？”
年輕男人果斷擺手：“不，他年紀應該比你大很多，是位淮揚菜大師。”
具體信息一出，在場的基本都知道他要找誰。
南枝怔然：“你……找我爺爺？”
年輕男人大喜：“原來南老先生是你爺爺！所以這里就是南家小館對吧？”
南枝點點頭：“這里是南家小館，有什么事嗎？”
年輕男人高興走近幾步，道明來意：
“我叫魏彥，我爺爺以前是南老先生的忠實食客，只是前些年出國定居。可他還心心念念南老先生的手藝。這不，他老人家最近要回國，我想給他驚喜，所以想請南老先生親自到我家為我爺爺做頓接風宴。”
“我爺爺已經去世好幾年了。”
“……哈？”
魏彥突聽噩耗，滑稽地睜大眼睛，整個人傻在了那里。
旁邊錢大媽也插話：“是啊，小伙子，你來之前沒打聽嗎？”
魏彥：“我，我之前也在國外留學……”
他腦瓜子嗡嗡的，不敢相信希望就這樣破滅了。
等回過神來，才想起：“不好意思，節哀。”
南枝沒有放在心上：“已經是幾年前的事。”
魏彥耷拉著腦袋，不舍得離開，突發奇想：
“老板你也是廚師？既然是南老先生的孫女，應該得了三分真傳吧？不如老板你上門去給我爺爺做頓飯怎么樣？”
南枝果斷拒絕：“不行，我的水平還不夠。”
平常開店就算了，要是打著爺爺旗號去見他的老客人……
南枝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廚藝破壞了爺爺的名聲！
魏彥苦苦哀求半天。
南枝還是心硬如鐵，總算把魏彥給熬走了。
就在魏彥要跨出門口時，南枝忽然問了他一句：
“你爺爺想吃什么？”
“雙皮凝脂鱖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