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雨傘還是雨衣？”零再次冷冷地重復。
“雨衣……”路明非愣愣地回答，突然反應了過來，“不對，你怎么來了？”
“下雨了。”零冷冷地說。
“我知道下雨了……”路明非一時語塞，撓頭思考了半天，但他發現自己腦子里一團漿糊，像是往榨汁機里加入了西瓜，番茄，白菜，土豆，菠蘿吹雪……不對這都是些什么鬼東西？！
“算了，”路明非放棄了這個話題，自暴自棄地遞出漫畫書，“我之前說你不喜歡漫畫，但我突然想起來，你好像沒嘗試過漫畫，所以……”
“要試試嗎？”路明非說，“正好，這是一本我沒看過的，是剛開始的部分。”
零怔了一下，接過漫畫書，在路明非身邊坐下，安靜地翻看。
路明非喝了一口熱水，余光掃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側臉，白凈修長的側頸，看上去沒有任何情緒的冰藍色眼眸，幾縷白金色發絲自然地垂落在額前，因為剛穿著雨衣在暴雨中走過，身上帶著一股清新的味道。
路明非在大三以前一直認為零像是一具完美的木偶，舞蹈很好，成績各項全優，還會烹飪。
但她不會開心也不會難過，你很難分辨她的心情是好是壞，對她來說時間就是一塊永遠不會出錯的鐘表，并不會因為所謂追求寬度還是追求長度而產生任何變化，就只會一直滴答滴答的計時而已。
可歸根結底，路明非在大三以前和零根本就沒有太多交流不是嗎？
盡管經常一起吃飯，可零對食不言寢不語這個習慣非常精通，他們吃飯的時候就真的只是吃飯而已。
唯一的交流大概就是路明非看皇女殿下甜品吃的很快，小聲詢問要不要也吃了我的這份，然后零像女王一樣冷冷地點頭接受貢品。
哦，還有路明非喝了點紅酒之后的單方面傾訴，而零就是那個不會回答也不會走漏風聲的樹洞。
也就是說，路明非其實壓根就不了解皇女殿下，所謂完美的木偶純粹就是他的個人想法而已。
在之后和零的逃亡旅程中也證明了這點。
在那之前，路明非從來沒有想過零會為了看自己囧的樣子使壞，也沒有想過零會在捉弄完自己后笑的那么開心。
匹諾曹都比零可愛，起碼他會說謊，鼻子會變長，這是路明非大二時的想法。
可事實證明，零不僅會說謊，還會冷冷地擠兌你讓你無法反駁，最關鍵的是，她是一個合法蘿莉，并且近似白毛。
路明非笑了笑，看著街上的景象，心態安靜而祥和。
路明非其實一直不喜歡下雨天，這總會讓一些負面情緒和不好的回憶侵擾他的內心，讓他整個人都抑郁起來。
可現在聽著外面的風雨聲，喝著溫暖的熱水，一陣困意涌上心頭，路明非不知不覺間閉上眼，腦袋緩緩向一邊傾斜，沉沉睡去前的觸感溫軟而帶著清香。
蘭塔大學大門外，車內后排座椅上的李靜星咳嗽一聲，默默朝左邊挪了挪位置。
右邊那個女孩歪歪頭，似乎是誤解了他的意思，也朝左邊挪了挪位置，李靜星再次感受到女孩柔軟的身體靠近自己。
李靜星深吸一口氣，黑著臉把女孩的頭推開，“我不是讓你坐過來！”
女孩呆呆地哦了一聲，把身體挪了回去。
“所以，我再次重申一遍，我去上大學不是因為你，你不要在這樂得跟二傻子一樣，更不要樂完以后又開始擔心這擔心那，生怕我強迫自己放棄電競會過的不開心，懂嗎？”李靜星說。
女孩小雞啄米一樣瘋狂點頭，“我懂了！”
“你懂了個頭！”李靜星一臉無語，“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沒有裝沒事，也不需要你刻意不提這件所謂的傷心事。”
“哦。”女孩眼神飄忽不定。
“算了，事也說完了，你下去吧。”李靜星放棄糾正她的想法。
“啊？”女孩一愣，“再聊一會唄。”
“聊什么？”李靜星問。
“額……比如那個什么卡塞爾學院在哪，居住環境怎么樣，師資水平怎么樣，食堂伙食怎么樣，同學之間的氛圍怎么樣，校園規定嚴不嚴，允不允許校內學生互相之間戀愛……”
女孩撓撓臉頰，回避李靜星那仿佛看穿自己所有小心思的眼神。
“允許校內學生互相戀愛。”李靜星直接跳過前面一大堆問題。
女孩哦了一聲，嘴巴不自覺嘟起，眼神閃爍。
“現在還聊嗎？”李靜星仿佛不開竅一樣，直接問她。
女孩幽怨地看著李靜星，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中有著些許水霧彌漫。
李靜星被看的頭皮發麻，整個人都貼在了車門上，被女孩無孔不入的幽怨氣息牢牢地壓在角落。
女孩一點點靠近，李靜星的氣勢愈發微弱，終于他忍不住扯開話題說道：“等有了新手機和新手機號，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你記得我的電話號碼！”女孩的大眼睛閃閃發亮。
“你關注點能不能不要這么刁鉆啊！”
李靜星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猶如那些在游戲里被他打爆的對手一樣，在女孩面前丟盔棄甲。
路明非悠悠轉醒，發現自己正側躺在椅子上，零坐在自己的對面，冷冷地看著漫畫。
他坐起身子，伸了個懶腰，睡眼惺忪，心說這椅子這么硬，自己的臉沒有壓出印子真是奇跡。
“你的水，但已經涼了。”零遞出水杯，卻沒有抬起頭看路明非的意思，眼睛一直一動不動地盯著漫畫書。
路明非心說零竟然這么喜歡嗎，那下次可以再帶零一起看。
他接過水杯，咕咚咕咚一飲而盡，眼睛看向門外的街道，暴雨已經停止，淡淡的暮光灑在地上，小水坑里倒映著橙黃的天空。
得，零的雨衣和雨傘白帶了。
路明非撓撓頭，“對不起，不小心睡著了，我睡了多久？”
“三個小時。”零冷冷地回答。
“哦……那我們回去吧。”
零點點頭，將漫畫書遞給路明非，拿起雨衣和雨傘徑直向門外走去，從頭到尾沒有和路明非對視一眼。
路明非看著手上的漫畫書，心里有些疑惑，三個小時零才看了這么點嗎？
算了，也許是重刷呢。
路明非不再多想，將一次性紙杯扔進垃圾桶，轉身跟上零，兩人一同走入被陽光籠罩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