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過，夏日的落葉飄來，路知力正想著那些小伙在河中戲水時碰到發臭尸體的場景，眼前突然一片陰影，當即被嚇了一跳。
他險些跌坐在地，轉頭一看紙燈未滅，便松了一口氣。
他對于沈聽覺的信任，一貫如此。
老漢笑了笑，“小伙子，要是怕了，可得趕緊走。”
路知力緩一口氣，又問道：“出了這種事，有一個還是鄰居，大爺您就不怕？”
老漢深吸一口煙，緩緩搖頭道：“一把年紀咯，怕啥？”
路知力心想，一把年紀了，還是得見錢張口，他將兩把紅色鈔票壓在門檻上，“大爺，咱說句實在話，你為什么不怕？可別說不怕死。”
路知力搖搖頭道：“我不信有人不怕死。”
老漢默默收起鈔票，沉聲說道：“小伙子，收了你錢，還真是要勸你一句，趕緊走吧。”
路知力無奈說道：“大爺，錢你可收了。”
老漢這才道：“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出事的都是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年輕？”
路知力問道：“您是說，最近溺亡的那幾個，都是年輕人？都在同一條河？”
老漢點頭，路知力又問道：“那幾個年輕人也在半夜聽到滴水聲了？”
老漢一聳肩，好氣又好笑，“他們又不是我鄰居，我哪里能知道？”
路知力笑了一聲，“也是，這我還得自己去問問。”
老漢看了看他。
路知力又問了和老漢口中頭個出事的鄰居相關一些問題。
老漢說：“他叫李山，是個挺精神的帥小伙，平常就在桃花山上做個小買賣。對，小便利店。肯定不能自己走路上山啊，咱村里人坐擺渡大巴不花錢。嗯，他住在進村那條道的最后一間房，不過，因為家里父母上了年紀，操辦不了這些白事，現在尸體應該停放在桃花寺吧。”
聽他說完，路知力問道：“大爺，您沒別的藏著了吧？”
老漢道：“沒了，知道的都和你說了。”
路知力這才點頭說道：“行，那大爺，我先走了。”
他站起身，老漢突然叫住他，“等等。”
路知力回過頭，老漢一瓶礦泉水扔來。
他接住，抬起搖了搖，“送我了？”
老漢語重心長道：“小伙子，老頭子真心勸你一句，走吧。”
路知力微微皺眉，想著沈聽覺如今就在他口中鬧鬼的桃花山上，而相關線索，似乎卻離他不遠。
路知力搖搖頭道：“好意心領啦，大爺。”
他提著紙燈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問道：“對了，大爺，您說的那條河在哪個方向？”
老漢抬手指了一條路，說道：“那邊走到底就能看見。”
路知力擺擺手，直接走了。
老漢看著路知力提燈的背影，將煙桿在門檻上輕輕敲了敲，轉身抓起一旁水壺，抬頭喝一口時，突然瞪大眼睛。
他滿臉驚恐地將水壺扔掉，轉頭看向門外的水桶，他捂著嘴巴，但雙耳不斷溢出水滴，散發臭味。
他整個人癱倒在地上，雙眼翻白，不斷抽搐。
他艱難抬起一只手臂，遙對著路知力背影，虛抓了一把。
最終，無力垂落。
走遠的路知力，對此全無察覺。
他只是緊緊盯著手里攝魂燈火苗，不敢有絲毫大意，剛才聽老漢這么一說，心里還真是有些發毛。
他掏出手機，撥打沈聽覺手機號碼。
但沒有接通，這情形好像班長他們一樣。
路知力有些擔憂，但只聽老漢說這些事，好像也沒甚大用。
而且，都是片面之詞，還未經確認。
他瞇著眼，抬手遮住燥熱陽光，遠遠看見了一條小河。
他一步步走近，小心翼翼。
清澈水流潺潺不絕，只是岸邊拉起了一條極長的封鎖線。
“喂，小伙子，這里不能靠近。”
路知力轉過頭，看見一名黝黑的漢子騎著單車趕來。
“大哥，我打聽個事行嗎？”
“啥？你離遠點，先離遠點。”
漢子在路知力身邊掐住剎車，單腳撐地，問道：“你是來桃花山玩的吧？”
路知力點頭道：“對。”
“那你趕緊走，村里沒啥好玩的。”
“不是，大哥，我打聽個事行嗎？”
漢子不耐煩道：“什么事？”
路知力問道：“我聽說這條河最近溺死了好幾個年輕人，有這事嗎？”
漢子警惕地盯著路知力，目光在他手中紙燈上晃過，冷聲說道：“小伙子，你是做什么的？”
路知力靈機一動，沉聲說道：“我看你們村這條河，坐位不對，流向不對，水質也不對，這是，白虎穿堂，血災之兆。”
漢子一驚，忙問道：“你是看風水的？”
路知力原就是個房產銷售，自然也能胡謅兩句，“堪輿之術，略通一二。”
漢子直接翻身下車道：“先生，這河有什么問題？”
路知力抬手指向河流上游，問道：“那邊，是哪里？”
漢子不敢怠慢，連忙說道：“那邊是桃花山。”
路知力微微皺眉，“桃花山？”
“對，這河在我們村叫桃花河，源頭是山上的桃花溪。”
“什么？”
路知力面色一沉，再次問道：“你說，這河上游，是桃花溪？”
漢子一看路知力這臉色，當即意識到不對，連忙道：“對，是桃花溪，有什么問題嗎，先生？”
路知力也顧不得回他，直接掏出手機撥打沈聽覺的號碼。
沒有接通。
他不斷撥打，又問道：“桃花溪，桃花溪和桃花寺，遠嗎？”
漢子訥訥道：“遠倒是不遠，一兩公里山路。”
他急切道：“先生，這真有問題嗎？我們村請了好幾位先生過來看過，都說沒問題啊。”
他路知力懂個屁的風水。
但他知道桃花寺鬧鬼，“你，你先別說話，我想想，我想想。”
路知力盯著清澈流水，來回踱步。
漢子也看得出問題嚴重，不敢出言打擾。
可是，路知力手里的攝魂燈，毫無癥狀地滅了。
路知力渾身一顫，連忙點燃一直夾在指間的驅靈香。
只這短短一瞬間，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猛然回頭，環顧四周，陽光明媚，但吹來的風，似乎格外陰冷。
他總覺得，或是在樹下，或者就在河里，反正不知道在哪里，他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渾身濕漉漉的惡鬼死死盯著他看的場景。
他覺得雙腿有些發軟。
漢子問道：“先生，先生，怎么了？”
路知力顫聲道：“鬧，鬧鬼，這里也鬧鬼了，快走。”
漢子嚇了一個激靈，這事其實早已經在村里私下傳開了，只是一直沒人點破罷了。
“先，先生，你可別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