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您……”池茉定睛看了幾秒,仍有些不可置信,“您曾經在馬德里皇家音樂學院有兩年任期,那個時間我也在馬德里芭蕾學院,恰好有幸看過您的音樂會現場,感覺很震撼。”
Daniel吳也很意外,笑說:“沒想到來打個招呼我還收獲一枚漂亮的粉絲。你是馬德里皇家芭蕾學院的學生?”
“以前是的。”
Daniel吳恍然,“我說呢,芭蕾舞者果然氣質不一樣。能進馬德里皇家系列學院的,應該都是尖子生。”
“也沒有那么夸張……不過我現在已經回國了,在南城芭蕾舞團跳舞,我叫池茉。”池茉說著淡淡笑了笑。
周羨低眸一瞥,已然看不出她眼睛里的情緒。
“回國發展也不錯。不過我覺得在馬德里的生活挺舒服的,要不是有人要回來搞事業,我應該會一直待在那兒了。我現在有一多半的工作和演出都在國內。”
“您也在國內有音樂會演出了嗎?”池茉的興奮溢于言表。
她原以為在臺上永遠挺拔高闊的知名指揮家,臺下也難免會給人以高高在上的感覺,但Daniel吳卻一點也沒有,完全平易近人,不知道比周羨好相處多了多少。
而且,以前只是在舞臺上看見Daniel吳和周羨的合作,私下看到二人站在一起調侃,仿佛她的音樂偶像愛豆夢幻聯動。
“演出還有些細節要完善,等敲定之后我會把票給周羨,歡迎你們一起去。”
“那太好了,我提前先感謝一下吳老師。”
“不用這么客氣。既然咱們都混過馬德里皇家系列學院,不管是音樂學院還是芭蕾學院的,也算是亦師亦友。”
“你們倒是相見恨晚”。周羨目光涼涼掠過兩個人,語氣卻是在開玩笑。
池茉抬眸對上周羨的眼睛,心臟不自然地沉了一下。
“你這么說,的確算是。”Daniel吳也半開玩笑看了看池茉。
他和周羨五年前認識,算是在音樂上志同道合的人。原是想來近距離目睹周羨攜女伴的畫面奚落他的,沒想到這位池小姐當真是超然絕俗的美人,揶揄的話完全說不出口了。
“有機會的話,未來我想和池小姐合作一次。”Daniel吳說著看向周羨,“不知道周老師意下如何?”
“你們合作,問我做什么?”
“畢竟要尊重一下‘月老’。”Daniel吳語氣頗嚴肅,表情沒繃住笑著揚了揚眉。
經過Daniel吳這段小插曲之后,池茉莫名感覺輕松了一點,腳步自然而然也放得開,不是一進門鼓足勇氣才撐起場面的狀態。
“不緊張了?”周羨側頭小聲問池茉。
“你都說我是partyanimal,再緊張就對不起你給我的頭銜了。”池茉莞爾一笑,明眸笑成一道彎月的弧度,“不能讓周老師‘食言’。”
酒會時間不長,周羨和在場嘉賓依次打了照面之后要先走一步為音樂會做準備,池茉不想一個人,便跟周羨一起離開。
走出宴會廳一切重回寧靜,周羨才淡淡地開口,“酒會還有一會兒才結束,你不用跟著我。”
“我不想一個人留在party。”池茉聲音懨懨的。
周羨瞥她一眼,瞧見她如獲大赦般徹底放松的神情,沒再多說什么。
池茉沒有跟周羨去后臺而是直接去了音樂廳。
音樂會主打沉浸式聆聽,座位寬敞,角落,舞臺,所有可尋之處高高低低的電子蠟燭將氛圍感拉滿,紅色玫瑰花瓣鋪滿整個舞臺,座位席和舞臺的燈光漸漸暗下來,其余樂手已經在舞臺兩側準備就緒,只等主角上場。
池茉坐的位置正對舞臺中央的黑色啞光鋼琴,是全場離舞臺最近的位置。
她坐姿微微前傾,目光不離舞臺,心底因為緊張和什么莫名的情緒勾著,五味雜陳。
片刻,舞臺的燈光漸漸亮了。
周羨從舞臺一側緩步走出,明黃色的燈光映襯得他溫潤清逸,五官也不似平時那樣冷凜,燭光和玫瑰的背景將他整個人刻畫得深沉而溫柔。他沿一條燭光之路走向舞臺中央,朝臺下微微示意后,在鋼琴前落座。
音樂會的曲目是周羨親自擬定的,一共十二首曲目,包含了他近幾年的優秀作品,以成名作《mostoflight》壓軸,其中還穿插一曲舒曼的《夢幻曲》。
池茉第一次聽周羨彈鋼琴,就是這首《夢幻曲》。
四歲幼兒園大班的池茉才開始接觸芭蕾舞不久,在一次南城少兒文藝匯演中,周羨最后一位出場,彈奏了這首舒曼因思念妻子而作的《夢幻曲》。
池茉那天也像今天一樣,坐在第一排很好的位置,從周羨的指尖彈出第一個音符起,她的目光就一直沒離開過。
她不懂古典樂,只是單純得看著臺上不染沉濁的翩翩少年太好看了,和她所有認識的男同學都完全不同,眉眼干凈清亮,皮膚白得和她有一拼。
后來她才知道,這個哥哥叫周羨,是南城周家的二兒子。有一位鋼琴家爸爸,怪不得琴彈得這么好。
這是第一次池茉為自己也有一位芭蕾舞演員媽媽而感到開心,因為這樣聽起來他們兩個好像。所以她也要像周羨哥哥學習,不能再偷懶,一定把芭蕾舞跳好。
多年過去,周羨已經成為享譽世界的音樂家,國內音樂圈的頂流。而她只是南城舞團一名平凡的舞蹈演員。
他早已擁有屬于自己的一道舞臺主燈光,所有人為他而來。
演奏會很快接近尾聲,只剩最后一首鋼琴獨奏。
池茉關注他所有的對外演出,她知道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公開場合彈奏過《mostoflight》了。
能體會得到臺下的所有觀眾和她一樣,都很期待這首曲子。
低緩動人的旋律在高低聲部輪番出現,流暢舒昂的曲調令人沉醉。舞臺只留一道光,映在黑色鋼琴和周羨的身影上。
池茉仿佛又看到了童年時那個翩翩美少年,忘我的沉浸在鋼琴和舞臺之中。
驀地,鋼琴發出一道生澀的音符,曲調忽然快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