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說面熟呢。
阿爹給的畫像是幾個月前從中州傳來的。
這幾個月世子竟然變白了這么多！
“認得這把刀？”顧渝挑眉。
“世人皆傳，定遠侯世子身騎烈馬照夜玉獅子，手握九尺陌刀——三郎方才瞧著世子便有些眼熟，想起家父給的的畫像，又看到這陌刀，便認出來了。”
李祭點點頭，忽然朝他拜去，“懇請世子，救救我隴西！”
“隴西出了何事？”顧渝沒有立刻搭腔，而是一邊坐下把玩起手中的貓眼石戒指，一邊問。
李祭嘆了一口氣，緩緩道出其中緣由。
羯族人雖然對中原俯首稱臣了，但是其他的游牧民族并沒有。
隴西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又是北陳西疆極其重要的一出邊塞重城，雖有他們李氏和家養私兵把守，卻每年都要受到好幾次外敵的侵擾。
而這一次，他們趁著北陳把目光放在羯族人身上的時候，直接派大軍強行突破了隴西邊塞，滅了李氏家兵，占領了隴西。
李氏忠于中原，誓不臣服胡人，他們惱羞成怒之下，便將李氏全部關押，準備放火燒死祭天。
他阿爹，也便是李氏宗主派人向西疆各處藩王求救——
可是藩王因為被皇帝削了兵權，本便暗中窩火；
又聽聞此番胡人來勢洶洶，直接以數十萬的鐵騎霸占了隴西，干脆管也不管了。
連向朝廷通報的意思都沒有。
萬般無奈之下，李氏宗主想起了西州的七十萬王軍。
于是派出他去找顧渝，請他拯救被胡人占領的隴西。
“本世子是個俗人，從來不做沒有好處的事情。”顧渝聽完，漫不經心開口。
李祭仿佛早就料到了他會這般說一樣，連忙抬頭，定定看向顧渝：“若此番世子能救我隴西萬千百姓，李氏愿奉世子為主，永不背叛！”
顧渝勾唇。
隴西李氏可是一個興旺了數百年的大世家，有他們暗中支持，養兵洗錢會更容易。
“他們可曾放話，幾時斬了李氏？”
“他們說是會斬首，卻不會在現在。”李祭搖搖頭。
那幫胡人覬覦隴西李氏數百年來積攢的財富，所以想盡辦法在套他們的話，想弄點寶貝回去。
而阿爹寧死不說，胡人無奈只好惺惺作罷。
他們不會輕易甘心的，所以他的家人現在絕對安全。
“等平定了北方暴民，本世子隨你去隴西。”顧渝起身，提起陌刀朝樓下走去。
“容三郎冒昧一問，世子需要多久……方能平定暴民之亂？”
“三天。”
李祭：“！！”
三天？
世子在開玩笑？
在李祭發愣時，顧渝已經去而復返，皺眉盯著他：“動作快點，少墨跡。”
“哦哦，來了來了。”
兩個少年撩開棉布，從馬廄牽來各自的烈馬，頂著大雪朝外走去。
“世子，你出行不帶侍衛嗎？”
“他們已經先我一步在北疆了。我們速度快些，酉時之前可以抵達清河。”
“去清河作甚？”
“討些東西。”
“討些東西？”
“嗯。”
……
兩匹快馬一路疾馳，如顧渝預料那般，于酉時之前抵達了清河郡。
看到風雪中佇立著的十萬王軍，李祭使勁揉了揉眼睛。
沒看錯吧？
沒看錯啊。
“這些就是……世子帶出來的人？”
“嗯。”
顧渝一蹬馬肚，照夜玉獅子加快速度，來到大軍前面。
樓玉深和顧一他們已經等候多時。
李祭也趕來，透過偌大風雪，隱隱看到大軍面前有一扇緊閉著的朱紅大門。
大門上面有一塊牌匾，好像寫著……張之一字。
他又回頭看了看那群將士。
他們的鐵鎧之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大雪。
好像已經來這很久了。
“還是不愿意開？”顧渝盯著大門，面色微冷。
“不愿意開。”顧山河搖了搖頭。
樓玉深看著顧渝的臉色，微微挑眉。
世子爺又要耍無賴了。
他默默退開一點，果真見到某位世子爺向上次在漢中一樣，慢慢提起手里的九尺陌刀，扔石頭似的將陌刀扔了出去。
陌刀觸及大門的一剎，整扇大門轟的一聲粉身碎骨。
不等顧渝開口，顧七已經上前將陌刀背了回來。
“走。”
隨著顧渝一聲令下，眾人隨即御馬強闖府邸。
旁邊，看呆了的李祭張著嘴巴，久久不能回神。
世子爺……好像個無賴啊。
大軍留守在外，只有顧渝等人御馬而入。
他們的動靜鬧的極大，很快就引出了府邸的人。
見到這些人面色不善，張氏宗族心頭咯噔一聲。
他早就知道外面的十萬王軍是從顧渝從西州調來，想問他們要炭火救濟百姓的了。
可是顧渝沒來，他又不想出力，便干脆裝作什么都沒聽到，緊閉著大門——兩邊就這么一直僵持著。
他以為這么大的雪，那個世子爺是不會來的了。
卻不想他來的這么快，還他媽直接闖進他的府邸了。
上次世子爺強闖府邸，還是在漢中平西王府的時候。
看來這下是不能善了了。
“張家宗主好大的威風。”少年御馬而來，停在庭院中，居高臨下地看著張氏宗主。
張氏宗主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大刀。
大刀鋒利，也許是曾上過戰場的原因，只一眼便看得人膽戰心驚。
他咽了口口水，壓下心頭的那絲害怕，朝著顧渝等人俯首作揖：“不知諸位乃是何許人士，為何私闖草民府邸？”
裝傻，裝到底。
“府外的乃是西州王軍，能號令西州王軍者，你以為是何方人士？”樓玉深哂笑。
“不知世子到來，有失遠迎，還請世子恕罪。”張氏宗主繼續作揖賠禮，“外面天寒，不妨入內小敘片刻？”
“十萬將士與風雪同立天地間，本世子怎敢一人取暖？你說是吧，張公？”顧渝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張氏宗主。
張氏宗主也曾在朝為官，當然，做的是大雍的臣子。
大雍分裂后，他便退隱清河，不再問朝政。
但是知道他為官的人，大多還是會恭敬地稱他一聲張公。
張氏宗主訕笑：“那……世子此番前來，不知為何？”
“前段時間，皇帝下令命各大世家撥炭火救濟百姓。聽聞張氏宗主至今沒有動靜，本世子特此前來，替今上索要炭火一百萬斤。”顧渝笑。
張氏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