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你有辦法？”
了塵聞言后猛地抬起頭，激動地一把拉住了白雨澤的袖袍，開口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有辦法的！太好了！”
說完，他抹了把臉上的眼淚，又哭又笑地對著半空中的趙青書道：“趙施主！你有救了！你不用魂飛魄散了！”
“你這小子……”
白雨澤撇了撇嘴，忍不住笑罵道：“出家人修心，不是講究一個古井不波、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嗎？你這樣又哭又笑的，哪里還像個佛門弟子？”
白雨澤也是有些無奈。
雖然理智告訴他，這個世界就是很殘酷的，好人卻沒好報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可是看著了塵這個天真善良的小和尚，他卻沒由來的心生除了一絲不忍，不忍讓這個孩子被世界的無情給傷到。
“也許他將來遲早都要見識到這種殘酷，但至少不是在今天吧，”
白雨澤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道：“當了這么久的山神，如今重回人間，我怎么也善良到有些中二了……”
“嘿嘿，我不哭了，不哭了。”
了塵手忙腳亂地抹干眼淚，而后迫不及待地對著白雨澤開口道：“冤魂施主，你快說說，你有什么辦法來救趙施主？”
“你是山神，應該知曉山神候補的存在吧？”
白雨澤抬眼看向半空中的趙青書，開口道：“我可以收你為玉靈山的山神候補，這樣一來，你的殘魂便能重新依附在玉靈山的敕封金榜之上，也可以吸收一些玉靈山生靈們的香火愿力，來慢慢修補你的殘魂。”
“山神候補？”
了塵聞言后眉頭一挑，顯然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么個說法。
畢竟，他們懸空寺所在的長樂山，并沒有正統山神存在。
可是，半空中的趙青書在聽到這話之后，臉上卻并沒有露出多少欣喜之色。
“這位恩公的好意，在下心領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趙青書朝著白雨澤拱了拱手，開口拒絕道：“不過如果是這種方法的話，那還是算了吧。”
“啊？為什么啊？”
了塵聽到趙青書竟然拒絕了，不可置信地驚呼道：“這樣一來，既能讓你不用魂飛魄散，還能成為山神候補，難道不好嗎？”
“好？”
趙青書卻是搖了搖頭，開口道：“小師傅，你有所不知，這候補山神，聽起來雖然好聽，可實際上卻等于終生受制于人，名為候補，實為奴仆啊！！”
“所謂山神候補，一旦達成契約，便不得對在位山神的命令有絲毫違背，就算他要我去死，我也無法拒絕。”
趙青書開口道：“而且這候補二字也著實可笑，香火神道最重要的就是神位，沒了神位的山神，便是失了格的幽魂，再也算不得神祇，所以又哪里會有山神愿意退位讓候補去轉正？”
對于趙青書的拒絕，白雨澤倒并不意外。
他說的這些，的確都是實話。
成為山神候補，基本不會有未來。
很多山神候補，要么是懵懂無知而糊里糊涂地締結了契約；要么就是死后牽掛紅塵，故而不愿輪回，所以選擇屈身在某位山神麾下，借此得以逗留陽間。
不過白雨澤不同，他是早已下定決心要從神道走出自己的仙路來，所以如果成為他的山神候補，轉正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白雨澤剛準備開口解釋，可是這時，趙青書卻再次一揮手，昂首開口道：“趙某雖然不是什么自命清高之人，但讀書人不為五斗米折腰，在下也還不至于為了茍延殘喘而去為奴為仆！”
白雨澤看著趙青書，輕輕點頭道：“你有掌握自己命運的權力，我尊重你的選擇。”
“那，那這怎么辦啊？”
一旁的了塵聽到趙青書拒絕了白雨澤的提議之后，頓時又著急了起來。
“那我就沒辦法了。”
白雨澤攤了攤手。
就算他有心相助，那也得趙青書自己配合才行。
他總不能強迫趙青書，逼著他來當自己的山神候補吧？
“趙某深知二位想要救我之心，但現在想讓我重登山神之位，已經是不切實際的了。”
趙青書沉吟了片刻，開口道：“可如果只是想要滋養我的殘魂，讓我能夠承受輪回之苦的壓力去順利轉世，除了當山神候補以外，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什么辦法？”
了塵眨了眨眼睛，直接脫口而出問道。
趙青書的目光停留在了塵的身上。
一旁的白雨澤瞬間心領神會，也低頭看向了塵小和尚。
“不是，我問你們話，你們都看著我干嘛？”
了塵撓了撓小腦袋，急切道：“是不是我臉上哪里臟了？哎呀！現在就不要在意這些小事了。”
“不是，趙某說的另一種救我的方法，關鍵就在小師傅你身上。”
趙青書緩緩開口道。
“我？”
了塵愣了愣，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驚訝地開口道：“你別拿小僧打趣了，我只不過會念點兒經文啥的，就拿那些去救你？”
“能救他的，是你們懸空寺的高僧。”
白雨澤在旁邊適時開口道：“想要滋養修補殘魂，除了神道的香火愿力以外，就只有靠著得道高僧日夜誦經修課時以佛光來溫養殘魂了，青燈古剎，最接近極樂凈土。”
“原來是這樣啊！”
小和尚了塵一聽到這話，頓時一拍胸脯，朗聲道：“這話你們怎么不早說呢？好辦！包我身上了！”
“呦！看來你在懸空寺地位還挺高嘛！”
白雨澤看著了塵那自信滿滿的樣子，禁不住輕笑一聲，再次屈指在他那光滑滑的小腦袋上輕輕一彈。
“咚！”
一聲脆響，小了塵捂著腦袋，疼得一陣齜牙咧嘴。
“按照方丈師父的話說，我可是佛子降世，寺里大家可都是很寵我的！”
了塵得意地輕哼了一聲，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對著白雨澤道：“你可別再彈我了，寺里師父和師叔他們可是從來都不舍得彈我腦瓜崩的！”
“哦，知道了。”
白雨澤應了一聲，淡淡道：“下次還彈。”
了塵連忙往旁邊讓開了幾步，生怕再被白雨澤彈腦門。
“那趙施主，事不宜遲，你這就跟我回懸空寺吧！”
了塵小和尚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從這里回禹州，就算坐船順流直下的話，最快也要三天時間呢！”
“他現在這個狀態，可沒法隨心所欲地跟你回去。”
白雨澤開口道：“等天一亮，陽光一照，他就得被天地間的陽氣給融化了！”
“啊！那怎么辦？”
了塵小和尚頓時又犯了難。
“小師傅，你身上除了這念珠以外，還有別的開過光的佛門法器嗎？”
趙青書看了眼了塵手腕上的念珠，開口道：“如果還有其他的，我這殘魂之身可以暫時寄托在法器之中，好隨你回寺里。”
“我這次是偷跑出來的，身上沒帶別的法器了哎！”
了塵小和尚撓了撓頭，開口問道：“這念珠不可以嗎？”
“念珠倒是可以。”
趙青書開口道：“只不過我看它上面的佛光已經比較稀薄了，如果我再寄身進去，恐怕會將這念珠上的佛光給徹底消耗干凈，到時候這件法器就失去靈性了。”
“這沒關系的！”
了塵小和尚聽完之后神色一松，開口道：“這種念珠我們寺里多得很，無需心疼的。”
“真的嗎？”
趙青書聽到這話，臉上也是浮現出了一抹意動之色。
“真的！”
了塵聞言主動拿出念珠，開口道：“趙施主快寄身進來吧，正好這念珠上還剩下一些佛光，在路上我就先用它來溫養你的殘魂。”
“多謝小師傅，如此，趙某就恭敬不如從命。”
趙青書朝著了塵小和尚深深一躬，而后又轉身沖著白雨澤彎腰一揖，旋即化作了一道流光，倏地鉆入了了塵的念珠之中。
“冤魂施主，我要帶趙施主回懸空寺了，你呢？要跟我們一起嗎？”
了塵小和尚收好念珠，轉過身，看著白雨澤道。
“我就不去了。”
白雨澤微微搖頭，開口道：“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去辦，咱們就在這里分道揚鑣，日后有緣再見吧。”
“哦，好吧……”
了塵小和尚點了點頭，旋即抬起頭，認真地開口道：“冤魂施主，雖然你這個人一見面就嚇唬我，還喜歡沒事就彈我腦瓜崩，但你其實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好人，而且還很厲害，了塵真的很佩服你！你答應我，今后一定要來懸空寺找我玩，好嗎？”
“居然被這個小鬼頭發好人卡了嗎？”
白雨澤嘴角微微一掀。
“也罷，既然你說我是個很善良、還很厲害的好人，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白雨澤輕笑一聲，忽然伸手在了塵小和尚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三下。
“回去這一路上，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險，你先前用的那個‘退退退’的秘法，應該會有奇效。”
白雨澤收回自己的法力，沖著小了塵眨了眨眼睛道。
“什么退退退啊……”
了塵翻了個白眼，嘟囔著抱怨道：“我那招明明就叫佛祖菩薩威懾鎮魔大法好不好？”
“哈哈哈，知道了，是佛祖菩薩鎮魔大法。”
白雨澤朗笑出聲，伸手摸了摸了塵的小腦袋，轉身道：“后會有期了小了塵，江湖路遠，咱們有緣再見吧！”
“記住，我姓白，你可以叫我白大哥，下次見面要是再喊我什么冤魂施主，那我可還得彈你腦瓜崩哦！”
白雨澤的話音落下，山神廟中同時一道清風拂過。
了塵再看時，卻發現自己身旁，已然空空如也，沒有了白雨澤的蹤影。
“白大哥……有緣再見了。”
了塵朝著白雨澤消失的地方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而在他的右肩，剛剛被白雨澤所拍過的地方，了塵還能感覺到一股讓他非常舒服的溫暖。
他知道，那是白雨澤臨行前留給他最后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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