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力抬手撓撓眉心，問道：“那你這是什么情況？”

秦無恙抬起手機晃了晃，笑問道：“你不覺得，這個沈老板，有點奇怪嗎？”

路知力問道：“能有什么奇怪的？”

“蔡軍死了也就罷了，反正我也不清楚他是從哪里來的，可我路上從渡河橋過，是沈老板的意思。”

路知力笑說道：“有什么問題嗎？我也是從渡河橋走的啊。”

秦無恙看向路知力，歪著腦袋道：“對啊，這不奇怪嗎？上游還有別的橋，繞那一段路，頂多浪費個三五分鐘，為什么非要走渡河橋呢？”

路知力顯然一愣，愕然道：“這我是真不知道。”

他又解釋道：“聽覺雖然居高臨下，也未必就看得出來，這很正常。”

“可我和他說了呀。”

路知力笑了笑：“是擔心我吧。”

秦無恙聳聳肩，又問道：“記得今天周幾不？”

路知力說道：“周五，哦，不，過了午夜十二點，現在應該是周六。”

秦無恙搖頭道：“不對，現在應該是周一。”

他目光掠向路知力腳下電子掛歷，問道：“壞了吧？”

路知力點頭道：“裂開了。”

秦無恙將手中驅靈香抬高，盯著飄起的白煙，將下午碰見那幾個小胖孩兒時所聽給路知力講了一遍。

路知力一拍額頭，卻又道：“從他們說的話聽來，現在確實應該是周一。但，畢竟只是一種猜測，不是嗎？而且，調整手機時間，只要一聯網，還是會修正的。”

“對呀，所以，你怎么會認為，我們現在的手機，是有信號的？你怎么就知道，后院的大型信號屏蔽器，沒有開啟？”

路知力一愣，抬頭想了想，“假設現在時間已經是5月21日，那么和我們聯系的聽覺就有問題，是這個邏輯，沒錯吧？”

秦無恙抬手，輕輕搭在路知力肩上，笑說道：“顯然，沈老板自己是知道5月21日厲鬼兇性大盛的，和我們失聯三日，怎可能半點不提？”

路知力撥開秦無恙壓在他身上的小臂，笑說道：“有道理，那么，你想怎么確認現在的時間？”

秦無恙突然道：“你說，蔡軍把這電子掛歷破壞又藏起來，是想誤導我們，還是想提醒我們？”

若是誤導，自然是不愿意他們知道真正的時間。

若是提醒，電子掛歷也會讓人聯想到時間。

無論如何，似乎都有道理。

路知力搖頭說道：“不好猜。”

秦無恙聳聳肩，意味深長道：“我早說得看我，你偏不信，現在看來，你確實有點東西，但東西并不多。”

路知力笑一聲道：“我說其實也有自己的想法，你信是不信？”

秦無恙笑了笑，顯然不信，他說：“為什么非要確認時間？就不能，辨別沈老板的真假嗎？”

“嗯，有點道理。”

秦無恙抬起手機，發送了一條短信：“沈老板，記得5月8日請你吃的午飯嗎？那道青龍燴面味道怎么樣？”

他發完短信，說道：“事實上，我請沈老板吃的，是小龍蝦燴面，至于答案，大約只有真正的沈老板和我知道了。”

路知力站在他身旁，微微咧嘴笑了，“有意思，只有真正的沈老板才知道，答案是小龍蝦燴面啊。”

秦無恙得意笑道：“當然。”

不多時，手機鈴聲響起，沒有意外，是沈老板發來的短信，“5月8日，你請我吃的，不是小龍蝦燴面嗎？”

路知力輕輕拍著秦無恙肩膀道：“看來，你猜錯了。”

秦無恙搖頭道：“我猜對了。”

迎著路知力詫異的目光，秦無恙認真說道：“因為我請沈老板吃的，既不是青龍燴面，也不是小龍蝦燴面，就是最簡單的，羊肉燴面。”

路知力微微一愣，合上雙目之后，豎起一根大拇指道：“厲害。”

秦無恙說道：“現在好了，不止知道這個和我們聯系的沈老板是假的，還知道他可以聽到我們的對話。”

他說著，抬起手機晃了晃，自語道：“所以我還真想知道，剛才的電話接通了，會是什么效果。”

他拉開手機通話記錄，示與路知力看：“我在渡河橋上，也接到了這位沈老板的來電。”

路知力撓撓眉心，看著攝魂燈散發的微弱光芒問道：“你當時沒有接，是因為猜到他是假的，還是知道了厲鬼殺人的先決條件是接聽電話？”

秦無恙說道：“七個人遇害，已知的六個人死前都在打電話，我謹慎一點，也很合理吧？”

路知力點點頭道：“合理，很合理。”

秦無恙略有些得意，他摟著路知力說道：“看來你這通天帶，帶不了多高啊。”

路知力無奈嘆一口氣，他轉頭看向空蕩蕩的木窗，突然，一陣手機鈴聲悄然響起，不斷回響。

秦無恙錯愕不已，他抬起黑屏的手機，又看向路知力。

路知力緩緩伸出插入口袋的右手，被他握住的手機，依然黑屏。

于是，二人轉頭。

見被蔡軍尸體壓住的手機，在黑暗中散發微弱的光亮，不斷震動，傳出陣陣鈴聲，悠揚而不絕于耳。

路知力緩緩道：“記得他們六人死前的通話對象嗎？”

秦無恙訥訥點頭：“他們，并不是和厲鬼通話。”

即是說，接聽厲鬼來電，并不是厲鬼殺人條件。

真正的厲鬼殺人先決條件，可能只是接聽電話，至于是誰的來電，根本不重要。

更有甚者，或許連接聽都不需要，只是，手機鈴聲即可引來厲鬼。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沒有錯。

攝魂燈未滅，但秦無恙余光瞥過左側的明鏡，整個人驟然一驚，涼意涌上心頭，他雙手，甚至開始不能自主地顫抖著。

從鏡中倒影可見原本空蕩蕩的木窗外，飄來一縷紅色人影高高掛在漆黑夜空。

蒼白沒有血色的枯瘦臉上，是緊閉的雙眸，可它額間還有一只不斷眨動的怨毒眼睛。

它穿著寬大的紅衣，無風自飄。

它雙手垂在兩側，紫色指甲扣成拳狀。

秦無恙清楚看見一只紅色手機被它緊緊攥在指間。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厲鬼，平時說得毫不在乎，直到此刻，才清楚感受的自己的恐懼，他幾乎要驚叫出聲，但僅有的理智讓他強行忍住。

他顫抖著，回過頭，看見木窗外，空無一物，只一片漆黑夜空。

他輕輕拉動路知力衣角。

路知力轉頭，秦無恙僵硬地指向鏡面。

路知力抬眼看去，眸光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