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時剛至,亂石莊內便開始騷動起來,一年一度醫仙族學塾開學之期已然至矣!
水礫仔細理了理自己的衣物,才緩緩推門而出。
“水礫公子。”
“紫蘇姐姐,你怎么這樣早?”
水礫剛踏出房門,便瞧見紫蘇姐姐已等候在外。
“我領公子前往回春學府。”
“回春學府?”
水礫昨日倒是看見不少學塾,卻沒有一個叫這個名字的。
“一般五至八歲弟子會在回春學府學習醫術,后續不同年齡段弟子也都對應不同學府,以區分學習進度和技能。”
水礫邊走邊觀察著,其他各殿各弟子也正同往自己的學塾而去。
目光所及之處,往往皆有弟子或御劍而行,或乘云而至,或步履行來,紛至沓來,齊聚各學塾門前。
“羨慕是嗎?”
瞧著水礫的眼神,紫蘇繼續解釋起來。
“凡有些術法之人,都是行派或宗門質子,在十五歲時被任命為少主之后,來此學習醫道。
步行之人,則遍布各年齡段,是醫仙族本族弟子。”
“原來如此…”
所以他們看起來便都是些大哥哥大姐姐。
“紫蘇姐姐,我有一事不解。”
“何事?”
“我聽聞醫仙族弟子三人一室,方才我也瞧見其他寢宮弟子出行皆三人成行,為何單單我的寢殿只我一人?”
“這是族長之命,也是水統領的意思。”
“為何?”
“我也不知,或許是因為他們覺得你不太習慣與人同住。”
“可這既然是族中規則,我必得遵從。”
李叔叔這是何意?
打一巴掌再給他一顆棗,他并不稀罕。
他付出這么大的代價才換來的公允之名,又被這樣一件小事斷送。
“水礫公子,我對醫仙族人也算是了解,我也認同水統領和族長的決定。”
“為何?”
“不瞞你說,醫仙族不比水族,里面魚龍混雜,各種人都有,萬一…”
“無需特意照顧我,我明白你們是怕他們低看我嘲笑我,讓我難堪,所以讓我一個人,自得清凈。”
“水礫公子,這樣吧,待你日后有了知心伙伴,我便同族長請命,讓他過來與你同住。”
“不用到那時,待稍后課時結束,我便會向族長請命。”
這孩子,還真是個犟種!
水礫沉默著一路向前,今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亂石莊瑞氣騰騰,霞光萬道。
御劍者劍華閃耀,凌空飛渡,其身姿瀟灑,如仙人臨世;乘云者,云霧繚繞,飄飄欲仙,似天外飛仙。
在水礫眼里,他們都那般耀眼,惹人注目。
以前身在水族時,總聽起他們貶低宗門弟子,如今親眼所見,卻覺得他們遙不可及了。
而步行者,則大部分如他這般好奇得緊,四處張望,滿眼殷羨。
說不羨慕那是假的,水礫恨不得自己也能立馬騰云駕霧,御劍飛行。
罷了,慢慢來罷。
“水礫公子,回春學府這便到了。”
水礫停下腳步,觀察著眼前的畫面來。
怪不得他此前并未瞧見,這回春學府實在地處偏僻,人煙稀少,并不矚目。
學塾之門,巍峨聳立,朱漆大門敞開,門上牌匾書“醫回春學府”四個大字。
筆走龍蛇,蒼勁有力,金光閃耀。
門旁兩尊瑞獸雕像,威風凜凜,似在守護這神圣之地。
“接下來的路,便得由公子自己走了。”
紫蘇一臉不舍的看向水礫。
“水礫明白,水礫先行告退。”
同紫蘇道別后,水礫便隨眾醫仙族弟子一同入得門內。
只見回春學府內各色奇花異草爭奇斗艷,靈木參天郁郁蔥蔥。
亭臺樓閣錯落有致,飛檐斗拱美輪美奐,靈泉潺潺流淌其間,水汽氤氳靈氣四溢。
終于,水礫跟著人群尋到了學堂處。
眾弟子門一同落座,學堂之內一時之間眾童齊聚。
水礫些許緊張,他一眼望去,旁人的確都與他同齡,他們皆面含好奇,目露憧憬,齊刷刷望向臺上,等待師尊到來。
“歲在甲辰,時維十月。
醫仙之族,新學啟焉。
有稚子方五歲,初入醫道之門。”
正發愣間,一女人的聲音緩緩傳來。
這是?
水礫一驚,只見那臺上之人,竟是紫蘇。
紫蘇登臺后,肅穆神情讓水礫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方才紫蘇姐姐說她不能陪我進來,誰知是自己偷偷去換上了這身一仙族一級師父的衣裳。
實在有些意料之外。
紫蘇看了一眼水礫的反應,差點沒忍住笑意。
“各位未來的醫仙們,即日起,三載之內,我便為你們的紫蘇師父。
望你們勤勉向學,不負仙族之望。我將傾囊相授,使你們悟醫道之妙,掌濟世之術。
你們也需得不懼艱難,勇攀仙途,為醫仙之族增光添彩。
最為重要之事,你們當知醫道之重,救人疾苦乃吾族之責。”
臺下眾弟子肅然聽之,拍手叫好。
紫蘇姐姐被遣送回族,竟又成為了一級師父,并且剛巧為自己傳授醫學。
水礫還有些沒緩過神來,或許,這也是統領和族長的安排。
未等水礫思考完全,紫蘇已派人取來了草藥數株,示之眾人。
“此乃常見之藥草,各有其性,各有其用,對應你們桌上書籍里的內容,你們當細察之,銘記于心。”
水礫猛地沖在了最前面,臺下眾人也立刻圍而觀之。
他們或輕觸其葉,或嗅其芬芳,皆興致盎然。
紫蘇有些擔憂起來,她以為水礫會為了少些輕蔑的注視,為了少些有敵意的關注而隱藏自己。
水礫公子,雖然你這樣勇敢,可我不得不承認,這并非良事。
仙資之事先天注定,后期無論怎樣努力,也敵不過天資聰穎之人。
若水礫只是一普通醫仙族人,七品之外于他而言只是最普遍不過的仙資,他也不必承受如此大的壓力,快快樂樂了此一生就已是美滿。
可他偏偏不是,這樣的境況無疑在將他打入深淵的同時,又給他一絲希望。
該如何告知水礫,這絲希望只是幻象,如此渺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