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地底，渾濁的空氣。
昏暗的壁燈，從視野這頭一直延續到遠方，直到縮小為看不清的光點。
“砰砰砰！”
耳邊鑿石聲不斷。
姜落還在四下觀察，突然感到自己伸出了手，也開始鑿起了面前的石壁。
當他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自己時，他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別人的記憶之中，他只是一個旁觀者。
四周有不少同行，赤著膊，皮膚黝黑，隨著手中的鑿子落下，鑿石聲在地底下此起彼伏，仿佛就在自己耳邊。
“快點！不能干就給我滾！”后面站著一個監工，正在對著一名小老頭趾高氣揚，手中鞭子已高高揚起。
“大人！真的不能再挖了！”小老頭喊得很大聲，其他人又都停了下來，看向他。
“太深了！挖的太深了！會驚動山神老爺的！”
監工終于忍不住了，手中的鞭子破空一響，往老頭身上招呼過去：“什么狗屁山神老爺！”
“啪！”
鞭子結結實實打在了老頭身上，瘦弱的身板哪里受得了這樣的重擊？他當即倒在了地上。
“不想干活？嗯？想打霸王工？嗯？還特么山神老爺！老子打得你叫爺爺！”
監工喊得越響，手中的鞭子揮得越狠。
“你們看什么看？趕緊干活！”
眾人嘆了口氣，轉過頭去，又開始鑿礦了，包括“姜落”。
“全世界的黑煤礦看來都一樣啊~”姜落心想，“連情節都差不多。”
聯想到運到義莊里的十具尸體，姜落都已經猜到了接下來的情節了。八成是挖斷了支撐石，山洞塌方了，埋了一大波人，然后傳開去，便說是山神老爺發了威。
耳邊，那老頭的呻吟聲還在回蕩，“姜落”仍在不斷鑿石，一下，兩下，三下。從鑿子傳過來的刺痛，隔著手上厚厚的老繭，依舊清晰。
就這樣重復性地鑿著，鑿著，直到姜落都要開始懷疑自己來這里的意義的時候，手中的鑿子突然一空。
“嗯？”
記憶的原主人停了下來，拿著鑿子用力敲擊了幾下石壁。
“咚咚咚~”
回聲沉悶，但能夠確認里面是空的。
一旁，顯然也有人發現了這個問題，已經在向監工報告了。
“挖！繼續挖！”
山體中空，八成有礦！
此起彼伏的鑿石聲又開始了，只有被打得半死的老頭，低聲哀呼著：“山神老爺要出來了！山神老爺要出來了！”
“砰砰砰！”
記憶的原主人使出了全身之力，對準著其中一點，不斷深入，隨著清脆的一聲響，石壁終于鑿穿了。
龜裂的裂縫，從那個點瞬間延伸開去，“姜落”連忙離遠了些，防止石壁脫落，砸到自己。
“嘩啦啦~”
“轟轟轟~”
石頭開始大量脫落，藏在山體中的空腔終于要現世了。
就連姜落都屏住了呼吸。
等到坍塌結束時，石壁上出現了一個兩人長短的洞，記憶的原主人從一旁摘下壁燈，慢慢探了進去。
然而，還沒等他走近，整個山洞突然亮了起來，就好像昏暗的房間里，有人突然打開了燈。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這可是地底下啊！壁燈是這里唯一的光源！
大家疑惑地順著光源的方向望去，發現光是從那個剛剛鑿穿的洞里射出來的。
那里正懸浮著一個渾圓的光球。
只是，這光球有些怪異，中間有些黑色的紋路。
記憶的原主人瞇起了眼，減少了光線進入眼睛的量，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那光球中央圓圓的，正中還有一條狹長的豎縫。
形狀有些像......
作為旁觀者的姜落倒吸一口涼氣：“眼睛！”
也就在他意識到山神老爺真的存在的時候，那巨大的豎瞳咕嚕轉動了一下，頓時整個礦洞陷入黑暗，卻立馬又亮了起來。
那是它在眨眼！
“山神老爺！山神老爺！”那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老頭突然站了起來，喊出了他生平最后一句話：“快！跑！”
“吼啊~”
低沉的怒吼聲從破裂的石壁中傳出，聲音在礦洞之中不斷回蕩，驚醒了還愣著的人們。
他們終于意識到，那老頭說的都是真的。
于是有人跪了下來大聲祈禱，懇求山神老爺息怒，有人則直接掉頭就跑。
記憶的原主人屬于后者，開始瘋狂逃竄。
但來不及了。
隆隆隆的巨響不斷響起，整個石壁上的龜裂紋，瞬間延伸開去，布滿了整個礦洞。
礦就要塌了！
“吼啊~”又是一聲怒吼，姜落的視野隨著記憶的原主人回過頭去，看到了這段破碎的記憶最后的一幕。
燈籠一樣的雙眼，泛著妖異光芒的鱗片，以及那游動著的巨大身軀......
......
姜落猛吸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義莊之中。
墻角的蠟燭平穩地燃燒著，屋子里靜悄悄的，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耳邊山洞坍塌的聲音還在回響，與現實中如水般的靜謐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那種感覺，太真實了，就好像他親身經歷了那場大災難。
“那東西到底是什么......”
最后有關“山神老爺”的一幕，尚在他腦海之中激蕩。
足足過了五分鐘，他才平復好自己的心情，將最后一具棺材擺放好。
山洞坍塌，尋常是不可能再將尸體挖出來的，況且死的又是一些無足輕重的礦工，但聽說是驚動了朝里的尚書，找來了修真士，將尸體挖了出來，還要求入棺埋葬。
據統計，當時在底下的人都死了，倘若沒有這段破碎的記憶，沒有人知道礦洞中到底發生了什么。
姜落搖搖頭，驅散了腦海之中的念頭，想起了自己今天的獎勵。
盤算了一下，總共獲得十五個功德點，還額外獲得了一個技能。
“轉化功德點！”他在腦海里呼喚。
【請選擇你要轉化的屬性：修為，防御，天賦】
“平均分配！”
【修為+5】
【防御+5】
【天賦+5】
和小學時被評為三好學生一樣，姜落追求的是三方面均衡發展。
而新技能【威懾】，暫時找不到試驗的對象。里屋的福滿天應該是個不錯的對象，姜落打算明天找他試驗一下，殺殺他的銳氣。
整理完一切，姜落走到屋外透了透氣。
天空，一道血紅的上弦月掛在頭頂，整個夜空被渲染成詭異的暗紅。
血月并非一直就有的，它出現在三年前。
所有人都在傳，天地要大變，但三年過去了，還是太平盛世，無事發生。
姜落走了兩步，發現腦海之中一直浮現著那段破碎的記憶，心中煩躁，便走到了屋里，打開了一本書。
被紙筒罩住的蠟燭，穩定燃燒著，驅散著義莊的陰冷，光落在泛黃的紙張上，露出了書的名字。
《時間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