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礫不再討論這個問題,只是拉著厚樸,倆人一起往百味堂走去。
厚樸本想開口向水礫借些銀兩,等度過這個難關后,再加倍奉還。
可水礫已然轉移了話題,厚樸也沒有了再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罷了,一切等到考試結束結果公布時再說吧。
到了百味堂,面對眼前可口的飯菜,厚樸的心思卻提不起來。
匆匆扒了幾口飯后,便想要回到寢殿,再溫習一下功課。
“等等,厚樸。”
水礫抓住厚樸胳膊,“本公子心情不好,陪本公子散散心。”
說完,還未來得及等厚樸反應,便將他一路帶到了湖邊。
“這是…”
“奚落湖。”
奚落湖并不近,但水礫腳下生風似的,拉著厚樸一路狂奔,倒也沒有耗時太久。
水礫順勢坐了下來,“我每每學習煩悶之時,都會來此處散散心。”
厚樸看著水礫,水礫眼中竟同自己一般,隱隱有些擔憂。
厚樸并沒想到,平日里總是安慰自己、幫助自己、在這回春學府中出類拔萃的水礫公子,也會有自己的煩惱。
水礫拍了拍身下的草坪,示意厚樸坐下。
厚樸束手束腳的坐在水礫身邊,同水礫一般欣賞起奚落的美景來。
此時放眼望去,湖水澄澈,若明鏡之映天,云影徘徊,山巒倒臥,恰似畫中之境。
實在是令人心曠神怡。
此前測資之時,厚樸有來過此處,當時也被這里的美景驚艷了許久。
只是后來每日困于功課,就再也沒有來這樣遠的地方。
如此看來,自己每日散學后,只顧著躲在寢殿被窩中偷偷用功,倒錯過了不少風景。
水礫躺了下去,雙手枕在耳后。
眼中繁花繞岸,五彩斑斕,或嬌艷如火,或淡雅如素,爭奇斗艷,美不勝收。
“夕陽水底霞鋪錦,清夜波心月涌金。”
厚樸輕輕吟著,水礫也不由得笑出了聲。
“你小子,如此博學,還怕區區一單書考鑒?”
厚樸也咯咯笑著,的確,一切似乎也沒有自己所想得那般糟。
方才自己提起父親病重,只是想著若水礫公子能主動說出借錢之事就好。
近日來承蒙水礫公子太多照顧,他始終是不好再開口了。
水礫閉上了眼睛,感覺整個世界都如此安靜。
不聞喧囂之聲,但聞微風拂水,漣漪輕漾,似有若無之音。
鳥雀偶鳴,更添清幽。
倆人臥于湖畔,心寧神定,塵囂遠去,唯余靜謐。
只是,水礫厚樸正享受著難得的休閑時,忽的,一小女孩兒的聲音傳來。
“水礫哥哥?”
如此熟悉又滿是疑惑的語氣,是她?
水礫聞聲睜開了眼睛,果不其然,眼前之人正是荊芥。
她正微微探著頭,身體前傾,細細打量著水礫。
那雙靈動的眼睛忽閃忽閃,極其認真的樣子。
看得出來,她在確認著地上之人的身份。
注意到荊芥專注的目光,水礫一瞬間有些愣神。
“水礫哥哥,你怎會在此處?”
荊芥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可愛,只是此時,卻讓水礫的心仿佛被什么輕輕撞擊了一下。
就一瞬間,心跳有點漏拍。
大概是荊芥的臉靠得太近,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能出現在這里?”
“你這人…”荊芥站直了身子,這才看到旁邊還躺著一小男孩兒。
“你是…”
此人,有些面熟。
“他是我的朋友。”
未等厚樸開口,水礫卻忽然搶先答道。
朋友?
厚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以為水礫只把自己當作他的小跟班兒。
其實我也愿意做他的小跟班兒,要被稱作他的朋友,我…
真的有這樣的資格么?
“這位哥哥,我叫荊芥。”
荊芥伸出了自己的小小手掌,“你呢,要怎么稱呼?”
“喚…喚我厚樸便好。”
厚樸小臉瞬間紅溫,他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回握了去。
“水礫公子是我的朋友,厚樸哥哥是水礫公子的朋友,這樣算來,我們就也是朋友了罷。”
荊芥笑得一臉燦爛,“真好,荊芥今日有多了一個朋友。”
“是…”
厚樸的臉依舊紅著,“能做荊芥妹妹的朋友,是厚樸的榮幸。”
“我聽茱萸姐姐說,你們明日便會進行單書考鑒,此時居然還有功夫賞湖?”
“不僅賞湖,我還要賞月呢。”
水礫一個鯉魚打挺,麻溜的就站了起來,隨后假裝瀟灑的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
“你,一個人,來此處做甚?”
嗯?
荊芥茫然的望了望四周,最后才懷疑的指了指自己。
“你…在同我說話?”
“不然呢?”
這荊芥,有夠笨的。
“你面向著奚落,我還以為你最近學習功課,走火入魔了呢。”
荊芥轉過了水礫的身子,“瞧你這樣子,明日考核應是有了十足的信心了罷?”
“你忘了我是誰?”水礫一聲冷哼,“我是水族公子,區區單書考鑒,無需放在心上。”
“厚樸哥哥,你呢?”
“我也不…不害怕…”
厚樸雙手緊握,怕自己手臂的顫抖幅度過大,被倆人察覺到自己的緊張。
三個小孩兒一邊寒暄著,一邊感受著奚落湖畔的絕美傍晚。
湖岸芳草如茵,柔而軟綿。
三人或坐或立坐,仰觀蒼穹之浩渺,俯察湖光之瀲滟。
“你們都好厲害…”
看著身旁倆人,荊芥不免有些失落。
“為什么我偏巧比你們小了一歲,平日無聊得緊,你們又忙于功課,都沒人陪我消遣。”
“茱萸姐姐呢?”
“她也在一學府任了師父,忙得顧不上我,每日就讓我自娛自樂…”
“白芨哥哥呢?”
“他和族長大人最近不知怎的,總有事情在忙,并且不讓我去無神殿外尋他們,我已經好幾日沒有瞧見白芨哥哥了…”
那的確會有些無聊。
“你那只小螢蟲呢,如何了?”
“你說螢寶啊?”
“螢寶?”
“它還是同前幾日你見到的那般,活蹦亂跳。”
荊芥有些降低了音量,同時看了看厚樸的臉色。
這水礫公子,說好不要在旁人面前提起此事,他反而如此光明正大就說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