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武松知道的，自然遠不止姜陽已經了解到的。
只不過以前都沒有專門的話題深入進去詢問，姜陽更不可能直接讀取他的記憶。
現在姜陽恍然大悟。
怪不得靈舟渡總是秩序凜然，怪不得三教五圣宮治下的底層修士和凡人如此馴服。
他們的實力固然強大，反抗秩序的人始終不會缺，只不過這種“劫修”，是一經發現就被施以雷霆手段的角色。
在方武松口中，劫修是八千年前開始出現的。他不知道劫修是什么來歷，有什么能耐。他只知道，如果用了暗碟被發現，就一定是劫修。
而暗碟，就是用莫名的陰損手段將他人的神魂煉入己身，因此可以使用他人的身份名碟。自然，原主已經斃命。
方武松眼中是“收手吧、阿祖”的勸告。
雖然自詡天才，但他只是個底層凡修，根本無力反抗如今的什么，何況他還熱血盈心，主動撿了這么多禍害？
他也理解不了姜陽對分出神魂這種極端忌憚的情緒。
大家全都是這樣做，這萬年來人人都如此，沒出什么亂子啊？
飛升仙域的照常飛升，輪回殿童叟無欺。
姜陽腦中只有一句：從來如此，便對嗎？
這確實是方武松不知道的隱秘，他也給出了一個可能會知道隱秘的地方：天機閣。
“我承認你說的，可能是對的?！狈轿渌舌嵵氐鼐?，“如果身份名碟和投胎真的是一個驚天大陰謀，那你去天機閣問，絕對不會有好下場。能在十九仙城和一些大型靈舟渡都開了近萬年的天機閣，背后自然也是三教五圣宮中其中一方的力量。我不知道是哪一家，但你明白了嗎？”
姜陽沉默著。
世道先是逼著他要做凡修，現在好不容易找到辦法成為真修了，想斂財修煉又被一整個嚴密的壟斷體系打壓著。
可以說路徑和修煉速度這一塊，給你卡得死死的。
鉆空子可以，考慮后果。
裝仙域少爺可以，做好被拆穿后別人暴力清算的準備。
“我知道的，全告訴你了?！狈轿渌烧Z氣鄭重地提醒，隨后又覺得挺開心，“今天咱爺倆，倒是一番肺腑之談。”
似乎覺得兩人聊得這么深入是件很好的事情。
姜陽也這樣覺得，所以笑了笑：“所以說我現在只能盡力演下去，又或者老實一點辦個身份名碟換一套說辭。比如我是個你撿回來的天才，醉花眠只是發現了我的潛能投資我?！?/p>
“以你現在的境界和能力，如果不想加入丹仙殿或者神兵閣，兩年后五行仙朝五年一次的升仙會可以去參加。不說加入五行宗，它附屬的三宗九門，應該是任你挑選。成為他們的內門弟子，猛虎幫從此高枕無憂?！?/p>
“……果然哪里都是體制內最好嗎？”姜陽捏著腦門。
方武松不懂這個詞，他想知道的答案，姜陽始終沒回答。
這孩子不可能是個轉世大修，但也不可能真的是個普通孤兒。他那個神秘的師父，到底是誰？
可惜萬象子現在是根本不會來搭救姜陽了。
姜陽嘆道：“如果他們真的對我特別警惕，咱們搬到這里來之后，他們應該就在留意我們猛虎幫。”
方武松拍著腦門懊惱不已，這不就是上次想跑去其他靈舟渡躲極歡宮一樣嗎？怎么老覺得跑路有用？
姜陽做出了決定，語氣放松下來，“我還是決定先演下去！可能確實是我樂觀了，但樂觀又謹慎著，是我的信條。事已至此，我們都只能走下去，不斷變強。老方，我爭取不成為你撿的禍害?！?/p>
方武松盤坐在那沉默著，許久之后灑然一笑站了起來：“你說得也沒錯，天元界之大，哪里都有三教五圣宮的勢力。決定怎么做？”
姜陽深感幸運，方武松顧忌多多是生存之道，但做出決定后也絕不拖泥帶水，總是認了路便不后悔。
現在，他分明是已經要配合姜陽了。
……
盯梢姜陽的寶器軒和靈藥堂眼線，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這個讓醉花樓那對姐妹花非常敬畏的神秘真修，平常時候卻更喜歡呆在那個猛虎幫內。
只要不在那個別院中，就總能遠遠看見他跟幾個孩子在院中玩耍，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等幾個凡修在的時候，他們說什么話時，那個猛虎幫的幫主，四重境的方武松，偶爾氣急敗壞地居然敢伸爪拍他的頭。
那年輕人卻還哈哈大笑，很開心的模樣。
什么時候有這么不管自己身份和形象的真修了？
每天聽到稟報的靈藥堂和寶器軒掌柜，這天終于忍不住碰了頭。
“老葛，你怎么看？”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葛掌柜直搖頭，“劫修沒有境界這么低的，我安排了一個人裝作路上碰到，肆無忌憚用神識查探了一下他的境界，你猜怎么著？”
靈藥堂的宋掌柜眨巴著眼睛，似乎在佩服他這么大膽。
葛掌柜一臉害怕：“引氣境。劫修哪里敢這么低的修為就跑出來，而且還敢接下煉制儲物袋的事？”
“……這么說，真的可能是圣尊子嗣？”宋掌柜嘴唇有點發白，“要么是有收斂氣息的寶物在身，要么暗中有人保護。老葛，那你這不是……沖撞了他？”
“可是也沒人來警告一下我！”葛掌柜哭喪著臉，“他跟猛虎幫這樣不起眼的小幫派一起混著，每天和幾個半大孩子那樣玩，不會真的只是個頑劣的圣尊子嗣，一個人偷偷下界來玩吧？萬一出了什么問題，這種雖然頑劣卻顯然是天才的子嗣，圣尊一怒之下……”
宋掌柜同樣臉色難看：“我的人趁他不在猛虎幫時，神識探到那幾個半大孩子有聊他，聽說他是被一個神通廣大的師父教出來的。那個方武松是從妖域帶回的他，之前還是個凡人，這種故事……”
“編的啊！”葛掌柜惆悵不已，“來的時候是個凡人，一個月后就進入引氣境了，哄鬼呢？”
“現在他沒有繼續賣丹藥了……”宋掌柜有點慶幸自己暫時不用面對更多的問題，“老葛，你準備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葛掌柜長嘆一口氣，“就只是拜訪一下路樓主們，走個過場問一問，是只代煉這一回還是怎么樣，探聽一下消息。你去嗎？”
宋掌柜直搖頭：“看來他主要還是以煉器為主，固氣散恐怕是看不上才拿出來賣，丹藥他應該是自用的。區區固氣散而已……”
葛掌柜苦著臉，可他代煉法器，第一件就是三品法器。這十件法器煉完，寶器軒不是憑空少了數萬靈晶的收入嗎？
“他代為煉制的第一件法器已經交貨了。”宋掌柜眼冒精光，“你有沒有……安排去試一下成色？”
“……有什么好試的，三品法器而已?！备鹫乒褚膊粫裁炊紝λf。
試還是要試一下的，甚至最好奪過來研究一番。
但要講究方式，至少不能在眼前這樣湊巧的時間點去做，最好先搞清楚那人的身份。
若真是大有來頭，那人又要追究……雖是為了寶器軒的生意，卻可能被推出來賠罪……
真是進退兩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