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隊的人都發現羅震這兩天行為有些異常。

像是心里有什么急事，經常一個人來回走動，還時不時自言自語。

尤其是今天接到一個電話后，整個人的狀態更不對了。

還突然吩咐戶籍處明天去新橋路登記住戶戶籍，這讓他們更摸不著頭腦。

這是林譯想到的方法，讓治安隊以戶籍登記名義進行排查。

最先排查的對象是新橋路附近的老住戶，重點是住了二十年以上的獨居男性。

傍晚時分，林譯套上一件衣服，來到新橋路。

昏黃的路燈下，白天熙熙攘攘的景象已經不在，只留下滿地果皮紙屑，蔬菜爛葉。

幾只野貓在垃圾桶邊，為爭搶一塊肉發著凄厲的嘶吼。

馬路兩側的居民樓還亮著燈光，灰霧籠罩下，透著模糊的點點光暈。

“兇手能如此處理尸體，說明這個地方讓他很舒適，或者安全感很強。”

林譯抬頭掃視著兩側高樓，喃喃自語。

“說通俗一些，他當時敢這么做，除了強大的心理素質和那些疊加的因素外，外部因素讓他潛意識感覺不會被抓。”

聽到腦海的聲音，林譯點了點頭，問道：“你認為兇手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或者從事什么職業？”

“首先從尸體上看，兇手手法嫻熟，很容易讓人想到屠宰類的行業。

可有一點出現了矛盾，一般屠戶都有自己的肉類處理渠道。

沒必要把尸體分成這么多塊，再冒著巨大風險丟棄在大庭廣眾下。”

林譯緩緩點頭。

“還有一點，兇手為什么不選擇埋尸，而是冒著被抓的風險拋尸呢？”

林譯仔細想了想，猛地一驚：“難道說，兇手沒找到合適的埋尸場所？”

“也可以這么說，可能埋尸暴露的風險遠比拋尸大，才導致兇手這么做。

換個角度想，如果案發地點在荒無人煙的郊外，兇手殺完人之后大可以就地掩埋，不僅省時省力，還特別安全。”

“所以兇手如此分尸煮尸，不止為了掩蓋尸體上的證據，還有環境限制。

可能沒有合適掩埋地，也可能周圍人員密集，直接運送尸體目標太大，很容易被發現。”

林譯邊說邊向兩側居民樓看去，目光冷冽。

“針對現有的結論，我們再做一個情景模擬。

二十年前那天夜晚，死者走出校門，因為某種原因，兇手和死者產生接觸，死者自愿或非自愿到了眼前的案發現場。

中間因某種原因，兇手殺了死者，并在死者身上留下了他的證據，為了抹除證據，兇手進行了煮尸。

可證據抹除了，尸體該怎么處理，這里人員密集，也沒有合適的埋尸場地，直接運走很容易被人發現。

這時他想出了一個方法，分批運走。先把死者衣物和頭顱扔在了①號拋尸地點。

可沒想到，地點很快被發現了。”

“可煮尸的話，正常用戶家有那么大容器嗎？”林譯彎腰坐在路邊長椅上。

“這個問題很低級。”

林譯略一思索，恍然大悟。

兇手不一定把整個人放進鍋里烹煮，也可以先剁成幾大塊再烹煮。

等烹煮完后再剔骨切肉。

吹著晚風，林譯不得不感嘆。

有的人別說殺人，就是殺只雞手都抖。

那種血腥味能讓人腎上腺素瞬間飆升，一般人真的承受不住，可見兇手的心理素質有多強。

這可不是先天的，而是需要后天養成的。

林譯隱約感覺，兇手第一次殺人，就能把尸體處理到這一步。

說明他的工作或生活大概率經常接觸尸體。

說白了，兇手對尸體已經免疫。

林譯揉了揉太陽穴，望向夜空，可能是錯覺，也可能是晚上的緣故。

他感覺霧氣離地面比原來更近了。

……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研究所那還沒有消息，林譯也能理解，畢竟一次重大秘密行動需要很多部署，絕不是幾個人開飛機就走那么簡單。

而且高松鎮是邊境地區，更是涉及到了國與國間的問題。

林譯只能祈禱時間能再快一點。

治安隊也在緊張忙碌著，有次還來了林譯家。

聽到眼前治安隊要調查自己戶籍，林譯哭笑不得。

其實是他囑咐羅震的，不要只在新橋路排查，別處也要做做樣子。

萬一兇手發現異常，很容易打草驚蛇。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三天后，林譯正在吃晚飯時，羅震突然打來電話，治安隊已經排查完畢。

來到千西治安隊，推開門，看著桌上幾大摞戶籍資料，林譯頓感身體被掏空。

“我們排查了新橋路所有住戶，現有共計4807戶，老住戶共計1964戶，在此生活二十年以上的共計764戶，獨居男性共計104戶，其中三十五歲以上共計78戶，非獨居男性496戶，三十五歲以上共計294戶，加起來共計372戶。

這是他們的資料。”

羅震說完，遞給林譯一個檔案袋。

雖然這三天他才休息了不到十個小時，但喜悅和激動早已沖淡了疲憊。

羅震舒了口氣，點燃一根香煙，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

誰能想到，當初一起銀行劫案的人質，現在竟然是兩起懸案的主要偵破人員。

作為一名老治安隊員，他從不信緣分，更不相信宿命，他只相信證據。

可當有些事的發生，似乎冥冥之中真的像是注定了一樣。

當你還在因為某些事焦頭爛額時，命運的轉盤已經啟動。

直到某一天柳暗花又明，一切迎刃而解。

林譯仔細端詳每一張資料。

本來他想把年齡范圍縮小在四十歲以上，可一想到韓霄案，他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寧愿前期耗費一些精力，也不要出事后再想著補救。

過了一會兒，林譯抬頭問道：“都在這？確定沒有遺漏？”

羅震想了想：“其中有幾戶隊員敲門，里面沒人回應，聽旁邊住戶說好久都不住人了。”

“沒住人？”林譯微微蹙眉，“掛牌出售了嗎？”

羅震搖搖頭：“新橋路已經開發一半，附近老式居民樓那塊地已經在建設廳備案，馬上拆遷，誰也不會傻到這個時候賣房子。”

“拆遷？”林譯一愣，“什么時候拆遷？”

羅震嘆了口氣：“根據我得到的內部消息，最快這個月中旬。”

林譯扭頭看了看桌上的臺歷。

1月4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