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這鳥不拉屎的山里,誰會來?”
凝青山脈外圍的某處崗哨,一名墨綠衣袍的修士,叼著一卷凡人們才會抽的葉子煙,看著遠方。
而他旁邊還有三人。
一人站得筆直,直視前方,仔細看去,會發現他的手中捻著一股靈氣,似乎是在練習著某種法決。
一人趴在圍欄上,手中拿著一卷閑書,饒有興致地看著。
剩下一人,便是正在思索如何才能突破到煉氣七層的陸牛。
他們四人,是蒼霞劍派新安排的四十八支巡邏小隊的其中一支。
抽煙的叫王束,煉氣六層;刻苦練習的叫杜之常,煉氣五層;看小說的叫謝德寶,煉氣五層。
今天是他們執行巡山任務的第四天。
新鮮勁一過,又沒人監督,日子也變得極度枯燥。
沒人回答王束。
因為幾乎每隔一個時辰,王束便會拋出一句類似無營養的問題,企圖找個人交流。
然而他的三個隊友基本上都是悶葫蘆,能不講話,就盡量不講。
“可惜任務期間禁止飲酒。”
“要是我有個儲物袋,就能偷偷帶幾瓶進來了,嘖。”
“聽說凡間現在流行給頭發做造型,叫什么……什么燙頭?”
這話咋聽得這么耳熟?
陸牛從思索中抽身,看了一眼王束。
謝德寶興致勃勃地翻頁,看到“待續”的字樣之后,一愣,隨即合上書罵道:“狗日的作者,又斷章!”
“四天你就把書看完了,接下來怎么過?”
“誰說我看完的?我還攢了兩本!”
“四天看八本,兩本你能看多久?”
謝德寶把書收好,變得有些憂郁。
杜之常收起靈氣,對幾人道:“哥幾個,時間差不多了,該去巡山了。”
“行,那小杜,今天到你值守,我們仨就先去了。”
三人收拾了一番,取出劍握入手中,分別向著三個方向前進。
巡邏的頻次,大約是每時辰一次。除一人值守崗亭之外,其余人要在附近巡邏。
而每天,都有數名內門弟子不定時前往每個崗哨,收集記錄每個崗哨的情況,然后匯總給曹承。
陸牛記得,接到巡邏任務的外門弟子中,很有幾個是袍上鑲紋的高階煉氣修士,可惜他分配到的隊伍,都是實力與他相近的純色衣袍修士,要不然,還可以借這個機會打好關系,請教一下,該如何突破到煉氣七層。
而夜間則不用巡山,只需要有人在崗哨上值班,監測附近的異常就行。
這一天的內門弟子來得格外晚,燈火已經亮起,才出現在陸牛所在的崗哨。
不知怎地,王束對這名內門弟子的態度格外熱情。等內門弟子走了之后,王束才神神秘秘地把三人叫到一起,摸出了一樣東西。
一壇子酒!
“蒼霞春十年釀!”
蒼霞春,是外門酒食堂的招牌產品,在凡間,乃是只有國君大臣王公富族才能享受到的仙釀!喝之甚至還有延年益壽、強身健體的說法!
即使對修士而言,也是一款對靈氣有益的靈酒!一壇子,也要賣個兩塊靈石。
王束竟然能搞到這玩意兒!而且看樣子,還是那內門弟子特意送來的!
“王哥厲害啊。”
“確實厲害,居然能搞到這玩意兒!”
“牛!”陸牛也不吝贊嘆。
幾天下來,四人也沒再使用“師兄師弟”的那一套稱呼。
王束擺了碗,給幾人倒上。
“沒啥了不起,就是拖朋友幫了個忙。”
“王哥如此人脈,今后恐怕還得仰仗王哥多提攜提攜!”謝德寶當仁不讓就干了一碗。
“分到一個隊伍,就是一個緣分,今后咱們互相幫助,互相幫助哈。一起,一起。”王束招呼著杜之常和陸牛一起,四人走了一碗滿的。
你別說,這酒喝起來,的確有些別樣的滋味。
在這荒山野嶺的枯燥任務中,算得上是一劑解悶良藥。
這些看來,其實修士,與凡人相比,也無不同。
至少煉氣期的修士,差不多是這樣的。
酒的確是拉進關系的好東西。
三杯酒一下肚,幾人的話匣子,也算是打開了。
王束進入宗門前,是一位江湖游俠,一身武藝雖然平庸,但好交朋友,人脈廣泛。許多人通過他,辦成了好些事情,所以王束也不缺錢花。
拜入宗門之后,與生俱來的性格也同樣讓他結識了很多門人。
謝德寶書香世家,家里本想著讓他考取功名,誰知陰差陽錯,功名沒考上,倒是走上了修仙一途。
杜之常卻是土生土長的惠安城人,從小就向往著蒼霞劍派,你別說,還真就給他向往成了。
陸牛也沒藏著掖著,簡單講了講自己的身世。
王束雖然是外門煉氣修士,但嘴里講的,卻都是宗門層面的大事。
什么“長老曾孫女也要參加升仙大會”“天星劍派看上去是友宗,實際上跟咱們宗門是對頭”“某個內門弟子做錯事,被罰去鑄劍峰當勞力”之類的。
真假不論,總之陸牛三人聽得津津有味。
酒壇見底,王束扛起酒壇,把余酒分了,準備來個杯中酒結束。
除陸牛外,其余三人已是眼神迷離,暈暈乎乎。
因為陸牛大都不主動喝酒,只是在旁聽他們吹比。
“……雖然說,咱們現在這樣,有違宗門規定,……但,但是啊,機會難得,結識三位兄弟啊,哥哥我很開心,高興!”
“多的不講了,最后一碗,干。”
“干!”
幾人舉起酒碗,碰在了一起。
“當。”
酒碗撞在了一起之后,卻懸在了半空。
“嗯?……”王束眨了眨眼睛,借著崗哨的燈火,看向酒碗。
“一、二、三、四……五。”
喝得太多,看重影了?
王束失笑,剛想說些什么,一抬頭,卻看到了其余幾人臉上,各式的表情。
杜之常的茫然,謝德寶兩眼一閉誰都不愛……然后是陸牛煞白的臉。
還有一張陌生的、好看的,女性面孔。
王束愣愣地坐回了椅子上。
“……你,你……”
陸牛也想坐下,但卻發現自己的衣領被一股巨力提著,根本坐不下去。
“師弟們好興致。”
江寧雁仰頭將酒灌入口中,板著臉,將酒碗扔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