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當真？！”
趙青書笑聲收歇，盯著白雨澤道：“大丈夫一言九鼎，白大神你修為高深，不會哄騙于我吧？”
“少廢話！”
白雨澤沒好氣地開口道：“否則等會我若改了主意，你可就想走都走不掉了！”
“好！那我便信你一回！”
趙青書大笑著道：“來！我這就把《寄魂秘法》的通篇全部教給你！”
說完，趙青書閉目凝神，片刻之后，緩緩從自己的太陽穴處抽出了一縷銀色的虛幻長絲來。
“嗡……”
虛幻的銀色長絲在趙青書的指尖飄蕩，仿佛隨時都會消散一般。
“白大神，有關于《寄魂秘法》的全部記憶，全都在這里了。”
趙青書咧嘴一笑，兩指一搓，將那長絲捻成了一個球團狀，隨后討好似的向著白雨澤遞了過來。
“嗯。”
白雨澤微微頷首，伸手接過那透明的銀色小球。
“嗡……”
一股玄妙的波動之后，那顆小球便如水一般沒入了白雨澤的身體之中。
緊隨其后，一篇修行之法也是涌入了白雨澤的腦海之中，讓他感覺大腦微微一漲。
白雨澤大致瀏覽了一下趙青書傳給他的那篇寄魂秘法的內容，通篇看來，這的確是一篇比較玄妙、同時也比較陰狠的邪術，大致上看不出有什么問題。
“怎么樣？白大神？”
趙青書看到白雨澤片刻之后便睜開了雙眼，立刻笑著道：“白大神，你若是信不過我，現在就可以當面試驗一下！拿那小子先入個門，之后的再慢慢修行！”
說完，他有些貪婪地朝著一旁雷電中的了塵小和尚瞥了一眼，咂了咂嘴道：“多么難得的一具佛體啊！這可不多見！”
“諒你也不敢再騙我一次。”
白雨澤淡淡地掃了趙青書一眼，開口道：“快滾吧！”
“好，好，那你慢慢研習，咱們后會有期，嘿嘿，后會有期！”
趙青書沖著白雨澤點頭哈腰，拱了拱手道：“我就在這預祝白大神，能早日找到合適的軀殼，重活第二世了！！”
“不，不行……”
就在這時，一旁的雷霆之下，了塵小和尚虛弱地開口道：“白大哥，不，不能放他離開！他，一定還會，還會作亂的！”
白雨澤抬眼朝著了塵小和尚身上掃了一眼，沒有說話，眸光諱莫如深。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趙青書臉色一變，生怕白雨澤反悔，一步跨出，不顧身體的傷勢，瞬間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遠處激射而去。
“白大哥！”
了塵小和尚心中一急，竟不知從何處爆發出了一股潛力，生生頂著一道剛剛落下的雷霆，邁步走了出來！
可此時先一步逃跑的趙青書，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白大哥！你為何要放走他？！”
了塵小和尚此時身上電弧環繞，身上僧衣破敗，裸露出的皮膚上大片大片的焦糊灼傷，原本模樣清秀稚嫩的他，此刻卻宛若一個怒目金剛！
“你傷勢如何？雷火金身訣入門了？”
白雨澤卻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關切地開口問道。
“白大哥，你告訴我，你為什么要放走他？”
了塵失魂落魄地看著白雨澤，自顧自地喃喃自語道：“你明知道他害死了那么多人，你為什么還要跟他做交易？”
“為什么會這樣？”
“我曾以為趙青書是個好人。”
“我也以為白大哥你是個大好人。”
“可為什么會這樣？”
“趙青書實際上才是殺人如麻的幕后黑手，而白大哥，你居然也跟這樣的惡魔做交易，為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
了塵跪倒在地上，口中不住地念叨著，神色越來越迷茫。
今天這短短半日里，他所經歷的一切，對他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讓這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心境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喂，小禿驢。”
就在了塵深陷在自我懷疑中，世界觀都即將崩塌的時候，一個平靜的聲音忽然在他身旁響起。
“啪！”
一聲脆響，白雨澤又在了塵那光滑的小腦袋上彈了一個清脆的腦瓜崩兒。
了塵渾身一震，抬起頭，迎面是白雨澤那慣有的淡淡笑容。
“怎么了？”
白雨澤撇了撇嘴，開口道：“心態崩了？”
迎著了塵那黯淡的目光，白雨澤沒好氣地開口道：“你以為的世界是什么樣的？是好人壞人排排坐，大家都涇渭分明、一眼可辨的？”
“了塵，你的年紀還太小，閱歷還太淺，所以你心中的世界，只是你自己想象中的那個樣子。”
白雨澤繼續開口道：“可實際上，這個世界它就在這里，一切都以它自己的方式去運轉，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這就是所謂的‘道’！”
聽到白雨澤的話，了塵渾身一震，眼中浮現出了一抹深深的疑惑之色，忍不住脫口而出道：“請先生為我解惑。”
“你以為這個世界非黑即白、非善既惡？”
看著了塵那似懂非懂的樣子，白雨澤搖了搖頭道：“不是的，在我看來，如果非要用一種顏色來形容的話，那這世界更像是一抹精致深邃的灰。”
“灰？”
了塵小和尚的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有些不解。
“簡單來說，就是善中有惡，惡中也有善。”
“即便是再如何的兇惡之徒，在對待親人和他自己時，也會有善的一面；而有時候欲為善，卻得行惡事。”
白雨澤干脆也在了塵面前盤膝坐了下來，咧嘴笑罵道：“你小子，以為自己是佛子，天生獨具慧根，又有一顆勸人向善的慈悲心，就能行走江湖，走到哪度化到哪了？你還差得遠呢！”
“我雖然不是佛門中人，卻也聽說過，佛渡有緣人。”
“什么是有緣人？依我看來，便是那些能聽得進去道理，有機會聽勸悔改的人。”
“而那些滿手血腥、思想極端、不可救藥的家伙，則是朽木不可雕也，此類人便是無緣，佛不渡他，當斬！”
白雨澤接著道：“你要學佛理，為的是能更好的開啟自己的智慧，將自己的道理更好的傳播給眾生；而你也要修術法，是為了降妖除魔、懲奸除惡，把那些冥頑不靈、壞到了骨子里的家伙們給直接滅了！”
“可是你看，你現在佛理不精，連到底什么是真正的善惡都分辨不明，又怎么好好傳播你的佛法道理？”
白雨澤攤了攤手，開口道：“至于術法，就更別說了，除了你那個靠退退退來唬人的玩意兒，今天這雷火金身訣恐怕才是你修煉的第一門神通吧？”
聽到這話，了塵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目光。
“先充實自己，讓自己變強吧。”
白雨澤輕輕拍了拍了塵小和尚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開口道：“你自己都不夠強，又談何度化和幫助其他人呢？”
“白大哥，小僧知道了，今后我會潛心研習佛法，爭取做一個既通曉經典，又精于術法的強者的。”
了塵小和尚點了點頭，朗聲應道。
“了塵，你知道我們萍水相逢，可我卻為什么要屢次救你嗎？”
白雨澤認真地看著眼前的小沙彌，開口問道。
“這個……”
了塵抿了抿嘴，思忖片刻后，不確定地開口問道：“是不是因為我太傻太天真，所以你同情我啊？”
“不是，是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的閃光點。”
白雨澤一字一頓地開口道。
“我？閃光點？”
了塵張了張嘴，開口道：“雖然方丈師父說我是佛子轉生，可寺里的師兄們都說，我除了能吃了點以外，也沒啥特別的……”
“你最閃光的地方，在這里。”
白雨澤微微一笑，說著，伸手指了指了塵左邊的胸膛。
“呃……”
了塵微微一愣，低下頭看了看，而后有些不可置信地開口道：“你是說，我，我的那個小點點……在閃光？！”
“……”
白雨澤頓時滿頭黑線。
“我說的是心！是你的心！不是什么小點點！！”
白雨澤簡直都要被這家伙給氣笑了。
說閃光點就是說他的小點點在閃光？
老天爺啊！這難道就是佛子那與眾不同的腦回路嗎？
“我的心？”
了塵喃喃自語著。
“對，你的心，你有一顆金子般難能可貴的慈悲之心。”
白雨澤點了點頭，正色道：“我問你，古往今來，這世上強大的仙人和妖魔有那么多，可為什么他們都不是佛呢？”
“因為初心不同？”
了塵小和尚思忖了片刻之后回答道。
“沒錯！”
白雨澤點了點頭，開口道：“仙道求淡然逍遙，魔道修損人而利己，而佛與他們不一樣，要去度化苦厄，而想要真正做到那樣，光有強大的實力是不夠的，還必須要有一顆樂善好施、心懷他人的初心。”
“而你恰好就擁有這樣一顆寶貴的佛心，這是一切的先決條件，有了這顆心，暫時的實力不足又如何？盡管去修煉就是！”
白雨澤看著了塵，微笑著道：“所以，你要是僅僅因為趙青書這么一個惡人，就懷疑自己的初心，就懷疑一切，從而丟了自己的本心，那該多可惜啊！”
“我好像明白了。”
了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回想著白雨澤剛剛的開導，他眼中的迷茫終于盡數散去，再次恢復了之前那清澈明亮光芒。
“多謝先生替我解惑！”
了塵小和尚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了一抹笑容，沖著白雨澤深深一躬。
白雨澤臉上也終于露出了一抹欣慰之色。
因為他知道，經歷過這一劫，了塵的那顆赤子之心，在歷經一系列的自我懷疑的迷茫后，又成功失而復得。
這對他的心境而言，將是一個質的飛躍。
而就在此時，白雨澤忽然心中一動，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功德神樹上傳來了一陣前所未有的奇異波動。
“這是怎么了？”
白雨澤潛心內視，一看之下，頓時心中大為疑惑。
只見功德神樹上那些原本平平無奇的綠葉之中，忽然有一片葉子上流光溢彩，翠得就仿佛都要滴下水來！
而那片脫穎而出的翠葉上，赫然有著一個清晰的小和尚形象。
上書兩個字——了塵！
PS：看到有幾位讀者覺得按照趙青書的說法，神道太弱了，甚至覺得那不是神道，而是換了個名字的拘魂邪術，我雖然回復了他們，但還是拿出來在這具體說說吧。
在咱們這本書的設定里，雖然有山神城隍，但卻并無天庭。
咱就簡單來說吧，像趙青書那樣的山神或者城隍，生前都是凡人，只是德高望重，所以死后受當地百姓祭祀，便成為了神祇。
為什么我設定的神祇是小道？
因為成為神祇也太容易了！不是嗎？
不需要修煉，不需要渡劫，哪怕凡人死后，也能在香火愿力下直接成神。
如果這樣還不受任何限制，沒有任何風險的話，那神道就太可怕了，那就沒有人去修煉了，都去走香火神道了。
而且縱觀歷史，除了那些萬古流芳的人以外，各地的小城隍們，不都是幾百年改朝換代后就會在官府的牽動下，被百姓們推翻舊的，擁立新的？
再類比一下，為什么闡截之爭時，是敗亡的仙才會榜上有名呢？因為被封神并不是好事，而是被天庭約束，為其所用。
又有讀者疑惑，那神道一點好處都沒有嗎？
自然是有的。
相對于凡人來說，成為神祇后，造福人間，可以在香火愿力的滋養下壯大神魂，即便后來被推翻，失去神位，也可以更好的去投胎。
趙青書的特立是在于，他救人傷了本源，然后那些信徒又誤會他、埋怨他，香火愿力變成了香火怨毒，所以才讓趙青書有死亡的威脅。
但即便這樣，他一開始也是有機會去轉世的，可他自己心生怨氣，不愿就此轉世，恰好找到了墨玉，便修煉了寄魂秘法，走上了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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