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男孩悠悠轉醒，迷迷糊糊才發現，自己趴在老黃牛的背上。旁邊好多的人。嘰里呱啦都在說著話。

“哦喲！老天，太老火了。咋個會仿這份哦！”

“老天，是咋個掉進克呢哦！”

“仿這份給成？認不得給救的回來哦？”一個老大爹拄著拐問道。

…………

聽到有人喊救命，拄拐老人還以為是小娃娃們，在路上打鬧，叫著玩呢。正準備背籃子去山里，去拾點干松毛葉回來引火。自己腿腳不好，走不得遠路，克不到街上趕街。買不得明紙（就是有松油的小木條，用來燒火時引火的）。

結果，一出門，就看見一男子，用根干竹子，從陸思富家老二兒子家糞塘里面，拉起一個小娃娃起來。

旁邊的還有一個小姑娘，在邊上望著。

等這個陸家老二，來到跟前么。那個救小娃的男呢，好在伸手去捏開小娃的嘴，用手抹著小娃嘴邊的屎了。小姑娘從褲包里面，掏出幾張紙來，遞給男呢揩手。

“你們是在哪樣？”陸家老二扛著梯子，喘著氣問。

郝仕成在地上蹲著，聞言，仰起頭，看向陸家老二回：“看下小娃嘴巴里面給有屎，怕屎堵在嘴頭，悶死掉。”

陸家老二正準備說點什么，拄拐老頭急忙強話道：“老二，趕忙克拉你家呢牛來”

陸家老二不懂老人的意思，懵懵地問道：“拉牛來整哪樣啊？大爹”

拄拐老人急了吼道：“哎呀，喊你克你就克嘛！”

陸家老二不敢再問，雖然不懂，但是還是去了。去之前，把肩上的梯子，立在附近一家人房子的墻邊。

一會兒，陸家老二牽著牛來了，隨之一起來的，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子。看她和陸家老二的交談，應該是這陸家老二的媳婦。

“媽呀，就是這個小娃娃掉克里頭？”陸家老二媳婦說道，“當時，嚇死我了。我挨上面上幾廁所呢，就聽見下面糞塘“嘣咚”一聲，忙著低頭望是，一只手在下首糞塘里頭，板亂完。活天，魂都要嚇落了……”

陸家老二倒是干脆，牛一牽來，就直接把牽引繩遞給了拄拐老人。

拄拐老人白了陸家老二一眼，無奈說道：“你拿給我整哪樣嘛？”

不等老人再說點什么，郝仕成就急忙問“這個牛給是拉來救這個小娃娃呢？”

老人急忙點頭應是。話落，郝仕成就直接把小男孩抄起抱著，橫放在牛背上。讓小孩趴在牛背上。陸家老二，則是牽著牛，慢慢原地轉圈走著。

郝美呢，早就在一旁干嘔好幾次了。那個糞水的味道，簡直令人窒息。感覺多聞一口，都要立馬原地去世，再一聯想到，小男孩掉進去，肯定避免不了吃到嘴里，就更是反胃。

轉了幾圈，小孩就開始悠悠開始嘔水，嘴里流出東西來，但由于是糞水，怕再次堵住口鼻。郝仕成想也沒想，就直接順手扯了旁邊的南瓜葉子，給小男孩擦起了嘴。也不是，非要拿南瓜葉，是旁邊也沒有其他植物了。就恰好有一根南瓜藤長得長，搭在了糞塘邊上過去一點的石頭上。正正好順手。

郝美看著老爸的做法，不禁又胃里一陣翻滾。

其余的人，不論是拄拐老人，還是陸家老二和陸家媳婦，還是其他后面匆匆趕來的人，無一不為郝仕成這份不怕臟臭，只為救人的行為感到震撼。

隨著人越聚越多，小男孩也醒了過來。就發生了開頭一幕。

小男孩醒來，發現自己趴在牛背上。突然，腦子里閃現自己剛才掉進糞塘一瞬間的畫面，驚恐感隨之遍布全身。馬上“嗚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時候，人群里擠進一個白發老太問道：“哦喲，這個哪家的小娃啊？咋個回事就掉糞坑里面了說？憨包噶？”

等白發老太站定，定睛一看。突然，驚叫一聲“媽呀！！！我呢兒啊！軒軒！！！”

小男孩渾身裹滿排泄物，面部也還有，只是大部分，已經被郝仕成前面處理掉了大部分。

白發老太也顧不得臟和臭了，忙沖到老牛邊上，伸手半抱著小男孩哭叫著：“天，我呢兒啊！！！咋個回事嘛，天！！！”

當時的場面，在郝美的記憶就是，依稀記得一老一小都在嚎叫著，旁邊的人嘰里呱啦的討論著。不一會兒，就來幾個人，帶著孩子走了。

人走了后，陸家老二見郝仕成一身的屎粑粑，滂臭的不行，急忙招呼媳婦回家里燒水，讓郝仕成洗個澡再走。

郝仕成不想麻煩人家，連連擺手。郝美見老爸一個勁拒絕，急忙點頭應好。

父女二人也就跟著陸家老二來到家里的院壩里。陸家老二忙著進屋去拿凳子來給兩人坐。郝仕成，轉身就看見，房子左邊就水龍頭和水管，索性走過去，短袖一脫，隨手扔在地上，抓起水管，打開水龍頭，照著胳膊沖了起來。

等郝美反應過來，就看見沖老爸胳膊上的水，被沖落到地那件短袖上，沖出一圈黑水，又不禁一陣惡心。

陸家老二拿著凳子出來，忙著招呼郝美和郝仕成來坐。見郝仕成自己用水管沖了自己胳膊上手上的排泄物后。也沒說什么，就交代了一句，你們在這點坐哈，我克看一下，水燙了沒有。就進了屋。

等陸家老二進了屋。郝美捏著鼻子，有些生氣的問自家老爸：“我爸爸，你克幫他揩哪樣嘛？你瞧，整了一身屎，人家來了，問都不問你一聲。救他搓逑。完全就是多余呢！”

郝仕成有些喪氣和帶幾分后悔的答：“哎呦，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嘛！你爹老倌這份不是助人為樂了嘛！”

郝美一臉的不贊同，癟著嘴陰陽怪氣：“助人為樂，狗屁的助人為樂，助人為樂，助出一身呢屎粑粑，當真了得很”！

“你這個娃娃，這種想法真是”不等郝仕成批評自己女兒這種狹隘的想法。

陸家老二便從門口邁出來喊道：“那個大哥，可以了，水可以了，可以來洗了”。

郝仕成洗完了澡，才突然想起來自己短袖，還在院壩水管邊的地上，而自己的褲子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也粘上了粑粑。一臉無奈的時候。陸家老二媳婦，在門外喊道：“大哥，那個我見你呢衣裳上面沾著屎了，怕是暫時穿不成了。我拿了一件我家老二給你，就是是舊衣裳，穿過呢。你不要嫌棄。”

陸家老二見此忙著補充：“大哥，你要是嫌么，我現在騎車克街上買一件來，噶？”

郝仕成聽到此，急忙拒絕：“不消了，不消了，兄弟，穿過呢怕哪樣，不得事。”

說完這句，陸家老二都準備好，等郝仕成開門拿衣服的時候。郝仕成突然補充道：“兄弟，就是，那個褲子也給我找一條嘛”

陸家老二聞言急忙應是。

不一會兒，郝仕成就穿著陸家老二的衣服出來了。因為郝仕成個子小又瘦，陸家老二個子又高又壯，穿著陸家老二的衣服，空蕩蕩地透露出幾分不自然來。

來院子中，陸家媳婦和陸家老二，和郝美，還有幾個大媽坐在一起嗑起瓜子來。

“哦喲，這份他家給會來找你家麻煩啊？”一個大媽問。

“哎呀，又不是我們挨他家小娃撂我家糞塘里首呢，他來怪我們，他不占理嘛！”陸家媳婦反駁。

“問題是就怕人家賴起你們要錢么，麻煩嘍！”

“認逑不得了，到他要來，我們也不怕嘛！左右都是他家小娃自己掉進克呢”

“要不是這個小姑娘的爹見著，挨他家小娃救起來，嗯—，他家小娃淹死了，也怪不著我們，給是。”陸家媳婦一邊吐著瓜子皮，一邊滔滔不絕著。

“你又不是認不得，你那個舅姑奶，那個老嫲嫲，不得了啊。等她反應過來，怕是天天要來你家門口哭天搶地哦，她要整不得點錢么”另一老大媽說道。

郝美在旁邊八卦極了，不禁反問：“咋個說？”

“哦喲，那個老奶，去前年，是哪家小娃放牛貪玩，放著牛，個人忙幾克找八月瓜掉。牛就挨她家玉麥吃著一點。哦喲，她直接天天哭著喊人家賠她錢啊，錢賠少掉，她也不得。那個小娃還算她呢重孫這輩呢！”老大媽一臉對白發老太做法不滿說道。

郝仕成在一旁聽著，突然想起自己來這正事兒還沒干呢。立馬直起身來說道：“大寶，走了”

對著陸家老二說道：“兄弟，兄弟媳婦，我們還有點事情，差點搞忘記嘍！我們就不麻煩你們了，我們克了！噶？”

陸家老二和陸家媳婦也立馬直起身，忙著挽留：“哥安，萍水相逢，你們難得來，就挨這點煮飯吃了再克嘛！”

“哎呀，不消了，不消了。麻煩你們，二天我們有時間再來”

“哎喲，哥安，說這種話，二天怕不會來嘍”

“咋個會？”

郝仕成跟陸家老二相互拉鋸著。

陸家媳婦急忙拉著郝美小聲問道：“小妹子，喊你們就挨這點煮飯吃了再克嘛！”

“不了，嬢。真呢還有事情”

“哪樣事情嘛？不怕得，煮飯吃了再說嘛”

郝美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拒絕面前人的好意，不禁苦惱，在腦海里思考。

郝仕成見陸家老二死活不放人，只能事情原委娓娓道來。

“哎呀，你說這個小伙子喊哪樣名字哦？”陸家老二聽講也是姓陸，又是自己這個村呢。十有八九是自己哪個侄兒家。

“哎，大寶，你告訴哈你耶耶，那個小伙子，是喊個哪樣名字來安？”郝仕成看向郝美問道。

“額~，額，好像是喊陸成，陸成恒，還是陸成洪來著？”郝美絞盡腦汁的回憶著，那天晚上，那些姑姨聊天的內容。

陸家老二聞言立馬接話：“額，應該不是叫陸成洪，應該是我五爺家老明的二兒子，小恒。老洪么，去年還是前年，就就結婚掉了。”

陸家媳婦也似乎回憶起來“是呢，就是前年了，那個時候我們不是在廣東廠里面，請不得假回來。后面給老四媳婦說我，講呢難聽不得！”

等確定了人，陸家老二不等和父女二人商量，直接帶著人，往陸成恒家奔去了。

幾個人拎著摩托車后面原先拴著的水果和飲料。剛進到院子，里面就出了聲，帶著幾分笑意“他二耶，趕忙來家首坐，來家首坐嘛。”

幾人到家里坐下，放好東西。

“老二，來就來，還帶哪樣東西？”老明瞇著笑著問。

陸家老二率先開口“老明，我這回來么，是帶我這個大哥呢姑娘，來還你家的禮呢！”

郝美聞言虎軀一震，哇塞，太牛了吧！就這么直接說了。本來郝美從昨天晚上就在思量到底應該跟人家怎么說才好，在腦子預設了幾百種情況。就連剛才都還在想，要怎么開口，才能夠跟人家說清楚。沒想到這個耶耶，這么猛。直接開門見山，一點不拐彎抹角。

“咦？！這個是咋個說，來還哪樣？”老明笑容一斂，帶了幾分怒氣。

郝仕成立馬示意郝美說話。

“額，額，那個大爹，就是你們前幾天不是，請著我二婆來我家說親嘛。前面么，我媽想幾我怕是考不上大學了，就說喊二婆來瞧瞧不影響。后面昨天么，我在網上一查，考起了………就說么，不管成與不成么，也要親自來跟你們說一聲，才好。”

老明聽此，不知道是感覺有些尷尬，還是有些不高興。低著頭抽了兩口水煙。

就在抽煙的一瞬間，郝美不知道為什么，莫名感到十分地不自在，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感覺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錯事一樣。

郝仕成見此，正準備補充幾句“她大爹，哎呀，這種事”

不等郝仕成說完，老明開了口：“我們懂呢！”嘆了口氣接著說：“既然考起么，那就不有哪樣說呢必要了。”老明站起身來。

父女以為這人是要趕人了，也立馬站起身來。陸家老二見此，剛想批評幾句老明。

就聽老明說：“小妹，到考起么，就好好呢讀書。我們認得我家小恒么，不成器點，你們愛不著么，我們也理解呢。東西么，給你們了，你們就個人提回克了。我們這些人寨子人，不會說哪樣好聽呢話，你們也不要見氣。”

話畢，陸家老二看不過去，出言回懟：“老明，你這種整就不成了。人家來家首么，也是想幾，好聚好散，有始有終嘛！你瞧瞧你這份”

父女二人聞言點點頭。

“再說了，買賣不成仁義在，你們這種八字都沒有一撇呢，給是？”

話剛說完，院子跑進一個小伙子，急忙往屋里喊著：“爹，爹，爹”

“趕忙克瞧哈，克瞧我四大媽家那個軒軒！”

瞧清來人，嚯，這不那誰嘛。陸成恒嘛！哦豁，齊活了。真他娘的巧，這該死的緣“糞”。

………

（注：耶耶：相當于叔叔。嬢：相當于阿姨。PS：本章提到的“哥安”中的“哥”，讀作“鍋”，更好理解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