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蘇，今年多大了？”
“嚴叔叔，我今年周歲二十。”
“二十啊，比小婉小兩歲。”嚴正沒有抬眼，疾筆書寫著那封推薦信。
“你應該知道小婉從藝術學院退學，考你們學校的事兒吧？”
“聽嚴姐提起過。”
“那她肯定還抱怨過，那張志愿單沒有一個字兒是她自己寫的對吧？”
蘇羽尷尬地笑笑。
“唉……你們還沒從學校里出來，不知道影視圈的水有多深，但我知道啊！”
“我見過太多所謂的‘大明星’‘國際影星’跌落神壇。”
“你說說，這么多條路，她偏偏選一條最難走的，我這心里著急啊！”
嚴正停筆，深深地嘆了口氣，把眼睛摘了下來，拿著那封寫好的推薦信坐到了蘇羽面前。
“小蘇啊，我年紀大了，你們年輕人有個詞怎么說來著？代溝是吧？我就是跟她有代溝。”
“別看她今天跟我這么和和氣氣的，平常一提這事兒，扭頭就走。”
“學表演我不反對，今后也能用在戲曲上。”
“但是畢業以后，我還是希望她能回來搞河西大鼓。”
“我不扯什么文化傳承、貢獻，繼承衣缽，這些都是明面上的漂亮話。”
“我只是不想讓她時時刻刻都在勾心斗角，時時刻刻小心被人裝進去。”
“她今后要是進影視圈，我這點人脈幫不上她任何忙，不添麻煩就不錯了。”
“你的能力夠，也很拼，但是文化背景，家庭底蘊，大概率已經定了一個人的上限。”
“我愿意提攜，也愿意給你機會去嘗試。”
“沒有失敗哪兒來的成功？”
“只要肯下苦功夫，總結失敗經驗，就一定能成事兒。”
“今后要是有什么困難，你盡管來找我。”
嚴正把推薦信，推到了蘇羽面前。
這番話蘇羽如果還不懂，那他真的可以重開了。
明擺著，嚴正想用這封推薦信，讓蘇羽去勸說嚴婉別進影視圈。
拍戲玩玩兒可以，但是僅限于畢業之前的愛好。
他想讓蘇羽利用導演的身份，側面暗示嚴婉沒有演戲的天賦，好回到河西大鼓這一行，安安穩穩地過日子，而不是去做什么影星，把生活暴露在那么多人面前。
蘇羽剛開始的緊張是多余的。
拎來的禮物，嚴正看都沒看一眼，他完全沒把這次見面，當成男女之間的“見家長”，更沒把今晚當成“托關系”。
更像是互相幫忙？
從一個父親的出發點來看待這件事，他的做法并沒有錯。
他這個年齡，閱歷已經到了一定程度，看人看事非常多面，非常成熟。
任何行業，無論三樣東西。
能力，背景，家庭。
嚴正說他能力強，但也在暗示蘇羽的家境。
凡事都看能力，可一旦碰到瓶頸，利用家里的力量再推一把，事業就能更上一層樓。
蘇羽那個位面的成功導演出身基本都不錯，只有少數幾個拿命拼的導演熬出了頭，靠能力證明自己。
有的人籌資金要求爺爺告奶奶，四處奔走。
有的人還沒畢業，就已經拍了好幾部電影。
娛樂圈的水太深，加上嚴正的人脈有限，給予不了任何幫助。
嚴正想讓嚴婉過安分的日子，并沒有錯。
但嚴正不知道的是，蘇羽是從另外一個位面過來的，腦子里裝了無數的作品。
這就已經決定了，他將在娛樂圈掀起軒然大波，制造一個個驚濤駭浪。
不僅如此，蘇羽還有掛！
幫助嚴婉實現她做演員，做影星的夢想對他來說，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嚴正在說“愿意提攜”“給機會”那幾句話的時候，蘇羽就明白，這是變相地否定了這部作品，但還是給了推薦信。
蘇羽下意識地想到了物品欄當中的【波特的魔法棒】。
只要對嚴正使用道具，就能打消嚴正這種想法，繼而支持嚴婉想走的演員事業。
可蘇羽反復斟酌后，最終沒有這么做。
原因有幾點。
1，他是嚴婉的父親，蘇羽下不了手。
2，嚴正的做法并不算錯，任何父親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兒走一條前途未卜，風險極高的職業。
3，道具的效果長期有效，但長期是多久并沒有標注，就算用了暫時有效，到時候道具的效果結束，可能會起到極大的反作用，進一步惡化父女關系。
蘇羽沒有當即答應。
他覺得，還是要嚴婉通過證明和努力，加上自己輔佐讓嚴正轉為支持。
用道具或者手段，并非正途。
“嚴叔叔，這件事情，我得好好想一下。”
“沒關系，你慢慢想，以你的聰明才智，肯定能理解我的。”
“這封推薦信你拿著，還有啊……”
“那些禮物都拿回去退了吧，叔叔不想給你徒增經濟上的負擔。”
蘇羽拎著東西離開以后，心中五味陳雜。
“你咋把東西又拎出來了？推薦信拿到了沒？”
蘇羽抽出那封推薦信，給嚴婉看了一眼。
“叔叔不收，他說不想給我添經濟上的負擔，讓我拿回去退了。”
“退了？跑來跑去多麻煩啊，給我我再拎上去，就說是你強行讓我留的，就當我孝敬他了。”
“今天晚上你把器材列個單子，明天我倆一塊去器材室。”
“你怎么悶悶不樂的？老頭子都跟你說啥了？”
“呃，沒什么，就隨便聊了聊。”
蘇羽決定暫時不告訴嚴婉，先好好想一段時間。
……
第二天一大早，蘇羽早早的就到器材倉庫門口等著。
中途，嚴婉給蘇羽發消息：路上堵車，還得幾分鐘，你先去把單子填了，我馬上就到。
看到這條消息以后，蘇羽就拿著那封推薦信，敲開了器材管理處辦公室的門。
“中州藝術交流協會副會長？”
“嚴老先生的推薦信？”
裴曉華抿了一口茶水，“呸”的一聲把喝到嘴里的茶葉重新吐回杯子。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蘇羽，之前從來沒見過，是個生面孔。
不過，推薦信應該不假。
畢竟偽造推薦信這事兒，很少有人干得出來。
你是偽造的也沒事兒，反正責任不在裴曉華這邊。
“行，你把單子填了吧，我待會去給你找器材，你得自己搬啊，我這兒不管搬。”
蘇羽點了點頭，接過單子開始填。
“你怎么看著有點面熟，咱們學校入圍《我是導演》的是不是有你啊？”
“對。”
“怪不得呢，咱們學校都掛你照片了。”
裴曉華看著面生的蘇羽，流露出一副頗為欣賞的表情。
裴曉華在管理處這么多年，經常來借器材的總是那撥人，老爹是誰，大伯是誰，姑姑是誰，他門兒清。
唯有蘇羽面生的很。
他看人很準，基本能夠確定蘇羽是個沒背景、家境差、但能力很出色的人。
至于這封推薦信怎么來的，裴曉華不想深究，不過他覺得蘇羽很有可能是遇到了自己的伯樂。
“小伙子好好干，你很有潛力，一定能成大事兒。”
“謝謝。”
裴曉華接過蘇羽填好的單子看了一眼：“嗯……有幾個偏冷門的器材，不知道放壞了沒有。”
“你先坐會，我去給你找找。”
“壺里有茶，要喝自己倒。”
裴曉華說完，就出了辦公室去給蘇羽找器材。
前腳剛走沒多久，就又有人敲門。
咚咚咚。
“裴叔叔在嗎？”
蘇羽皺了皺眉。
這個聲音好像有點熟悉。
高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