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月沒理會林秀兒,拿出五兩銀子來交給了老板。
“這是定金,三天后我來取。剩下的錢一分不少你的,但一定要按照我剛才的要求做。”
林七月強調,那老板接過銀子笑開了花:
“一定一定。小娘子你放心好了。我這手藝在鎮上是有名的,保管給你這輪椅做的又結實又漂亮。”
“大姐……”
林秀兒實在忍不住又喊了一聲。
話音落,一道冷光就結結實實的掃了過來。
“既然還知道喊我大姐,那就別啰嗦。再啰嗦,以后就別叫我大姐。回家吧。”
“……”
林秀兒不敢相信的看著林七月。
她早上就覺得今天的林七月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現在,她幾乎不認識眼前這個大姐了。
林七月沒搭理林秀兒揣上銀子就出了店門。
路上,林秀兒心里都窩著股氣,但是看著林七月臉上掛著霜也不敢多說,就這么忍著回來了。
鎮上一趟耽擱了不少時間,回到家天已經擦黑了。
林七月沒想到的是,進了院門就聽見了母親俞梅的聲音。
“寶兒,你干啥呢?藏啥藏?快,拿出來。”
他們回來了?
在外借錢的日子不好過,一家人齊齊整整才好。
林七月挺高興,急著進了灶間迎面卻看見了一張哭唧唧的小臉。
“奶奶,我少吃一塊不行嗎?就一塊,就這一塊。”
一個穿著青色短襖的小家伙撅著小嘴站在俞梅面前哀求。
俞梅手里捏著一只雞腿,氣的用另一只手直戳孩子的腦門:
“一塊,一塊也不行。咱家好不容易吃一次肉,就是給你這么糟踐的?還想拿給那個廢物點心,他……”
話剛說到這里,俞梅突然轉身一把拽住了身后的另一個小家伙。
“好啊你,你倆這是要氣死我啊。我在這教訓你哥,你就躲我背后偷。這兩白眼狼,怎么就喂不熟?老向著那個廢物,你們可別忘了,你倆姓林,不姓蕭。”
上門的女婿,孩子都跟林家姓。
俞梅回來看見那一盆腌肉,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只想著先給孩子們改善改善伙食就拿了只野雞出來。
當奶奶的是真心疼她這林家孫子。
可這兩個小東西心里惦記著他們的爹,雙雙下手偷肉。
這兩娃娃,真孝順。
林七月瞄著這兩個長得像蕭長青的孩子,心底某處涌起一絲柔軟。
“娘。”
她喊了聲,走過去將俞梅拽住的那孩子拉了過來:
“辰兒,寶兒,去把你爹推過來。”
“娘,你想干啥?”
方才還哭唧唧的寶兒立刻警惕的瞪大眼睛,辰兒也驚恐的望著林七月:
“爹一口肉都沒吃到,娘你不要打他。”
林七月:“……”
原主這干的都是啥事?
“咳咳……”
林七月替原主害臊,表情有點不自然:
“呃,你們想哪去了?這不是飯做好了嗎?一家人就該一桌吃飯。去把你爹推過來。也讓他上桌吃飯。”
寶兒:娘說什么?
辰兒:這是我們娘嗎?
兩個小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一臉不相信。
“愣著干嘛呀?快去啊?一會肉涼了都不好吃了。”
林七月直接把兩個小木樁子往外推,兩個小家伙這才覺得他們娘不像是開玩笑,頓時高興到飛起。
“爹,爹,有肉吃啦。”
四只小短腿呲溜一下躥了出去。
“七月,你……”
俞梅擰著眉毛,林七月把掛在肩上的布袋卸下一個來。
“這里有些吃的用的,您先收拾一下。我也回屋收拾一下。先吃飯,吃完飯我再跟您說。”
林七月掛著另一個布袋跟俞梅交代。
人還是那個人,可怎么就好像不是自家閨女了?
俞梅愣住了,再想說什么林七月已經回東屋去了。
在東屋把買回來的東西收拾好,又把剩下的銀子藏好,林七月才回到灶間。
人已經都到齊了,圍坐在那張破四方桌跟前。
俞梅獨坐一方,林秀兒和三妹林芝一人坐一方,剩下一方空著,蕭長青的輪椅停在旁邊,兩孩子站在他身邊誰也沒落座。
蕭長青腿傷了之后就沒上過桌,以往吃飯的時候剩下這一方就是兩孩子一起坐。
今天他們陪著父親沒有落座。
林秀兒很顯然已經把該說的都跟俞梅說了,所以包括十歲的林芝在內母女三人臉色都不好,五歲的寶兒兄弟倆小眉毛抓的緊緊的,一臉著急。
只有蕭長青,臉上沒有疑惑也沒有憤怒,平淡的像一杯白開水。
就好像,他什么都接受也什么都不懼。
“寶兒,去跟你二姨坐。辰兒,你跟小姨坐。”
林七月安排完隨手就抽了空的那一方的長凳,然后走到了蕭長青輪椅背后把他推了過來。
桌上安靜的詭異,俞梅和三個孩子都瞪大了眼睛,林秀兒已有準備沒有驚訝只有氣憤。
安置好蕭長青,林七月才從別的地方拽了個凳子過來,同時掃了兩個孩子一眼:
“還不坐,不想吃肉了?”
兩孩子這才回神,麻溜的躥上了各自的位置。
“好了,開飯吧。”
林家太窮,晚上沒有干飯吃,一般都是稀粥配上點白菜,今晚多了一盆野雞肉。
林七月拿了只空碗也沒去盛粥直接放在了蕭長青面前。
然后拿筷子把方才俞梅從寶兒手里搶回來的雞腿夾了過來放在了那碗里。
“相公,你多吃點。這一年你太苦了,多吃點補補身子。”
蕭長青:“……”
林七月叫他來同桌吃飯,他并不是很意外。畢竟昨天他就已經意外夠了。
可他沒想到,她會說出太苦了三個字。
是啊,他太苦了。這一年他經歷了常人無法承受的病痛和羞辱,而這些羞辱折磨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眼前這個女人給與他的。
可她現在卻親口說出他太苦了這樣的話。
像是做夢一樣,不真實卻又有一種真真切切的痛感。
蕭長青心情復雜沒說話,俞梅拿了個碗舀起了粥。
“這有的人就是厲害,我才走幾天,這迷魂藥就熬好了。”
砰的一聲,那裝了半碗粥的碗重重的擱在了桌上,一扭頭她又狠狠瞪了林秀兒一眼:
“你個沒眼色的玩意,還有臉吃呢?不知道你姐耳根子軟?在家也不看著點,就由著她聽人教唆?家里好不容易得點錢,買個破輪椅,要用什么紫檀木,要花二十兩,他也配坐?”
俞梅拿起筷子直戳林秀兒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