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兒性子直，膽子也大，毫不避人，“可他們長得，一點兒也不像是好人?！?/p>
刀螂他們幾個面色難堪，他們自知不是什么好人，可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當著面指著鼻子說這么嫌棄，還是頭一次。
老刺客此時目光里已毫無殺手的殺氣，抬頭看向小羊兒，心想這可能是曹婆婆的子孫，眼神里竟還有些憐愛之意。
小羊兒被他看得心里發毛，忙躲閃了他目光，把門閂插回去，讓他們幾個進門。
來到客廳，曹婆婆安排眾人坐下，吩咐小羊兒去煮茶。
小羊兒嗔惱地瞅了幾個黑衣人一眼，還埋怨著婆婆，“婆婆，這都幾時了，還請生人在家里吃茶？”
“叫你去你便去，啰嗦什么？！”
曹婆婆話說的兇，可神色里卻滿滿的都是疼愛。
老刺客看在眼里，心中極是羨慕。
“這夜雨下的忒大，柴怕是都濕了，偏還要我燒水煮茶……”
小羊兒一路嘟噥著走了出去。見她走遠了，曹婆婆才起身去掩了屋門。
回身便變了一副臉色，帶著些哀怨似的，“七哥，你糊涂?。 ?/p>
老刺客當她說的僅僅是今日刺殺楊思源一事，臉上露出懊悔之意，點了點頭，卻沒回話。
他三個徒弟云里霧里，既沒搞明白今夜到底是什么情況，又不認識曹婆婆是何人。
只是見一向高高在上的師父對曹婆婆好似失散多年的兄妹似的親近，也不敢說話打聽，只能默默低頭聽著。
曹婆婆也瞅了他們三個一眼，老刺客立即會意，開口道，“這三人是我愛徒，知道我身份，信得過的。”
曹婆婆知道老刺客手段，既然老刺客肯讓他們知道他的身份，那接下里的話就不怕他們聽了去。
“你已知道楊家三郎便是少主了，現在心中可還有懷疑？”
老刺客苦臉，“當年是你抱他走的，今日你肯說給我聽，我便知你斷不會開這等玩笑，自是沒有懷疑?！?/p>
曹婆婆不接話，仍舊盯著老刺客的眼睛，眼也不眨的那么盯著看。
老刺客又道，“沫姑姑，我齊星難道會騙你不成？現在回想一下，少主果然不是凡人。
若是換了尋常的書生，遇到刺客刺殺，已知必死的情況下，早已嚇破膽了，嚇得屎尿全漏的也不在少數。
可少主氣度非凡，竟毫無懼意，談笑風生，可見其身上流著主人精血，方才一見，頗有當年主人風采?！?/p>
轉眼之間已經換了稱謂，像是提起往年舊時稱呼，以示親近，更想表明自己一片真心，并無假意。
曹婆婆這才重新換上慈祥笑意，嗤鼻道，“算你識相。”
話說的頗有威脅之意，意思好像是說，若是你當時不認少主或有其他意思，比讓你血濺五步。
三位小刺客聽得傻了，老婆婆武功他們是見識過了，可師父武功同樣高深莫測。
曹婆婆竟敢毫不客氣的這么威脅師父，她武功得有多高？
“少主當年……”
老刺客顯然是想繼續打聽當年舊事，曹婆婆直接打斷，“該你知道的，將來自會慢慢說與你知道，不該你知道的，你敢聽嗎？”
老刺客頻頻點頭稱是，頗有唯唯諾諾的姿態。
小刺客徹底被顛覆，連師父都如此恭敬的女人，那一定是全天下最厲害的女人了。
曹婆婆忽然笑道，“七哥，你雖名叫齊星，可你混跡江湖，偏偏拿我們當年名號唬人，也不嫌丟人？”
老刺客忙解釋，“沫姑姑莫怪，小老兒也是當年以為你們死了，心有遺憾，自稱七星海棠是心存懷念之意，絕無污了你們名聲之意?！?/p>
這下土豆忍不住了，“師父，這是何意？”
自己叫了十幾年，又引以為傲的江湖名號，竟不是他們自己的，而是師父冒用他人的，這讓土豆如何也接受不了了。
“放肆！”
土豆知道自己失言，立即跪下認錯。
曹婆婆倒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起來吧，不怪你。”
她又轉向老刺客，“用了便用了，當年大師兄決心殉主，七星海棠也自那也是少了一支。
你若肯忠心護主，這位置便是給了你，也是無妨。”
老刺客大喜，竟也跪了下來，“今日見少主安好，卑下自當舍命保護，誓死追隨左右，若有半分異心，愿受萬箭穿心，百蟲噬腦?！?/p>
說罷扭頭瞅了一眼三個徒兒，“你們若愿留下追隨少主，便似為師這般立下誓言。
若是不愿，你們現在就可以走了，自此你我師徒再無瓜葛。”
三個小刺客混積江湖已是多年，自然不是傻的，師父話是這么說，可他們已經知道的太多了。
這時候想走，怕是不可能走出這道門去便會身首異處。
何況他們本來都是苦命之人，命賤如蟻，受了師父恩德才有了今日風光和一身武藝，早就決心不論師父做什么都一生追隨，哪里敢有叛逃之意？
三人也學了師父樣子跪下來宣誓效忠少主，即便他們如今連少主的真正身份還沒搞清楚。
曹婆婆心里可能不會那么輕易相信他們的誓言，可她見過太多像他們這樣的人。
他們生來卑賤，甘做他人鷹犬，旁人瞧不起他們，可他們心中明了，只有甘做鷹犬，才是他們唯一活得像個人的機會。
再說她既信得過老刺客了，那么對他的徒兒，也便不再懷疑。
“七哥你以為我說你糊涂，只為今日之事？”
老刺客訕訕，“望姑姑提點?！?/p>
曹婆婆道，“這些年你們殺了不少人，你真當你們在江湖上混出了多大名號嗎？”
四人都不知如何回答。
曹婆婆笑道，“蠢笨至極。你做下這些事，以為朝廷不知？他們能容得下你們？
別管少主還在不在，若是有人揭破了你的身份，主人的名聲豈不是白白被你這等夯貨的愚蠢作為毀于一旦？
少主現在還在，若是將來有機會起復，你們今日做的那些事，不就成了少主的污點？”
老刺客恍然大悟，重重把腦袋磕在地上，“我等愚昧，差點毀了主人名聲，誤了少主前途?！?/p>