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高無恙頭微微一側，他聽見了子彈上膛的聲音，在他身后，許嘉明臉色蒼白無比，一雙眼卻亮的嚇人。
“你會殺了我嗎？”
顫抖的話語從許嘉明喉嚨里鉆去，他的手指緊扣扳機，卻怎么也說服不了自己干脆利落的開槍。
然而就在他說出這句話后，高無恙的面目陡然猙獰，額角青筋爆出，如有一根小蛇在其中涌動。
隨后他猛然轉身往下一躲，至槍管中螺旋飛出的子彈從頭頂劃過。
低伏身子如獵豹一般的高無恙呼的沖向許嘉明，在許嘉明驚恐的眼神中將他狠狠撲倒。
“我不是說了閉嘴嗎！”
高無恙的怒火快要凝成實質，如雨點一般的拳頭盡數落在許嘉明臉上。
直打的他雙手顫抖著松開手槍為止。
“呼……呼……”
高無恙喘著粗氣起身，右耳中的白噪音不知何時散去，涌動如列車行駛般的轟響聲再次響起。
但是不一樣，這聲音和墻手出現時的聲音根本不一樣！
早在他聽見寧婷的尖叫聲時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就像呼救鬼一般，那聲尖叫太過真實，太過有力。
明明在此之前，寧婷在親眼看他殺人時就已經被嚇的失去了尖叫的力氣，現在又怎么敢能這么放肆，這么毫無顧忌的尖叫？
所以……
“都是假的。”
高無恙的手掌蓋住臉頰，往下一抹，掌腹刮下一層漆黑焦油。
他的視野陡然明亮，耳中的轟鳴聲猛然清晰。
咕嚕~
高無恙聽見了耳內焦油翻滾的聲音。
他現在仍保持著右腳剛邁過門檻，左手按在腰間的姿態，墻壁上也根本沒有什么腐爛的纖纖玉手。
在高無恙身后，許嘉明三人正一臉驚懼的盯著耳中滲出焦油的他。
早就被高無恙淫威馴服的他們，沒有高無恙的許可，怎么敢出聲？
尤其是挨打最多的許嘉明，現在就只差把手塞進嘴里，扣出自己聲帶。
于是即使親眼看著高無恙五官淌出焦油，他們也硬是大氣不敢喘一聲。
在回到現實后高無恙側頭仔細一聽，屋內的滴水聲仍然不停。
其中也并沒有中年男人的呼救聲。
所以剛才他耳中的轟鳴聲根本不是墻鬼在墻壁中移動時發出的聲音，而是他耳洞里的焦油在翻涌的聲音。
高無恙慢慢收回了右腳，他不知道這間屋子觸發幻覺的機制是什么。
但他明白，如果不是他已經吞食過焦油鬼的殘留物，現在的他就已經死了。
槍口一刻也不敢從屋內挪開，高無恙慢步回退到許嘉明三人身前。
“許嘉明。”
高無恙低聲呼喊，在他一旁的許嘉明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險些叫出聲，但好在高無恙余威仍在。
直到高無恙微微側頭，余光落到他臉上時，許嘉明才露出要我干什么的表情。
“拿好，提前把子彈換上。”
銀灰色的沙漠之鷹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許嘉明一時恍惚，他怎么也沒想到高無恙這神經病居然把槍給了他？
這人就不怕我先一步，在他發瘋前擊斃他嗎？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相信你。”
高無恙從黑表中取出七枚靈能子彈，握著一把子彈的右手往后遞去。
余光看見許嘉明接過子彈后，他微微點頭，再次邁開步子往402號房走去。
只是與第一次不同，他每往前走出一步，七竅中就會涌出漆黑焦油。
他右腳邁過門檻后，半張臉也已然被焦油覆蓋。
而就在他走入402室后，屋內的一切陡然變了模樣。
被血色刀芒斬碎的茶幾與沙發跌在地上，高無恙回頭一看，寧婷和陳有的尸體也疊在一起。
臥室內正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
砰！
房門被許嘉明一腳踢開，緊握手槍的他顯得狼狽無比，但他衣襟臉上的血液卻紅的發亮。
高無恙的左手蓋在腰間，慢步往對方走去。
然而他的到來像是觸及許嘉明緊繃的神經，他不敢置信的高喊：“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經被我殺了嗎！”
對此，高無恙沒有任何回答的欲望，看著許嘉明抬起槍口瑟瑟發抖的模樣，他陡然一笑。
下一瞬間。
漆黑的焦油遮蓋視野，難聞的臭味堵住鼻腔，滾動的液體堵住耳洞。
高無恙視野中的一切變了模樣，沒有被刀芒斬碎的茶幾與沙發，沒有被他殺了的寧婷和陳有，也沒有握著槍不敢置信的許嘉明。
只有一陣水滴聲，不急不緩的響著。
循著水滴聲走去，高無恙來到廚房，在這里正蜷縮著一個穿著汗衫短褲的中年人，抱著頭的他正躲在洗碗池下面，在他頭頂的洗碗池中，清澈的水滴正從水龍頭口滑下。
高無恙伸手擰緊了閥門。
“終于找到你了……”
一手扶著洗碗池，高無恙略微上揚的語調中帶著一絲喜悅。
然而正好因為他發出聲音而抬頭的中年人，正好就看見他被焦油覆蓋的鬼臉。
“呃——”
中年男人當場白眼一翻，昏厥過去。
“什么廢物東西？”
對中年男人的反應有些無語，高無恙一手薅住中年男人的褲腰帶，拖著他走出屋子。
許嘉明三人一看高無恙安全歸來還拖著一只死豬，本有些焦急的情緒也平緩下來。
只是他們在看見高無恙現在的樣貌后，也都不約而同的面露驚詫。
把死豬隨手扔在腳邊，高無恙注意到許嘉明三人表情的不對勁，頗為困惑的問道：“我的臉怎么了嗎？”
這問題得來的卻是三人五花八門的看動作猜詞語。
高無恙皺眉看了半響，在看不出什么所以然的情況下，他開口道：“不用給我比動作，能說話了。”
三人聞言目目相覷，隨后還是膽子大點的許嘉明小聲說道：“你的臉，臉上都是黑色的東西……”
“哦？”
聞言高無恙一抹臉，掌腹又刮下一層厚厚的焦油。
頓時，視野中的一切都變了。
他還在屋里，在他面前許嘉明已經沒了生息。
白凈的墻壁上滾動著似人輪廓的東西，像是在無聲嘲笑著他的所作所為。
高無恙的眼睛猛然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