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熱情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隨著剩余三人被送去醫館，這場鬧劇也拉下帷幕。
味春樓的掌柜還特意出面，給他們免了這一桌費用，而且之后半年拿著憑證在這吃飯可以享受五折優惠。
方逸云對于當時掌柜的觀望態度也不惱火，自然接下這份歉意，不過如此解決結果倒是引得徐屠一陣不滿。
“媽的，老方，你就讓那五個人渣這么跑了，要是大爺在這非得卸他們手腳不可”
方逸云嚼著花生，聞言睨它一眼，平淡道：“不這么干怎么干，如你所說的一人廢條胳膊，剁個手掌。小倩身份本就特殊，讓他們嘗到苦果就算了，主要是別引起別人注意”
徐屠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帶兩人來這吃飯，還出這么一檔子事。雖然當時自己不在，但是這憨憨心里總是過意不去，一甩筷子干脆道：“老方這么滴吧，我請你去紅煙巷玩一晚，就當道歉了”
“噗”
方逸云湯才咽半口，剩余悉數吐了出去。
“徐爺，你就盼我點好吧，收起你的屁話，不去。你要是真覺得不好意思，就趕緊把欠款結了，就算我為民行善了”
“嘿嘿”
徐屠也意識到自己嘴快，好像忘了老方是有家室的人。
“云哥哥，紅煙巷是什么地方？”
聶小倩小口喝著湯，附到他耳邊適時補刀，
“呃，就是吃飯的地方。”
“對了，小倩，你吃這些東西有沒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我只是嘗個滋味，要是吃多了的話人氣入體對陰魂不好的”
“也是，五谷雜糧畢竟是人吃的”
兩個男人都是練武的，胃口大得很，不消一會兒就將這一桌吃食悉數消滅個干凈。
“對了，老方，我想起來了。你要是晚上沒事，就帶著弟妹去夜市逛逛，挺熱鬧的”
“夜市？在哪”
“就味春樓后面兩條街，大概是卯時左右，全場消費我買單”
“嘿，徐爺大氣”
三人在味春樓門口作別，方逸云帶著小倩回了黃泉監，徐屠倒是沒鉆到紅煙巷里，而是松了松筋骨，朝城門走去，也不知他要干啥。
…………
明月銜在云頭，照出一座城夜晚的喧囂。
雖然黑夜降臨，但城中愈顯歡騰，一改往日的死寂。
街道兩側花樹林立，彩燈千乘。
行人如潮，笑語連天，各式的攤販沿街相連。
方逸云大手與聶小倩嫩白小手五指相扣，兩人在擁擠的人群中穿梭。
這哪里是什么夜市，分明是小型燈會嘛，也不知道今天是何節日，就連平日宵禁都停止了，全城狂歡。
“哈哈，云哥哥，這里好熱鬧呀”
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入耳，他轉頭正巧對上身邊人亮晶晶的雙目，未沾染世俗一般，干凈的很，此刻盛滿了新鮮與好奇。
方逸云不禁想到前身帶著她逃亡時，應當是見不到如此熱鬧場景，如今二人這般境地活像重活一回。從嶄新的起點出發，重新見識這人間一趟。
俄而，鑼鼓喧天，人流兀地凝住，在前方圍出一片空地來。
湊上去一瞧，只見空地上擺著小攤，稀奇古怪的玩意滿滿當當，有猴子泥塑張口噴火的，還有小紙人跳舞的，還有木頭人敲鑼打鼓的，先前聽到的鼓聲就是出自這里。
原是江湖賣藝的，只是用了些巧辦法。
但是人群視線只是在這些精巧玩意上短暫停留，更多看的是與攤主猜骰子點數的年輕人。
“小哥，猜大”
“別聽他胡說，小，小”
觀者神情激動，倒是苦了那小哥難以抉擇。
“少年郎，猜大還是猜小呀”
年輕人一咬牙，聽取了占比最大的聲音“猜小”。
“小”
攤主神秘一笑，手掌在兩個盅上一拂，登時叮叮當當響了起來，轉了兩息，攤主大手一扣猛地揭開。
圍觀的眾人脖子都伸的老長，就為知道結果。
誰料那年輕人雙肩一松，嘆了口氣，這下無論是看得見還是看不見的都知道這攤主又贏了。
“十五點比十四點，小哥大，惜敗，還有沒有再來試試的呀”
年輕人紅著臉退場，方逸云倒是興趣盎然，他戳了下身旁青年，問了問大體情況。
“就是三個骰子賭大小，在開盤前你賭大賭小，開盤后自能見分曉。連賭三局，贏一場是得對面具，兩場則是攤上東西隨便取，三場就了不得了，一塊金子呢”
“那現在有能贏過兩場的嘛？”
“沒有，大多就贏一局”
方逸云了然，敢耍把戲的都有兩把刷子，更何況這大獎如此豐厚，引得人趨之若鶩了。
這時聶小倩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什么，急忙戳了戳他，小聲道：“云哥哥，那對面具好好看，我想要”
他順著女子視線看去，果真看到攤主后面架子上有對狐貍兔子面具，也不算多精美，生在新奇。
既然小妮子想要，他也不推辭，將錢一交，登時站了過去。
“小哥，這是看上什么了？”
“看上你那金子了”
“哈哈，夠爽快，只是看小哥有沒有法子取了”
既然敢站在這，他自有打算，功力法術也不是白修的，雖然沒有火眼金睛，也算得上耳聰目明了。
“小哥，賭大賭小”
“叔，能搖完在說嗎，都一樣”
“誒，你這樣可是耍賴了”
“叔，不是我說，你要是不改改策略，一會大家看煩了都走開了，而且說前說后都一樣不是嗎”
攤主掃了眼圍觀的群眾，朗聲一笑也就答應了。
這次攤主拿起兩個酒盅，在半空中激烈搖晃后，啪地一聲甩到桌上。
方逸云全程屏氣凝神，仔細聽著同時心中算計著。
“四點，兩點，十一點”
“五點，四點，十點”
“叔，我賭大”
攤主狡黠一笑，高喝一聲：“小哥賭大，確定嗎”
“叔，別賣關子快開吧”
就在攤主雙手碰到酒盅的前一刻，他兀地聽到一聲極小的碰撞聲，
點數被改了！
果不其然，掀開對方比他大了一點，又是惜敗。
他嘬了嘬牙花子，感覺有點蛋疼，本來都是出物理老千的，你這給我整到玄幻方面了。
“云哥哥，那個酒盅有古怪”
正巧一直旁觀的聶小倩出聲提醒，
“怎么說？”
“那兩只酒盅里面分別藏了小鬼，可以撥動點數”
“你能看見？”
“嗯，我對這些還是很敏感的，酒盅明顯陰氣就很重”
方逸云下意識想掏出符箓把這小鬼滅了，轉念一想，人家闖江湖的有些手段傍身沒錯，而且他又不傷人，只是賺些錢財罷了。
只是這樣，很難贏呀！
“沒關系，我有辦法，云哥哥只需照常賭便是”
“叔，再來第二把”
依舊照常，這次在聽完全程后他賭了小，只不過在揭開謎底時聶小倩朝那兩個酒盅吹了一口氣。
霎時，酒盅里面的小鬼像是喝醉酒一般，不聽攤主指揮，讓方逸云輕松拿下一局。
攤主臉色突變，只得沖著他倆苦笑：“我這假李鬼就是遇到真李逵了，說吧想要什么”
“那對面具”
攤主將狐貍面具和兔子面具悉數交到方逸云手上，然后問道：“小哥，還來嗎”
“付了錢了，怎的不來”
那兩只小鬼還沒緩過勁來，這次他就全當玩鬧，賭運氣了。
眼中酒盅在攤主手中仿若穿花蝴蝶一般，輕盈的飛舞著，尤其在跳躍的燈火襯托下更顯絢爛。
只是眼前絢爛景象逐漸失了顏色，他的靈魂兀地進入到另一番天地。
甩了甩腦袋，從消沉的狀態擺脫，他看了一圈，發現是數述記遺的空間就放下心來。
眼前亮起熟悉的光景，只是這次演繹的不是十二人馬，也不是掏心畫皮，而是一座死寂的村落。
橫行的僵尸，殺到力竭的男子，以及翻騰的粉紅煙霧。一陣狂風吹過，粉紅煙霧散去，留下遍地尸體，男子渾身布滿抓痕倒在累累血泊之中，左手還死死拽著個什么，腰間失了珍貴的葫蘆。
赫然是之前布局畫皮坑殺他的黑手重新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