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簡單梳理一番，清朗青稚的面龐上，恢復一貫仙風道骨的縹緲模樣。

這才施施然踏出殿門，前往前觀客堂。

到得客堂門前。

里邊已經坐著數名長老，氣氛正有些凝滯。

雖說修行一途，最是無情。

可畢竟是朝夕相處，曾經默契配合，超過千年的老伙計。

其實從理性上，大家都心知肚明。

在當時的境況下，脫離五莊觀，另謀出路，才是較為明智的選擇。

畢竟以他們這般身份，哪個身后，沒有一大族人，嗷嗷待哺等著靈石資源呢。

相比于最初見勢不妙，便匆匆離開的那一批人。

禧長老堅守近千年，期間也算盡心盡力。

一直等到人參果樹花期空過，再無絲毫指望。

這才心灰意冷，黯然離去。

于道義上，委實無可指摘。

可是從感情上，如此“背叛”行徑，卻又令人忍不住心生怨憤。

尤其是器房柴長老，還有藏書閣花長老。

昔日“恭禧花柴”，四大長老。

聲名遠揚、感情深厚，遠非尋常道友可比擬。

如今再見，物是人非。

一時之間，屬實不知該用何種態度。

來面對這位昔日老友、今朝“叛徒”。

“原來是禧長老，多日不見，近來可還安好？”

正相對無言，青嫩聲音伴隨著爽朗笑聲，驀然從堂外傳了進來。

正是姍姍來遲的秦川。

無論是先前的千面道君，還是現如今的秦川。

對于這位禧長老，都沒有什么感情而言。

或者說，對整個五莊觀，都談不上太多深厚感情。

沒有往日交情，自然也就談不上背叛、變節之類的想法。

這時候再相見，反倒能夠神色自如、毫無芥蒂。

禧長老正有些面帶局促、坐立不安。

聽見有人打破僵局，語氣也還頗為和善。

如同抓住救星一般，連忙站起身來，訕笑應道：

“見過代觀主……道君。”

話已出口，才驚覺有些不妥，連忙改口。

“數月未見，道君容顏愈發青春，此乃功參造化、神通大成之象，著實令人心向往之。”

管他有的沒的，先拍上一通彩虹屁再說。

而且這一番話，也并非全是恭維。

按說這幻化易形之法，乃是狐族看家本領。

禧長老在壓龍山上，一眾狐貍精中呆得久了。

各種變化之術、換形之法，也算看得不少。

可是像代觀主這般，不光容貌身形，如同青蔥少年。

就連周身氣質，甚至冥冥中那股子蓬勃朝氣，都與正兒八經的十六七歲少年，一般無二。

如此神通，實在令人驚奇不已，嘆為觀止。

不愧千面道君之名。

看著身前面色紅潤、精神飽滿，身形雖不算高大，卻是線條分明、肌肉健碩的小老頭。

秦川也不禁暗自咋舌。

不愧是器房出身的長老，確實比那群老學究，看著精神抖擻多了。

怪不得以這般年紀，還能大戰兩名狐女，三天三夜不出房門。

“禧長老客氣了，不知此次回五莊觀，是來尋故訪友？還是另有其事？”

秦川呵然輕笑，自顧自踱到首位坐下，明知故問道。

畢竟二人身份有別。

若是沒有正事相商，消息壓根就通報不到蘊心殿來。

至于什么叫做正事？

能搞到靈石的事兒，那就叫做正事。

如若不然，大家都這么忙，哪有空與他虛與委蛇。

禧長老原本還想客套幾句。

聽秦川問得如此直接，自然也不再扭扭捏捏，當即陪著笑道：

“不敢相瞞道君，禧某乃是奉了老太君之命，前來探望咨詢。”

“主要是想商議一下，能不能直接從觀里，購買一批三界通法器。”

三界通火爆開售，功能強大，各大勢力無不爭相哄搶。

最初時的那批存貨，被捷足先登的羽族，毫不客氣地一掃而空。

之后每天每地，只有區區一百限額。

哪里夠得上火熱需求。

最開始那幾天，還有黃牛散修，愿意幫忙搶貨。

只要多加一些靈石，多少還能買到一二。

可自從始點書閣上線。

功法免費試學、按篇購買的消息，在散修中傳播開來以后。

市場上愿意轉手的二道販子，一下子少了大半。

剩下少數幾個，見此情形，也是獅子大張口，直接叫價到三五百。

就這價格，概不還價。

想買還得抓緊，去晚了可就沒這店了。

壓龍山與五莊觀相距不遠，又有禧長老這個昔日元老，多少有些交情。

自然便想著派遣過來，問問能不能直接購買一批。

不過他們顯然要失望了。

五莊觀產量有限，除去每日售賣的三千九百枚，連自己人都不夠分。

哪里還有余貨可言。

“若只是為此而來，還請禧長老莫開尊口。”

秦川自然是大大方方，將此間實情，與對方講了一遍。

看著對方漸漸失望的神色，不由得暗自發笑。

裝模作樣沉吟片刻，這才施施然出聲建議道：

“聽聞壓龍山上，人才濟濟，其中不乏鍛物煉器的好手。”

“既然想要這三界通法器，何不自行煉制？”

其實秦川從一老早，就盯上壓龍山里，數目眾多的廉價勞動力了。

壓龍山九尾狐族，也算是遠近聞名的大族。

雖說頂尖戰力排不上號，可要論起修士數量，卻絕對是首屈一指。

族中大小狐妖，光是有修為傍身者，便不下十萬之數。

更遑論族群里，還有著數目龐大的后備靈狐。

盡管整體修為水準一般，與精英齊聚的五莊觀弟子，完全無法比擬。

不過煉制區區下品法器，本身也用不著多高的修為。

“道君說笑了，如此神異珍奇之物，哪里輪得到我等沾染……”

禧長老只當是在奚落自己，面上泛起些許苦笑，無奈應和道。

其實從三界通名聲傳開、初步風靡之時。

壓龍山便在第一時間，高價購回一枚，試圖破解還原、模仿煉制。

禧長老相信，類似行徑，絕對不止自己一家做過。

可是無論如何分解鉆研，甚至動用“幌金繩”，進行推算重演。

都只能得出相同結論。

這所謂的三界通，確實是一件不折不扣的下品法器。

模仿煉制起來，也是“輕而易舉”，便能得到一件從外形、到內核，都堪稱一模一樣的法器。

唯一的不同之處，也是最要命的不同之處。

就是自己煉制的三界通，和五莊觀出品的三界通，沒有辦法進行通訊，更遑論信息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