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手中，那八卦指針正顫顫巍巍地指向齊貴妃。
天啟帝立在大師旁邊，很清楚地看到了指針隨著齊貴妃移動而轉動。
“大師可莫要信口雌黃啊。”
齊貴妃瞥向大師，眼底的冰冷清晰可見。
“草民不敢信口雌黃。八卦指針乃祖師爺親傳，草民不敢污蔑祖師爺的名聲。”大師誠惶誠恐地開口，
“況且，昭陽殿上有邪氣籠罩，怕是有不干凈的東西在里面。皇上……可派人搜宮。”
邪氣……不干凈……
眾人看著齊貴妃的目光更加微妙，甚至開始竊竊私語。
齊貴妃淡定的臉多了一絲裂縫。
她盯著天啟帝，目光咄咄逼人：“官家也不相信臣妾？”
“若愛妃不是熒惑之星，朕自會還愛妃清白。”天啟帝笑了笑，隨后看向身邊的太監和宮女。
他們會意，立刻進宮去搜。
齊貴妃哂笑。
說來說去，還是不相信她。
罷了，她又沒做那種下咒詛咒的腌臜事，任他們查去。
片刻后，太監和宮女們走出來，一個宮女面色凝重地從袖口中拿出一個滿是針眼的人偶，垂眸道：“皇上，此人偶，乃是從娘娘床底下找到的。人偶背后逢著太子殿下的生辰八字。”
眾人面色大變。
自古以來，宮中最忌諱的就是巫蠱之術，尤其是天啟帝，近些年嚴厲打擊這種事兒。
齊貴妃膽子太大了吧，敢頂風作案，還敢對一國儲君下手。
齊貴妃白了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人偶。
不可能，這不可能。
“本宮的宮里怎么可能會有這種東西！一定是有人污蔑！”她失聲尖叫。
“對，就是這個！只要把這個人偶燒掉，太子的毒就會立刻解掉了！”大師看到這個人偶，立刻開口。
“不可能，他的毒是無藥可解的！”
眾人看向齊貴妃，正在氣頭上的齊貴妃頓時意識中自己說了什么，連忙閉嘴，眼中閃過一抹慌亂。
“太子中毒一事雖人人皆知，卻無人之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愛妃怎知，太子之毒無藥可解？”天啟帝看著齊貴妃，眼中慢慢溢出冷光。
齊貴妃心頭一聲咯噔。
皇帝一旦懷疑，勢必不會再對懷疑之人有所信任。
深諳皇帝性子的齊貴妃咬了咬牙，忽然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眼中含淚道：“臣妾侍奉官家多年，官家連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給臣妾了么。”
天啟帝垂頭，看著齊貴妃，眼中沒有一分不忍，冰冷得像個陌生人。
所有人都在等著帝王的決斷。
半晌后，這位帝王面無表情地抬手——
“齊貴妃行巫蠱之術，禍害皇嗣，從即日起褫奪封號，降為答應，打入天牢，論北陳律令處置。”
齊貴妃眼瞳一顫，仰頭訥訥地看著這位被陽光籠罩的皇帝。
家中長輩都說帝王薄情，從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張口大笑，似瘋似魔般被人拖了下去。
大師當著眾人的面兒燒了人偶，眾人紛紛往東宮趕去。
一直昏迷不醒的太子爺，此時竟然在院子中曬太陽……
這下沒有誰不信齊貴妃是熒惑災星了。
齊貴妃出事以后，齊盛，也便是鎮國公左右打點，愣是沒把人撈出來。
他動了家中權勢明里暗里讓天啟帝放人，可是這回事情鬧得這么大，不是說放就能放的。
而且百姓鬧得厲害，齊貴妃在不久以后就被當成妖怪，活活給祭天燒死了……
齊盛再查那大師下落，大師已經不知所蹤。
他越發懷疑這是是有人在幕后操縱，可是人已經死了，再怎么查也不能讓人死而復生。
齊盛只是沉默了一陣，便開始著手準備，讓自己的女兒入宮選秀。
沒有一個貴妃，他們可以在培養一個出來。
那個皇位，必定得是他們齊家人的。
災星被祭天之后，百姓們不再鬧了，又因為皇帝的果決，覺得他十分深明大義。
三月要選秀，各地知府，各大世家都張羅著要選人入宮。
李賢寫信問顧渝，要不要選人入宮。
顧渝回信，選。
并親手寫了一個名字。
……
幾天后，一輛馬車進了中州，停在一家客棧中。
客棧二樓雅間，一個姿態甚美的少女對著面前的玄衣少年盈盈一拜：“世子。”
“七皇子宮中無人可幫襯，選秀在即，你趁此入宮，助他一臂之力。”顧渝把玩著手指上的貓眼石戒指，淡淡開口。
“世子是想，讓奴婢入宮選秀？”容倚目光一頓，抬頭看向顧渝。
“大富大貴，衣食無憂——這不便是你想要的么？”顧渝挑眉。
容倚垂眸，半晌后下跪叩首拜道：“承蒙世子之恩，愿為卿之劍。”
顧渝笑。
容倚有底子在這，所以不需要過多的培養，只需要將她容貌養好便行。
“鎮國公齊盛府上的小姑娘也要入宮選秀，你找機會將她除掉。”顧渝端起青花瓷茶盞，小抿一口茶水，隨后忍不住蹙眉。
茶水真的難喝……
“喏。”
顧渝起身離開客棧。
二樓，容倚目送顧渝離開。
從被買回去的那一天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會成為世子的一枚棋子。
卻不想她這枚棋子這么快就要派上用場。
容倚慢慢收回目光，看向顧渝剛才喝過的茶盞。
罷了，在哪都一樣衣食無憂，不過入宮而已。
三月，皇帝選秀。
諸位世家貴女紛紛入宮，經過層層篩選，最后冊封了十二位妃嬪。
容倚赫然在列。
……
定遠侯府。
“世子，容姑娘已被冊封為美人。”樓玉深朝顧渝作揖。
“知道了。”顧渝翻閱兵書，渾不在意地點點頭。
“您想要幫殿下，怕是不單單要下出這一枚棋子吧？”樓玉深挑眉。
“不錯。”顧渝放下兵書，抬眸看向青空，眼角噙笑，“接下來，該輪到我上場了。”
樓玉深愣了愣，想起什么：“舉薦……你要靠這個拜入朝廷？”
“嗯。”顧渝頷首。
在北陳，不奉行科舉，不奉行察舉。
世家當道，于是推行九品中正制，中正官品評等級。
古人考究家世，品行，北陳卻以家世為主。
也是因此，才會有那句話。
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